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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碧海扬帆

夜色掩映下,两条人影拉拉扯扯地在悄悄朝六本木跑近。

“我可不可以……”男人开口,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疑惑。

“不可以。”女人立即拒绝。

“那么我可不可以……”男人又问。

“不可以。”女人再次拒绝。

“但是我……”男人几乎快被好奇心杀死了。

“纪川,我都跟你说了万一看到了什么的话要保持安静,你怎么一直都在提问题呢?拜托,我们现在是在跑路好不好?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捉回去,你可不可以有点警觉心?”女人小气地保守自己的秘密,“就是想问,你就不能等到我们安全了再问吗?”

“你保证那时候会告诉我吗?”纪川小心地寻求保证。

“通讯器不还在你那里吗?到时候再带你回去也可以啊。”衣秀峰无奈地叹息,“这样总可以了吧。”

“嗯。”纪川点了点头,立即很宝贝地把那个镯子式戴在他手腕上的金属圈朝衣袖里藏了藏,“那咱们赶紧回六本木吧。”

“你有没有发现,看守你的人身上的衣服带的也有松浦氏的家纹,说不定连松浦大人也搅和在这个事情里了,如果我们贸然进去,会不会早就有人埋伏好了等着抓我们?”衣秀峰小心地四周扫了一眼。

“很有可能,上次大村城的事情的确会能引起松浦君的不满,再说又是因为要去救你的缘故,如今真正的汪直回来,对于松浦君来说,恐怕还是没有弱点的汪直存在比较好吧。”他叹了口气,有种说不出的怠倦。

“所以我们只能悄悄回到六本木拿些东西,不然害他们受牵连,就太不好了。”衣秀峰也叹了口气,“按照你说改变一些人的命运,那也得他们相信我们才成。”

“虽然麻烦,但是也要尽量试试。”纪川握住她的手带她朝六本木的背面快步走去,准备翻墙进入木楼里,“我们的动作得快一点儿,不然只怕追兵很快就会来了。”

“还用你说?”衣秀峰白了他一眼,“我可不愿意我辛苦赚的钱就这样为了躲追兵丢在这儿。”

纪川不由得哑然失笑,先顺着墙爬了上去,看她爬得那么吃力,正想拉她一把,却听见一阵喧哗声,随即远处就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糟糕,追兵来了!

“快点!”纪川一把拖住衣秀峰的手将她拽了上来,随即就朝墙内跳下去。

“汪直?”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蒲生?”衣秀峰惊讶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你们怎么会……”终于等到人回来的蒲生明男吃惊地看着他们,这进门的方式也太特别了吧?

隐约的喧哗声响起,纪川和衣秀峰顿时紧张起来,“蒲生,待会若是有人上门搜寻什么人的时候,你千万别说见到我们两个,就说不知道好了!”

“出了什么事?”蒲生明男疑惑地开口。

“不要问,你先打发他们走再说,回头我们再细谈。”衣秀峰伸手把他朝前推去,自己则带着纪川找地方藏起来。

店门被拍得震天响,蒲生明男只好过去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来人也不客气,直接就要求进店搜查。

这样大的响动在半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楚,三四郎、岑夫子、吴婶等人慌乱地披上衣服跑出房间,就看到一群人拿着火把正在院子里四下搜寻。

“蒲生君,出了什么事?”众人靠过去低声开口。

“不知道,说是搜寻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蒲生明男看着那些差官们在院子里、房间内大肆搜捕,眉头都打成了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的老板娘呢?”领头的差官看着他们询问。

“我们老板娘下午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众人连忙看向他,“大人,你不妨帮我们顺便找一找,看看我们老板娘在什么地方,要她赶紧回来。”

“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那人见前去搜寻的人个个无功而返,与他们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色之后也只好笑着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但是诸位若是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一定要赶紧通知我们,至于你们老板娘若回来了,也务必通知我们一声,不然的话,只怕松浦大人也会担心呢。”

“那是那是。”众人连连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我怎么觉得这群人很可疑呢?”吴婶自言自语地开口。

“岂止是可疑,根本就是很古怪,搜寻犯人居然跑到民宅里随便晃了两圈,就这样完了,要真这么简单,大半夜的有必要那么吓人吗?”岑夫子也皱起了眉毛。

“但是……”三四郎一头问号地开了口,“咱们的老板娘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夜不归宿,这还是头一回呢。

“听说汪船主明天要动身出海呢,”吴婶笑了一下,“他们俩……也许是去告别了吧。”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三四郎丢了个白眼给她,“既然那么舍不得,老板娘干脆跟着上船不就得了。”

“看来,六本木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吴婶笑眯眯地开口,然后挥了下手,“好了,回去睡觉了。”

岑夫子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开口:“嗯,办喜事好啊。”

三四郎推了下一直在发呆或者可以说是沉思中的蒲生明男,“蒲生君,你怎么了?”

“没事。”蒲生明男顿时从苦思中复苏,看了三四郎一眼后把他朝他的房间推去,“快点回去睡觉。”

“那你呢?”三四郎好奇地反问一句。

“我也一样。”把他丢进房间,蒲生明男毫不犹豫地朝木楼走去,准备找那两个人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的状况只可能把他搞得满头雾水。

他可一点儿也不喜欢做傻瓜的感觉。

木楼隐秘的内室中,纪川和衣秀峰终于松了口气。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时你为什么要安金师傅答应你多造这一间密室了。”纪川叹了口气。

“本来只是想放一些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东西进来,可没想到拿它来救命。”衣秀峰环视一周,房间里摆放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违禁品”,哪里能拿出来让别人看见?

“秀峰小姐?秀峰小姐?”密室外隐约传出蒲生明男的声音。“我们可以出去了。”推了纪川一把,两人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汪船主,秀峰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差官来只是搜索逃犯而已,你们为什么要藏起来?”蒲生明男迷惑地看着他们。

纪川和衣秀峰相互对视一眼,纪川略略点了下头,衣秀峰这才看向蒲生明男,“蒲生,他不是汪直,他是纪川,我们以前认识的是他,但是现在的汪直,不是他。”

纪川苦笑一声,“我只是汪直的替身,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现在又找到了我,恢复了自己的身份,而我则被他囚禁起来,还好秀峰找到了我,把我救了出来。”

蒲生明男吃惊地看着他们,随即又笑了一笑——虽然表情有点奇怪,“我不是在听故事吧?”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汪直的住所看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在那里。”衣秀峰叹了口气。

“那你们现在要怎么办?”蒲生明男选择相信他们的话,但是这样一来,免不了要替他们担心,“难道差官们搜索的其实是你们?”

纪川和衣秀峰点了点头,“而且不只是汪直,恐怕松浦大人也有份。”

“需要我帮忙吗?”蒲生明男皱眉看向他们。

“如果你愿意的话。”纪川神色认真地看向他。

蒲生明男却不正经地笑了笑,“只要是为秀峰小姐做事,蒲生明男一定效劳。”

衣秀峰无奈低头喃喃开口:“蒲生,请严肃一点。”

“说吧,要我做什么?”蒲生明男笑笑,大方地开口。

纪川却看向衣秀峰,“我觉得,还是先安顿好三四郎他们吧。”

衣秀峰点了点头,“蒲生,悄悄把三四郎他们喊到这里来吧。”

“你说什么?没有搜到人?”汪直冷冷地看向那办事不力的差官。

“是,六本木旅馆的人说他们老板娘到现在都没有回去,”那差官看了他一眼,“汪船主,既然他们逃跑了,怎么还会跑回六本木呢?”

有那么傻的人吗?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汪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拧起眉来。

“那……我们再去盯着?”那差官看他脸色不善,讷讷地开口说了一句。

“废话,当然要去盯着,”汪直目色阴沉,想了一想又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严密监视着六本木所有人的一切出入情况,另外我写封信,你找人帮我带给松浦大人,我明天会照常出发,剩下的事要如何办,我会在信里交代清楚的。”

“是。”站在一旁的男人应了一声。

汪直不再说话,径直取了纸笔,开始写信。

是还在做梦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衣秀峰无奈开口:“我已经说完了,诸位给点反应好不好?”

三四郎突然跳到了纪川面前开始绕圈,一圈一圈地上下打量着他,“还真的一模一样呢。”观察完毕,他很有心得地感慨。

“三四郎,喊你过来不是要你观察他的。”衣秀峰把他拽了过去,用力地揉乱他的头发。

“那要怎样?”三四郎看看吴婶和岑夫子,“老板娘,不就是你们要走了嘛,你这样说是在通知我们给我们遣散费,还是准备让我们做好准备和你们一起走呢?”

衣秀峰叹了口气,“店里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你们三个却从一开始我来日本就在一起了,但是这一次我们走的话,大概不会再回日本了,你们想要如何,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吴婶不太懂。

“必须要走,不然的话,纪川会有危险,我不放心。”衣秀峰回头看向纪川,纪川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众人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老板娘,我跟你一起走。”三四郎突然开口,“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亲人,老板娘待我又那么好……我决定了,我要你一起走。”

听他这么一说,岑夫子正想要开口,衣秀峰却做了决定,她看向岑夫子和吴婶,“我带三四郎走,至于你们,岑夫子,你身体不好,实在不适合旅途奔波,而吴婶,我知道,你一定想留下来照顾岑夫子对不对?”

吴婶的脸红了一红,却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我把六本木交给你们,你们可以留下来继续经营,至于三四郎,让他跟我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错。”衣秀峰笑了一下,“我想松浦大人应该不会为难你们,所以你们不要担心,店里只要照常管理就好。”

“但是……”吴婶看着她开口,“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呢?能逃得出去吗?你们不是说外面现在应该有人在看着六本木吗?”

“所以这两天恐怕要麻烦大家帮我们的忙了。”衣秀峰看向众人,“还有一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处理,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就会离开日本。”

“老板娘……”岑夫子和吴婶不舍地开了口。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什么的。”衣秀峰笑了,“何况我们依旧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只要心中挂念着彼此,这和没分开又有什么两样呢?”

她的话音刚落,蒲生明男便匆匆自外面走进来,对她点一点头,“果然没错,六本木已经被人监视起来了,而且我还发现汪直在明天出发的船上准备了很多枪支弹药。”

“既然这样,”衣秀峰看向众人,“等天亮后,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按照众人讨论的结果,由蒲生明男负责通知陆绩夫等比较熟悉的商户,然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们,当然,顺便附上纪川亲笔书信一封。

忙碌完这一切,天色已亮,众人立即分头行事。

“我想不通这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要挖汪直的墙角?”蒲生明男疑惑地看着他们。

“反正是为了他们好。”衣秀峰看了纪川一眼,没有把他们的担忧告诉蒲生明男,“你到底要不要去,不要就拉倒。”

“别,我现在就去不成吗?”蒲生明男把信收好,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出了门。

衣秀峰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看向纪川,“希望一切顺利。”

“三四郎会在蒲生离开后找松浦大人说你失踪的消息。”纪川淡淡一笑,“也亏你想得出来。”

“如果我出现了,就会自投罗网,但是如果我失踪了,大家都没反应的话,不是更奇怪?”衣秀峰皱了下眉,“失踪就失踪吧。”“希望陆老板他们相信我所说的,我实在不想看着他们因为汪直的事情受到牵连。”纪川叹了口气。

衣秀峰走过去抚平他的眉,“事情正在朝历史的方向靠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纪川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迫使他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选择。

就这样离开,他终究是不忍心的,所以希望多一些人和他一起避开历史的漩涡,只是,他能如愿吗?

“要怎么和他们说呢?我不能够把你来自未来世界的事情告诉他们,我们不能冒这个险。”纪川皱眉看向她。

“其实像陆老板他们,做生意的时候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汪直最近迥异的举动只怕他们早已经看出一些端倪,要他们离开汪直,只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尽量试试,要他们各自做好打算就是。”衣秀峰叹息一声:“至于他们要不要走,到时候他们自有结论,你就不要再烦忧了。”

“汪直的船队已经要出发了吧?”他低声开口。

“是啊,应该已经要出发了,然后很快,就会到大明境内,最可惜的,就是汪敖了……”衣秀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一双眼睛内却写满了担忧。

如果可以避免这一切的话,该多好?

宅邸内院,松浦隆信正盘腿坐在房间内翻看着一封信件。

这封信凌晨时分就已经呈上来,到现在他已经看了不下七八十来遍,但是却至今没有下定决心。

送信来的人半夜就到了,他本可以那时候就把信要来,但是他却一直拖到了天明,其实……私下里,也是希望他们可以逃得更远一点儿吧。

他并不想杀他们,也不想将他们囚禁起来,毕竟这两个人都曾经与他交情匪浅,但是如果是为了松浦氏的利益,他必须得这么做。

汪直当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当然,他在信里说得很明确,但是他说得出来,他却做不下去,即便他是为了利益也不行。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与他打交道的即使上是汪直的那个替身,而他所认识的,其实是那个“汪直”,要他向一个熟悉得可以算做是朋友的人下手,他……现在还在心里挣扎。

至于衣秀峰……

他更不可能对她动杀机,如果只是她的原因的话,他根本就不在乎,完全可以放她一马,所以如果她想要走的话,就让她走吧。

但是……仅仅是这样而已。

如果他们真的触犯到了松浦氏的利益,他依然没有办法……

“大人,有一个自称三四郎的少年想见你。”家中的下女匆匆迈着碎步走过来禀报。

“让他进来。”松浦隆信点了点头,随即收起了手中的信。

奇怪,三四郎来找他有什么事?

片刻后,就见下女领着三四郎走了过来,他含笑开口:“三四郎,来找我什么事?”

三四郎对他行过礼后匆匆开口:“大人,你帮我们找找老板娘吧,她从昨天下午就没有再回到六本木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是为了不让他察觉,他还开了口:“衣小姐不在六本木?”

“是的。”三四郎点了点头。

松浦隆信不动声色地看着三四郎,审视了半天,却只见到三四郎一脸焦急担忧的神色,他这才开口:“你们没去找吗?”

“找了,但是没有找到,所以大家商量了一下,希望能够求求大人帮我们找一下。”三四郎担忧地皱起眉看向他,“大人,我们老板娘不会出事吧?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呢。”

松浦隆信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这才回头看向他,“好,我这就派人去帮你们找一下衣小姐。”

嘹亮的号角声响了起来,泊在岸边的船开始预备起锚出发,如果仔细听的话,从街市上几乎都能察觉到那种喧哗吵闹的声音。

清晨的阳光微微洒了下来,街道上仿佛被镀了层薄薄的金粉,虽然微微带着些凉意,但是却是最近难得的晴朗天气。

东街云锦坊内,大老板陆绩夫正在柜台前忙碌。

蒲生明男本想抬脚进去,但是想一想,却又停了下来,随手拉来一个在街边游戏的小孩子,拜托他帮忙把信悄悄送过去。

“我有什么好处?”小男孩笑嘻嘻地开口。

“小坏蛋,这么小就会做生意。”蒲生明男笑着揉了把他的头,随手掏了些钱给他买糖。

下次要记得告诉纪川和秀峰小姐不能把生意经随便贯彻,不然简直就是教坏小孩子嘛。

云锦坊内,小男孩进去后悄悄顺着柜台朝里走,然后弯下腰轻轻拽了拽陆绩夫的衣角,“爷爷,有个叔叔让我把这封信给你。”

“信?”陆绩夫疑惑地接过来四下一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守在云锦坊外的蒲生明男看他的神色表现,这才转身离开。

“是什么叔叔?”陆绩夫只好问那个小孩子。

“爱笑的叔叔。”小男孩说完后就蹦蹦跳跳地走开了。

爱笑的叔叔……

在他认识的人里面,似乎有一个总是带着一脸笑容的,但是他和他似乎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吧?

那这封信……

陆绩夫想到这里连忙把手里的信打开,匆匆扫了数眼后顿时面色大变,连忙把手里的信掩了起来。

过了片刻后,见四下无人注意,他才再次打开,将信里面的内容再次看了一遍,这一遍,他看得很认真也很仔细,将里面所提到的事情全部细细理了一遍,然后才把信撕成碎片,以水润湿将它彻底毁坏。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放心地坐了下去,眉却始终皱得紧紧的。

他刚才所看到的……是玩笑吗?

“他在做什么?”守在六本木旅馆外面的监视者之一疑惑地开口。

“云锦坊的陆老板?”监视者之二看了一眼,“哦,他经常给六本木的老板娘送一些布料,想来这一次也是的。”

监视者之一皱起了眉,“但是六本木老板娘不是被咱们追得不知道下落了吗?”

“蠢!除了咱们知道,这消息还没发出来呢,他当然不知道了。”监视者之二振振有词地开口。

“哦。”监视者之一只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把心底那处很怪异的感觉压了下去。

但是实际上——

陆绩夫进门后便匆匆随着三四郎去了木楼,见到了正在那里等他的纪川,但是他看到纪川的第一反应却是如此,熟稔的招呼脱口而出:“汪船主……”

纪川无奈一笑,“陆老板,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怎么敢当,”陆绩夫摇头,“即便你不是真的汪船主,但是我认识的却始终是你这个汪船主。”

纪川认真地看向他,“陆老板,你已经看过我的信了,如果你有什么打算的话,不防早做决定。”

陆绩夫却长长地叹息一声,“要做打算,又谈何容易?”

他有他的顾虑。

自从来到日本后,陆家算是重新安定了下来,而众人也渐渐习惯了在这里的日子,但是正如以前所面临的情况一样,现在他们又处在了需要选择的情况下。

如果不走,正如纪川预计的那样,只怕很快的,西都将不再安宁。

但是如果现在又要离开的话,这之前的努力又全部付诸于流水……

“陆老板,我知你有诸多顾虑,所以只是提醒你一声,至于到底要怎么样,还要看你自己的选择才是。”纪川歉然开口。

“我知道了,”陆绩夫沉默地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却突然开口,“日后你将做何打算?”

纪川苦笑一声,“到别的地方安定下来,然后继续生活——这是最好的打算。最坏的,就是被抓到。”

陆绩夫思索良久,突然开口:“到别的地方安定下来,然后继续生活……如果可以,你把陆纨他们带走,重新开始!”

“陆老板……”纪川惊讶地看着他。

“我和老伴年纪已经大了,云锦坊的希望就只能依靠纨儿,如果能够开始新生活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的好。”陆绩夫叹了口气,苦笑着开口,“纨儿简单,带着他的妻子儿子一起上路即可。”

“一家人四处分散,又何苦这样?”纪川微微一叹。

陆绩夫却开了口:“一家人,总不能抱着死在这儿吧,但是带着我们,恐怕不好走呢。”

“陆老板……”纪川还想要劝他,却被他止住了。

“船的事,我帮你们想办法,其他商户那边我会和他们联系,看他们要怎么做。”陆绩夫一边想一边开口,“你们最近就不要出门了,免得被人盯上。”

“陆老板,那么一切就麻烦你了。”纪川开口向他道谢。

陆绩夫却有些心不在焉,思来想去的最终却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有什么动静吗?”松浦隆信缓声开口。

“逃跑的那两个人暂时没有什么消息,”被派去查探的人开口,“但是我们却查到,有很多商户正准备悄悄离开日本。”

“为什么?”松浦隆信不由为之大奇。

“可能是与汪船主最近的举动有关。”男人不敢随意揣测,但是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继续看着他们,”松浦隆信静默片刻后又开口,“六本木那边,继续严密监视,必要的时候,可以秘密潜入六本木。”

“是!”男人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松浦隆信依旧坐在原地没动,过了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即便是要走,也要告别一声是不是?

六本木旅馆,木楼密室内。

陆绩夫轻声开口:“船已经准备好了,是普通商船,准备出去送货的,只要你们做好准备,到海边后立即就能开船,至于纨儿那边,我已经同他交代清楚,其他商户也已经联系好,要走的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不需要我们再问。”

衣秀峰看向纪川,“我们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好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晚上就可以动身了。”

真的要走了吗?

纪川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绩夫看了他一眼,“我回去让纨儿做好准备,晚上和你们在海边汇合。”

衣秀峰目送他的身影离开,回头看向纪川,却见他一脸怅惘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在发怔,她走过去推了他一下,“怎么了?”

“有些感触而已。”他又叹了口气,“没想到,真的要走了。”

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密室,微微扬了下唇,“就当这一段日子是为了走更远的路而做的准备吧。”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陷入似乎永无止境的抑郁期,”他回眸看她,“但是现在有你在身边,似乎总是能给我以无穷的信心和走下去的勇气。”

衣秀峰笑了笑,“如果是你所需要的话。”

纪川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以前,我总认为我很倒霉,尤其是在遇到汪直以后,生命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但是没想到,我料错了,遇到你之后,其实我比任何人都要幸运……”

“你是准备说我是你生命中的阳光吗?”她笑着开了口,“这形容早就过时了。”

他微微弯起了唇。

虽然说不出感性的话语,但是这一刻,他和她都不会忘记。

夜色渐渐来临,此刻的渡口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远处隐约传来浪人们的情歌,轻轻地回荡在海面上。

此刻的海面静悄悄的,偌大一轮月亮,映得银白色的岸边细沙闪烁着幽幽的光。

趁着夜色慢慢向泊在港口处的商船靠近的人影小心而谨慎,但是还是感觉到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他轻声开口。

“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似的。”她抚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试图将那种不安的感觉也一并抚平。

三四郎的手紧紧牵着她的衣服一角,听她那么一说后不禁更加轻手轻脚起来,并且压低声音开口:“老板娘,不要吓我们好不好?”

“我也不想。”她向四周扫了一眼,却依旧一无所获,随即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以免影响到别人。

终于走到商船跟前,随即有人在船上开口:“人齐了吗?”

“都在。”纪川开口回答。

“上来吧!”船上的人开口,随即将梯子放了下去。

前来送行的人依依不舍,而即将远行的人则不忍离去,直到他们没办法再耽搁更多的时间,远行的人才不得不顺着梯子上了大船。

“保重啊!”船下的人看着他们再次叮嘱。

“你们也是!”船上的众人也不停地对他们挥着手。

就在商船即将缓缓驶离港口时候,一列火把的光芒突然照亮了夜色,来人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了吴婶、岑夫子、陆绩夫等人。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看过去,就见松浦隆信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那样看着船上的人,众人一时就那样跟他僵持在那里。

纪川终于闪身而出,挡在众人身前,“松浦君,你要的是我,放开他们!”

松浦隆信看一眼被擒住的人,又看向他,“下船。”

“不要!”吴婶、岑夫子、陆绩夫等人顿时叫了起来,“不要下船!”

纪川看向松浦隆信,“是不是我下船,你就放了他们?”

“可以考虑。”松浦隆信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不要下去!”陆纨按住了他的手臂。

“下船。”松浦隆信再次扬声开口。

纪川挣开了他的手,转脸看向衣秀峰,“我必须要下去。”

衣秀峰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莞尔一笑,“我跟你一起下去。”

他看着她,过了片刻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去,“好。”

梯子重新放了下去,纪川和衣秀峰自船上走了下来,随即纪川看着松浦隆信开口:“可以放人了吗?”

松浦隆信挥了下手,让身后的人放人,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纪川的身上没有动。

他的身后传来陆绩夫等人的懊恼声:“你们不该下船的!”

“如果你是想来带走我们的,请自便。”纪川淡淡开口。

“不许抓他们!”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蒲生明男飞奔而至,持刀横在纪川和衣秀峰身前,将他们护在刀后。

“我还以为,奈美会拦截你久一点儿。”松浦隆信淡淡开口。“无聊!”蒲生明男哼了一声,“我说过,只要你不动我在乎的东西,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尽量帮我做到。”

松浦隆信却没看他,只是微微一笑,看着纪川缓缓开口叹息:“果然,你还是会因为弱点而犯错。”

“你到底想要怎样?”纪川沉静地看向他。

松浦隆信看了他片刻后,突然倦怠无比地挥手,“算了,你们走吧。”

纪川和衣秀峰愣了一愣,随即疑惑地看向他。

“你们走吧,”松浦隆信再次开口,“既然没有弱点的汪直已经出现,又何必留着有弱点的汪直呢?”

纪川和衣秀峰这才醒悟,连忙重新上了大船。

“蒲生君!”远远地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蒲生明男听到后愣了片刻,随即飞身跳上了大船。

“你做什么?”众人一起瞪他。

“快开船!”蒲生明男大叫起来。

“蒲生君!”岸边,奈美的身影隐约可见。

“蒲生,你不下去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衣秀峰轻声提醒他。

“那又有什么关系?”蒲生明男愣了一下,笑笑地回答她。

喜欢的那种感觉,并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

因为他要的,只是特定的那一个人而已。

商船终于慢慢驶离港口,奈美扑入松浦隆信的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

岸边的景色越来越模糊遥远,只能看见火把的光亮,如一串儿珍珠,缀在河岸边上。

衣秀峰看着奈美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海风慢慢吹过,耳边传来潮水细碎的哗哗声响,风卷起又落下,她的发丝便随着那风曳起又拂落,裙摆也随着风轻轻飘荡,宽大而飘逸的袖子被风吹起后缠在手臂上,有种几乎不可察觉般的轻软触感,微凉的感觉滑过心间,整个人像被那风灌过,两头空,仿佛连吐息都是凉凉的。

她只觉得手中有微凉的风,但是随即,一只温热的手握紧了她的手。

抬头看过去,纪川正静静地看着她,她微微笑了起来,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商船行驶在夜幕笼罩下的海面上,乘风破浪,向不可知的未来行去。

这一刻,她相信,水天交接的地方,总有一处让他们栖息的幸福国度。

后 记

每次写古代小说的时候,我总是恨不得发狂,因为古代和现代的习惯不同,而我又爱较真,结果就是弄了一堆资料存在电脑里不求甚解地使用,所以在这之前,我甚至都没有正式地写过任何一本古代小说。

不过之所以怕写古代小说,最重要的应该是怕读者看书的时候,揪出一大堆问题来问我,或者是抓张地图来考我地理知识,拜托,我可是个超级路痴,在现代的大马路上都有撞到电线杆的经历,你还能奢望我在古代肆意云游吗?

所以,这只是个故事而已。

最初的最初,是想写海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粗犷的海盗先生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男主角,他不受控制地活出了自我。

但是即便他如此任性,我还是很喜欢他的。

所以,我的愿望就是看这个故事的读者会喜欢故事本身,而非其他。

在此要多多感谢给我帮助和鼓励的编辑,如果没有编辑的青睐,我也不会一直这样写下去,更不会和很多我喜欢的作者一起来写这套“商海纵横”的书,谢谢。

至于以后,我还是乖乖写我的现代文好了。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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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平行空间?那些现世里所亏欠我们的,都将在平行空间里得到偿还。然而就在两人的感情渐渐升温时,季蔚朗莫名消失在她的生活里。再遇之时,季蔚朗变得冷漠疏离。因为他的出类拔萃,林路雪的那份珍而重之的爱恋受到所有人的嘲弄。即便如此,却断不了彼此的纠缠。林路雪依旧凭着一腔孤勇追逐自己的爱,换来的,却是季蔚朗的无情和冷漠,以及不告而别。时空颠覆,现世里的秘密逐渐揭开。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穿越阴霾层层的人生,从炼狱般的爱抵达了洒满阳光的世界,一切,只为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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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他,一个天生高冷的霸道校草,直至他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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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讲的统一玄幻、奇幻、仙侠、魔幻、修真、异能、灵异、游戏、动漫、科幻等修炼等级体系形成规则制度。打开大家思维枷锁与思维创新作用。看这本书需要用脑子,需要想象力,你想象力有多大,你获得就有多少,一切取决你自己的想象力。什么是神,仙,鬼,怪,怎么修炼成神,仙,圣.....什么是修真,神通,法术,道术......和日本忍者。西方的魔法,骑士......归纳了我看过千部小说和动画片的对境界划分,分析,整理,归纳,加上自己的的创新,统一一切小说的境界法术,神通,法宝,武道,划分境界。几十种甚至百种不同职业和千百种法术秘术。这本书,是我存在世间的足迹——证据。只有精神知识是唯一可行永生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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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爷,你在大街上牵本公子的手不太好吧?”她痛恶地盯着某只妖孽百般揉捏她的小手,“嗯?”某妖孽继续揉捏,丝毫不介意某女仇恨的目光。顾思齐穿越之后,很是惬意。一边做她的大小姐(公子哥),一边修炼五凰真经,在自家空间里养神兽。闲来无事踩渣男,手撕白莲花,调戏一下美娇娘。无意间解救了一只昏死在温泉的妖孽,没想到妖孽一睁眼,邪魅一笑,“原来是你。”翻身就把她吃干抹净了。顾思齐很烦恼,白天要养神兽,晚上还要填饱这个妖孽,她是不是要考虑一下跑路?看懂某女心思的某只妖孽一点也不急,她逃他追,她敢出墙,他敢挪墙。不过..某妖孽眯起墨玉雕刻般的眸子,既然敢出墙说明还是欠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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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家遗宝,异术超能。古武对决,神道争锋。你好,这里是2046,天地巨变,做时代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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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孙子兵法》中可以学得正统的策略及通达竞争的学问,并领略看世界的辩证法。人生这场“战争”需要我们用毕生的实践来定输赢,借孙子的眼光来观照谋划,将会使我们更好地把握生命的主动权,立于不败之地。在生死场上的智慧交锋中,蕴藏着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则;在人生之战的竞争博弈中,也同样有着天地造化的奥妙。你能体悟多少,境界就有多高。真正的兵法,将由你自己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