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战前线》中断开连接，摘下了头盔，灵风额头微微渗汗。
虽然这套家用仿真设备没办法传递加速度和肌肉疲劳这些物理属性，但模拟出来的神经刺激和传导延迟还是十分逼真。在刚才瞬间高达10G的还是变化矢量的加速度下，即使只是仿真，他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疲劳。
“真的很佩服那些王牌机师，可以连着好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对抗。”
灵风今天是着实没想到会遇到找茬的，而且技术水平还这么高，本来好好的训练杯搅黄了，还让准备入睡的他进入了十分亢奋的状态。
“看来下次要换个上线的地方了。”
他拉出抽屉，从里面一个小铁盒子里掏出几粒药丸，和着水吞服了下去，接着便收拾好设备，和衣上床。
进入了高中之后，他时常会遇到过于兴奋的状态，因此不得不去开了一些镇定剂，帮忙入睡。对于临近高考的学生来说，不少人也遇到类似的困扰，不过，灵风很清楚，他的问题不是来源于学习。
药效升起，仿若给刹不住车的思绪拉上幕布，而演绎兴许还在幕后继续，那剧情何去何从却不为他所知了。
此时，在的地球另一面的环绕轨道上，亚联的定轨太空城，日耀，不知昼夜的运转在太阳的直射下。
这是22世纪战后新建的亚联最高科技的结晶，亚联最大规模、最尖端的研究所，也是现在唯一还真正被亚联控制的太空城。
日耀，如同它名字一般，即是最高学术科研的殿堂，也是亚联上层人士的天堂。最初以科研为目而建成的优异基础设施，随着时代的发展，逐渐成为了新一代移民潮的首选目标。然而，宛如为达官贵人特设的移民审核与门槛，却越发使日耀背离了初衷，趋向畸形的奢侈。
灵风的父亲，则是日耀城仅有的五位天使级学者之一，这也是全亚联最高等级的科研力量了。
种子、信使、神官、代行者、天使，亚联建立后，重新整合的学术梯级。种子学者几乎等同于广为人知的教授职称，而天使级学者则是同时获得联合体五常最高标准评审的称号。
用22世纪流行的标准评价天使级学者的影响力的话，那大概相当于一个移动的太空战略武器。
从22世纪月球独立为月球联邦后，早先地球各国联合建造的智脑“ZERO”不幸的落入了菲尼克斯家族的掌控中。虽然使用权依然开放，但在战争的乌云下，各国都在寻找更优的备份方案解决智脑问题。而日耀城，则是大亚联合体的“源计划”智脑基地。
理所当然，作为全宇宙顶尖的智脑专家，五十平米的多维全息控制室，是亚联专门为他打造的。无论是运算处理还是状态监控，一应俱全。
而此时，被称为“超维智脑”的赵源，正趴在工作台上发闷。他眼前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交错的主脑状态，而屏幕的上方，赫然是此次提交的任务名——“对美战略演算计划”。
“才几十年和平就又膨胀了么？”
23世纪科学家地位早已超然人上，但也免不了为政体服务的命运，像这种最高机密项目，天使级学者也没有拒绝的权利，甚至还因为保密原因，直接就被强制隔离。若是早知道是战略部署演算，他肯定就不接手了，可惜逐步推演到关键点才察觉到不对，为时已晚。
整个中心早已悄然被联盟安全部接管，日耀城外也悄然驻留了好几艘驱逐舰，虽然大部分日耀居民的生活都没受影响，但却能明显感觉到太空城笼罩了一丝沉重的气息。
他沉思了半响，习惯性的摸了摸手机，却突然想起手机已经被上缴到保密处保管了。
他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作罢，随即幽幽叹了口气，挥手关闭了状态监测屏幕，接通了保密处电话。
“下周我想约见一下我儿子”
和安全部这帮特勤，赵源还真没什么好脾气，也没管对面怎么答复，便自顾自挂了电话。
沉默了半响，赵源下意识的拉开了桌子右侧一个抽屉，眼神停留在空挡抽屉中央一个手掌大小的纸盒上。
“这个时代可能真是苦了你了，这份礼物本来想晚一些给你的。”
自语了片刻，他却突然笑了起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二天，灵风准点醒来，学校比较远的温婉已经早走了一步，留下了冷热刚好的三明治和咖啡，还有一张纸条。
“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灵风笑了笑，把纸条塞到了课本里，便开始享受温馨的早餐。
今日的课程格外的无聊，已经是第二轮复习的尾声了，老师们也不太管学生，只是尽量保持着一定强度的练习和考试，让学生一直都能维持状态。
可能是因为周五的原因，平常时常来找他的胖子袁平消失了。灵风不无恶意的想，胖子估计是被一堆文科的考试和作业淹没了。
不过，与以往自顾自事不同，好几节课灵风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往某个女生身上飘。
灵风的位置是右后方靠近教室的门口，拥有最好的视野和最优的逃逸路线。当然，如今重要的是前者，至少，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望着校花林灵女神。
说真的，他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林灵是怎么招惹到别人的，尤其还是学生会。虽然他听说过林灵在社团活动方面比较积极，但理论上和学生会是互不相干，除非学生会干出堵门之类的行为，不然没有可以找茬的途径。
灵风的眼神飘来飘去，虽然他位置安全，不过老是盯着女孩子看，他还是有点心虚。不过，不得不说，林灵是真的很养眼，不是漂亮，而是可爱的那种感觉。
曾经有人和他说过，漂亮是形容那种精心打扮、符合潮流的女孩，而可爱则是形容那种从内心里感到舒服和喜爱的女孩。现在，灵风算是认识到了漂亮和可爱的区别。
林灵有着一头乌黑秀丽的披肩长发，脸庞不算尖也不算圆，而是一种十分柔和而适当的弧线。此时，她正拄着脸，手里揉弄着圆珠笔不时搔弄着下巴，长而弯的睫毛一颤一颤，正抒发着少女的苦恼。
泛亚的校服是礼服常化的制服，上身是百褶袖口白衬衫和蝴蝶结，下身是浅蓝色的格子裙。
而灵风的目光已不由自主从林灵柔和的线条滑落到蓝色格子裙的边缘，那白皙通透的双腿。
“赵灵风，来回答一下，如何计算重力场中的为物体运动问题。”
灵风心中一惊，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稳了稳心神站了起来。
“首先要判断重力场是平行场还是放射形场，然后计算重力场的时间相关因子，如果因子过大，要考虑时间场的曲变。计算运动的时候，要使用场量的积分计算，如果有时间场曲变的话，场量的时间变量要用偏微分公式替换计算。”
灵风自己是物理课代表，对于一般性的问题几乎是顺手拈来，即使他没看到正在讲的题目，也就是扫一眼就能懂老师在问什么。
吴老师也是挺无奈，他平常一般不管像灵风这样的尖子生，但今天见到灵风少有的走神了半天，只好点了点他。现在讲的这种题是拉开分距的关键题，不过，自然也是难不倒灵风。灵风的回答，前半属于课本教授的知识，后半属于优等生自己扩展的部分。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吴老师可不愿意被这么晃过去。
“对于时间曲变影响下，除了偏微分直接展开计算外，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顿时，班上同学都呆住了。
他们有些连时间曲变都没听说过，现在还不让直接展开，还能有什么做法？难道直接近似？这么想着的不少人纷纷望向灵风，纳闷想着，这小子刚才闯了啥祸。
灵风也是愣住了，直接展开偏微分还算是能力范围内，现在问有什么其他方法，这可难住他了。不过，灵风的思维里，既然老师问了那肯定是有的，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吴老师望着陷入沉思的灵风，略有点满意的点了点头。年轻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虽然平时灵风表现都不错，但那不知上进的态度确实也让他挺头疼。
他正准备挥手让灵风坐下，回头解释几句的时候，灵风却开口了。
“老师，不知道能不能用误差角坐标系计算。”
吴老师一头雾水，他之前提到过可以用坐标系仿真物体运动和计算落点误差，但那是现实物理，不是这种宏观题上使用的。
“误差角坐标系，这题里没有误差也不是常规运动，你想怎么用？”
灵风略微沉思了一下。
“只讨论重力场的时候，均匀重力场可以看做一个矢量力，时间场的影像是对时间变量的，因此，如果我们把这个运动降维一下，就可以等同于一般运动。建立一个坐标系，然后以原点做圆，圆弧上去一个点，叠加一个物体坐标系在这个点上，然后使用变量公式分别描述圆的半径和圆上该点到半径的长。当然，这只是二维运动，只要我们在原Z轴上再做一个相同的圆坐标系，用相同的方法……”
“好了，你讲的方法我们现在还没接触到，尤其在现在知识下不可能可以得到确定的点坐标，你这个想法不错。”
吴老师打断了他的话，敲了敲讲台，表示可以停了。
然而，灵风却稍微有点走神，他在想着老师说的“确定坐标”问题。
“如果我们用三坐标系转换一下，应该最多只要做3次3x3矩阵乘法就能得到确定的坐标值。”
这下轮到吴老师有点走神了。
灵风之前将的误差坐标系是大学中做空间坐标计算比较常用的算法，虽然在高中中出现比较少，但能来重点高中任教的他肯定是熟知无比的。但灵风接下来说的三坐标系转换，当然他也知道是指什么，那是一般用来引导目标追踪的坐标系，两者的区别是，前者是用来计算复杂环境下的物体实际运动，后者是引导坐标系，但灵风把三坐标系的运算方法引入到误差坐标系，等于在普通的二维坐标系上只要做一个角坐标系到直角坐标系的转换，就可以使用成熟的三坐标系转换矩阵直接得到确定点坐标。
“灵风这个想法很好，可能你们只能听懂一部分，但实际上不是特别深奥的东西，难却难在如何融会贯通，下面我和你们讲一下刚才灵风说的误差坐标系和三坐标系转换矩阵。”
吴老师闷了半响，缓缓的说道。
他把端了大半节课的题册毫不在意的丢到了讲台上，拿起粉笔就转过去黑板上开始了公式的推导，甚至忘记示意灵风可以坐下了。
灵风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班里同学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严肃严格、以题海战术闻名的老吴居然即兴推导了，接着便是各种意味的眼神望着始作俑者。
灵风无奈的自己坐下，他的思路也是被激发起来了，不顾周围人的差异就开始埋头摧残着草稿纸。
班里的同学不仅被这怪异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说好的高考前不啃难题偏题的，现在吴老师却带头推导几个他们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然而，一直处于被观察状态的林灵却是少有的偏了偏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注视着疯狂演算着的灵风。
可能大多数同学都不懂吴老师的执拗，但她却能懂。那是一种被长期压抑的寂寞。
试想，重点大学数学系硕士的老吴，就算不是浸淫研究多年也至少在浓厚的数理氛围中学习了七年，到头来做个老师却只能一遍一遍重复自己高中阶段的知识。那些最最深奥、最最灵动的数理原理与理论，几乎是要永远被封存在自己的脑海和柜子里的笔记中。
在科技水平和教育水平发展的如今，你和考生讲讲微积分还是可以的，但哪怕稍微涉及到一点偏微分、多元微分、场论，不是学生叫苦就是领导反对，何况是更上层的一些原理理论。
但是，现在突然有个人提出了，一个普通的高考推论题，可以用那些封印了很久的知识去获得一个确定的解而不是只能做出一个假设，而这个融会运用是在数学系读了七年的他都没想到过的。
这仿佛在告诉着他，那折磨了他多年的数理知识，并没有因为来高中任教而白白浪费。
教室沉浸在一片无声的专注之中，知道粉笔落下，接着下课铃响起。
“看来时间刚好。”
老吴笑着拍了拍讲台，让众人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
“这是刚才赵灵风所说的解法，中间省略了繁琐的计算步骤，结果大概有小数点后一位的误差。”
他抱起随手丢在讲台上的题册，余光看到了题册上他备课写下的各种注释与推导。那大多都是极其功利的推导和解题思路，甚至为了更便于理解，直接写成了套路一样的解答。
这一瞬间，老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研究生生涯里为了某个推论而与同学、导师争执不休的时光。
看向台下层层叠叠不尽相同的目光，老吴笑了。
他重重的敲了敲黑板。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对这个没有一丝兴趣，对难题偏题也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但今天我突然来了点兴致。”
他指了指黑板上推导的开始。
“今天没有试卷布置给你们，你们晚自习和回家就给我弄懂这个推导和原理就可以了，明天上课我要每个人交一份作业，作业内容包括，如何提高精度和指出我的推导哪里犯错哪里可以改进。”
看着台下瞬间叫苦不迭的学生，老吴难得乐了。
“应试的训练也许可以提高你考试的成绩，但这才是真正提高你的知识水平，我没办法评论现今的选拔制度，但你们在座至少一半的人以后遇到的问题只会比这难。”
一向严肃而沉稳的老吴，铿锵有力的落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地走出教室。
“还有，灵风，晚上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就在一切都快结束的时候，路过后门的老吴拍了拍还在演算着的灵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