这个世间不知从何时起,有了诸天神佛之说,兴许是见周遭世界,奇异怪力之事种种,所以臆想出诸般信仰顶礼膜拜,于是便有了神仙,然而人自然的以为,万丈青云之上乃是神仙居所,九幽之下亦是魂之所归,善恶业报也悄然在世人心中萌生,轮回之说也是这般孕育而生的。前世种种皆是因,后世报应以为果,生死循环,世间林林总总都是在这样的一个轮回之中,没人可以跳脱在这个轮回之外。但总有生灵贪生厌恶死,妄图立于五行之外,于是便有了修仙练道以求长生。
可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人类竟然得以窥得天道,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毕竟是天道,虽没有听说哪位圣贤与天地同寿,延寿百年之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天道之力却不仅仅局限于延年益寿而已,修仙练道之人往往都有翻云覆雨之能,亦可以移山倒海。
然而历尽千年之久,始终没有听闻有人脱去凡骨飞升仙界,但追求仙道之人前赴后继,所以逐渐有了派别之分,有了派别正说明对于仙道之途有了分歧,当然也不免有了争端,因派别不同,千年间也没少为此流了殷红。
现如今门派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多不胜数,而我们的故事,却是开始在一个落没的,原本乃是修仙界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两仪山。
两仪山脉巍峨高耸,山势险要陡峭,山脉横跨神州,如脊背一般,两座主峰似两柄长剑直指云霄,气势如虹,山脉以北相对贫瘠,乃是人烟稀少的北苦之地,山脉如一道屏障,将北边极冷的空气挡了下来,所以才有了南方和煦气候,相对北苦之地而言,南边就好太多了,气候宜人适居,土地肥沃的鱼米之乡。一条洪川顺着山势向南而去,润泽广袤的土地,当地人名曰“金溪”因河底盛产沙金而得名。外人听闻之后纷纷携家带眷来到金溪下游,开始淘金谋生,久而久之,金溪下游靠近两仪山地界处便有了人烟,逐渐形成今日的“杉阳城”,这城虽小,但若是再要往北而行,此处便是最后的歇脚地界了。
早在数百年前,据说当时一位落魄商人游旅于此地,历经数个时辰,在黄昏之际攀爬至顶峰,见云雾飘渺,好生灵动,商人自知这下山也并非一时半刻,只好露宿山野,他依稀记得山腰之处有一处石洞,所以趁着天色未暗匆匆的赶往那里,那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位大罗金仙莅临于此,他身高八丈,三面八臂,手中持着诸般法器,大罗金仙开口言语,那声音轰如雷鸣,商人依稀记得是让他在此地开山立派,此后会名扬天下云云。
落魄商人辗转醒来之后,莞尔一笑,觉着这梦做的有些离奇了,当时天色约莫着丑时,洞外一片黑暗,他起身走向洞外解手,见石洞上方熠熠金光,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绑好腰带,费力的爬到洞口上方,金光是从两个被布片包裹着物件里透出的,商人伸手将其中一件拿起,布片仿佛经历千年岁月洗礼,顿时化作了飞灰,在风中不见了踪影。
两个物件的模样正如他梦里大罗金仙所持法器一般,他当下大惊,也不再把那样的一个梦当作单纯的梦了,他依言在此地开山立派,不问红尘事。
但此人并不谙修仙练道的本领,却擅长经营之道,不久之后,也有了门派的雏形,说来讽刺的是他坑蒙拐骗的技术已经如火纯清了,拿着一本道德经就忽悠了数十人拜入门下,他在尘世之时当作商人却落魄不已,也许天命注定吧。他之所以以道家入门,只因为他家乡的位于中原之地,不兴佛门,只信道家,他游历在外时,身上带着的都是亡妻给自己求的符箓,也正是那晚的梦,他的晚年也有所不同了,后人尊为“青妙真人”。
门派在他手上不温不火的经历数年风雨,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建树,一直维持着那数十人的规模,直到那人的出现。
那人,俗家姓鲍,出自书香世家,但从小就喜欢听一些神佛鬼怪的故事,对考取功名一点也不上心,他走访天下仙山,有缘拜入青妙真人门下,于是便抱着一本道德经开始修仙练道这条歪路上。
也许真是大罗神仙显灵,那书生不想居然是惊才绝绝的存在,修仙这条歪路对他来说才是正道,他从道德经中悟出心法,取名“两仪三清道”,比他更早入门的师兄们,按照两仪三清道修习之后,却有成效,已经数人可以御剑飞空,再之后,这心法就成了两仪山的修习心法了。
青妙真人年事渐高,便将这掌门首座的位置传给了那位书生,赐道号“清珏”。
清珏真人,当真是好本事,在他三十有六时,门派已经风生水起,又正好恰逢天下门派盛会“天仙会”,他一人手持一把怪异古剑,横扫天下诸般高手,由此一战成名,门派名气水涨船高,想要拜入门下的弟子趋之如骛,门派一跃成为天下巨擘与“兰若寺”、“瀛皇岛”、“墨涧”齐名。
然而这样鼎盛的局面只维持到那件事情发生为止。
相传名动天下的清珏真人得道飞升仙界。
原本寂静的修仙界投入一颗巨大的石头,掀起了巨浪,原来清苦修习是有结果的。
这原本对于两仪山是一件更加喜庆的事情,但是两仪山只是对外宣称清珏真人飞升,但其中细节都言语不详,在天下狂热过后,流言蜚语慢慢的取代了那种狂热,清珏真人并不是飞升,而两仪山是个骗子的门派,和清珏真人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两件金仙法器。
门派从那个时候开山变得落寞,许多弟子纷纷离去,更有甚者自己开山立派,名曰“三清门”,这样的形式下,首座的位置传到第十六代时,门派仅仅只剩下四人,掌门首座一个,座下弟子三人,仅此而已,让人感叹不已。
“师弟。”
“大师兄,太好了你回来了。”那孩子高兴的蹦起来。
“唔,让师兄看看,哇,我才离开山门数月,你又长高了,真的好快啊。”
“数月?师兄你过混了日子吧,你都离开一年零两个月又十七天了。”
“师弟有这么想念师兄么?数字日子盼着我回来啊?真乖,来摸摸头。”
“师兄还把我当孩子呢?我都已经十三岁了,都可以修炼了。”
“哦?师弟开始修习两仪三清道了?”
“还没有,师傅只是同意了”
“那为何不学?”
少年抬头看了看那个身穿白衣的大师兄,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想让大师兄教我。”
“呵呵,小鬼头,咦对了,师傅呢?”
“师傅在三清殿呢,师兄你有事就去吧,看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想我,从刚看到我时就四下张望,这明显就是有事,好了去吧,不过大师兄回头你要给我讲讲你这一年的见闻。”
“切,真是个黏人的小鬼头,我当然有想你啊。你可是我捡回来的。”
“师兄,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要尝尝你的手艺是不是有进步。”
那个被称为师兄的人,身着白衣,长剑背负在身后,慢慢的向着三清殿走去,修长的身材从后面看上去显得有点疲惫了,雪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些许猩红。
三清殿门原本是半掩着的,他推开门,悠远的吱呀声透着年岁的味道,那声音仿佛穿过久远时光一样,如同它久远的年岁。他推开门后,身体像是支撑不住一样,单膝跪在地上,沉重的喘着气,原来刚刚那般风轻云淡也都是强撑出来的,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就在下一刻,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那颜色在青石地板上格外鲜艳。他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师傅…..”他想回过头时,被人喝止了。
“别动秦梵,你现在元神耗损太大,来,拿着酒葫芦喝一口。”秦梵接过那个巨大的酒葫芦,酒葫芦通体是玉石打造,其表面泛着灵光,隐隐的看去那灵光如古朴字体篆刻于表,秦梵拨开塞子,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扑鼻而来,他仰头灌下一口,没有酒的烧人,却有一股温暖发散开来。他的师傅将双手贴在他的后背,口中默念口诀,将两仪三清道走一遍,这过程就像连锁反应,在秦梵的体内也如漩涡一般走了一遭。
盏茶功夫后,秦梵面色大有好转,师徒二人也都是满头大汗,坐在青石地板上。
“劳烦师傅了,让您耗费元神助我疗伤。”
“秦梵,是为师对不起你。”
“师傅莫要说那些话,即为两仪山的人,这些都是我应当承受的,况且能走上师傅和师弟走过的路,我心里仅有的是骄傲。”
“你越是这般想,为师越觉得对不住你。”
“师傅的师傅当年可有说过这些话?”秦梵略带调笑语气说道。
“切,我师傅那老头子可没有说过这些话。”老头子拿起葫芦给自己灌了一口说。
“那师傅可曾怪过您的师傅?”
“不曾,只是觉着这些都是我应该扛起的。”
“那就是了,秦梵也是这般想的。”
“呵,臭小子。”
秦梵调息片刻后,睁开眼,看着眼前瘦弱矮小的老人,抱着等身酒葫芦,不停地给自己灌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