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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奇草鬼峰

栾鸾还未睡醒,就被人粗鲁的从被窝里掀起来。栾鸾迷茫的半睁着眼睛,怒气冲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影子,这影子她认得,那个夕阳里掀开车帘说她丑的人。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他一番。粗犷的身材,有些黝黑的脸,轮廓却挺拔俊朗,一双眼炯炯有神,薄薄的嘴唇抿成可憎的弧度,衣服宽大华丽,头上簪着发髻的象牙嵌玉宝梳晃出一道光。总之,鹰钩鼻子老鹰眼……栾鸾突然笑了:“你长的好看?你怎么不投胎当老鹰呢?!”

江凌飞本就憋着一肚子的火,见这半梦半醒的女人忽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吓了一跳,有没头没脑的骂了自己一句,一巴掌就扇了过来。直打的栾鸾眼冒金星。栾鸾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重生后的她忽的完全脱离了前世的罪恶,整个人竟然开朗起来,周身的危险就像是梦境肯快会醒,她只等着梦醒的那一刻,所以她慢慢竟恢复了那个活泼使坏的一面。

草峰是紧邻重华的另一座山峰,这里乎草木更为茂盛,地势也比较平坦。偶尔还能见到花团簇簇。一点秋天的感觉也没有。

印象里的鬼医应该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像原始人一样不修边幅的怪人,可是眼前这个人却一身飘飘若仙的白衣,坐在崖边潇洒的吹箫。虽已近中年,却硬朗挺拔。发束和江陵飞一般用象牙珠玉簪住。箫声高昂回转,如瀑布飞泻,水落石穿。

江陵飞等鬼医一曲终了,才朗声叫道:“师父。”

鬼医回头看看他,瞪起眼睛:“我的万年人参呢?”

江凌飞一阵尴尬,嗫嚅道:“这个,以后再说吧…这个就是欧阳家的大小姐。”

鬼医冷哼一声,轻蔑的一甩袖袍:“欧阳家的当家死的死,抓的抓,你竟然还拿人家没辙,还好意思偷我的万年人参!”

江凌飞被鬼医骂走之后,栾鸾细细打量坐在药庐前煎药的男子,鬼医原来双腿残疾。四十开外的年纪,眼角微微有些皱纹,发鬓零星添了几许白发,却长的一张飘逸俊朗的脸。如红日耀耀,眼波里深藏着木然的冷漠,流转的却是不羁和狂傲。鬼医的房舍相当普通,房子里尽是些瓶瓶罐罐,中间一口大锅,满屋子中草药的味道。他此刻静静坐在那里煎药,倒像个慈父般温柔,细长的手指执着纸扇轻扇。

“不用看我。我不对任何人手软。”鬼医并不回头,冷冷的说。

栾鸾深感失望,对他的好印象也荡然无存。鬼医却呵呵的笑起来,小童将端过药到跟前,鬼医道:“听闻欧阳若辰姿色殊绝,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你把这药喝了,就能成名副其实的大美人了。”

“能不喝吗?”栾鸾弱弱的问了一句,她确信不会是好药,也确信她不能不喝。见鬼医没有反应,咬了咬嘴唇仰头吞了下去。

鬼医高兴的看着她:“这是噬颜散。吃了就会全身溃烂,一层一层的脱皮,直到掉下最后一层,剩下白骨…”栾鸾一阵反胃,脑袋嗡的一下…怎么一穿越就这么倒霉!接着脸上就痒痒的难受,忍不住伸手去挠痒,黏黏的粘在手上的是淡粉色的肉屑,不住的有什么东西流下来。栾鸾瞬间要疯掉一样,那样钻心的痒和深深的惊恐…紧紧咬着牙,只能倒在地上胡乱翻滚着,身上不住的流下什么东西,挠下来的尽是自己的皮肉!

模糊的看到窗外人影闪过,鬼医冷眼看着,用银针刺下她头上脚下几处大穴,筋疲力尽的栾鸾终于沉沉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夕阳西下的时候,红霞满天。透着窗子能斜照进来几缕温柔的夕阳。黄昏的夕阳--是最亲切的光。最柔和、最温暖,像妈妈的手,紧紧握不住的幸福…

“醒了?感觉好了吧?”鬼医不适时的出现

栾鸾虚弱的别过头,不理他。

鬼医冷哼一声:“早知道你这么不领情就不救你。”

“你救我?”栾鸾摸摸脸,光滑细嫩,比之前更好了些。

“宫主早就派人监视着你。”鬼医淡淡的说,“圣女托我尽量不要让你受太多的苦。不过,我也是看在你这丫头不骂人还挺坚强的份上。”

好热…

身上每一寸都在冒汗,连眼睛都好像出了汗,每一寸肌肤都在燃烧。喉咙像冒着一团火…

身边传来林青儿的声音:“宫主让我来看看她到底说了没有。”

鬼医颇不耐烦:“没看见我正在用药吗?这是两极丸,至寒炙热。一般人就算熬过了炙热之苦也会受不了寒气侵体之苦的。你不能回去吗?有消息我会派人告诉宫主的。”

半晌。鬼医疑惑的喃喃道:“怎么热气还没过呢?”

被针扎、把脉等等折腾了好一阵,栾鸾费劲的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是鬼医兴奋的脸。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上。这直勾勾的眼神让栾鸾分外害怕,颤抖着迟迟不敢问话。

哈哈~鬼医毫无预兆的大笑不止,直拍她的头。“小童说你体质特别,我就把你要了来,看来这力气不是白费的!哈哈~”

两天之后

“来,小姑娘。吃药了。”鬼医笑着端来一碗乌起码黑的药。充满希望的看着她。

“这次确定好用吗?”栾鸾怀疑的看着他,这个叫沈小二的鬼医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两天了,最初吃下去的两极丸的毒还没解开,却已经为了解毒吃了百十种药了!不是今天身上起了红疹,就是干脆七窍流血。让来视察的江凌飞甚为钦佩栾鸾这小小女子的毅力。

“相信我。只要你解了那个破毒咱们就可以开始炼雪蟾了!”沈鬼医信心百倍,眼睛里精光闪闪。

栾鸾无奈的叹气。原来,那场雪崩之后,寒气侵体,早成了一个体质阴寒的冰人,正式用来炼制鬼医梦想多年的能解天下百毒的雪蟾的合适载体。

“啊……沈-小-二!!”刚不到一刻钟就腹如绞痛,还不如那毒全身发紫,流血而烧成灰的毒来的舒服。听到栾鸾的叫喊,小童匆匆将白衣若仙的鬼医推来,扎针,尴尬的说,这个…小姑娘,你相信我,下次一定行!

栾鸾刚要说话,鼻子里又流出血来,看着镜子里全身肿胀发紫的自己,差点没背过气去。鬼医也急的差点跳脚,喃喃道,怎么会不对呢,明明都是这么治的。以前那几条狗和兔子都好了。一句话噎的栾鸾颤抖不停,手脚有些轻微的抽搐。

你这个…庸医!栾鸾有些开始害怕,这样的毒症为什么偏偏意识还是如此清醒,若是就此昏厥过去死了就死了也好。就在她当真有些要昏过去的时候,江凌飞出现在药庐,见状也大吃一惊。忙道,师父,她还不能死!

“谁想让她死啊!”鬼医破口大骂,“要不是你把我的万年人参送了那个女娃,我能救不活她吗?!”

江凌飞面上一红:“那怎么办?”

“她体质阴寒,只有至暖之物才能让她入药。”鬼医紧紧按住栾鸾的双手,稳住她不住抽搐的身体。江凌飞面上一喜,逼近她:“火牙令!火牙令可以救活你!”

栾鸾心道,我哪知道屁个火牙令。却只能干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江凌飞等不到她出声,只得作罢,突然想起了什么,师父,黑蛇胆!

啊,鬼医一拍脑袋!快去找!

栾鸾听到有救,再也坚持不住。昏死过去。

再醒来又是红霞布满天边的时候,就像刚到奇草峰的那天。夕阳的余晖暖暖的照着我的身体。这一梦做的好长,梦见在自家的小床上醒来,布娃娃笑嘻嘻的看着我,懒懒的阳光温柔的正好。鼻尖是奶奶买回来的早点的香味。睁开眼,却是在自己的家,满地的鲜血。我跟家里说出国留学去,男朋友带我跑路道了梅里,在那场雪山上的追逐中,一个一个的死亡,神秘的古洞,蔓延的都是寒冷和血的鲜红。

鬼医嬉笑着看着栾鸾:“这次才对症了。”

栾鸾白了他一眼,周围已经没了江凌飞的身影。眼见着那些瓶瓶罐罐,全然没有家的味道,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来。鬼医束手无措,栾鸾哭的更大声,以至于停不下来,在家的时候每次哪里痛了,都是爸爸陪着我安慰我的。哭了半晌不过瘾,拿起鬼医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干嘛咬我!”鬼医怒道

“在家里,我不高兴了爸…爹爹都让我咬……”栾鸾委屈极了

鬼医黯然垂首,哎,要是一一还在我身边,也有你这么大了。

一一是谁啊?半响,栾鸾好奇的问,你女儿?

鬼医黯然不语。栾鸾心里暗暗发笑,他叫沈小二,他女儿叫沈一一。

伤好了以后,鬼医每天放点栾鸾的血去喂他的雪蟾,为了给她补血,每天大鱼大肉的喂着。日子倒也惬意。渐渐知道他和他的女儿是在前朝覆灭那年失散的,当时他在一个朋友家给人治病,官兵打进来时他已经不能全身而退,于是把还在襁褓之内的女儿托付给那个人与官兵拼命去了。等他流落四方时已经再找不到女儿。时常看到鬼医拿着一个小布偶摆弄,小布偶本来就做的比较抽象,还缺了一个脑袋……鬼医说那是他做给一一的,等到他再回到府邸时地上只有那只布偶了。

“若是我能出去,我帮你找女儿好不好?”栾鸾认真的说,来到这个世界上她总想着法给自己找点任务做,救果儿、找一一,都是因为她太害怕自己存在的虚无感。

鬼医第一次对她也露出温柔的表情:“好啊。”他轻轻的说,发丝缕缕随风飘散,眉目朗朗。“若我不是没了这双腿,我定会踏遍大江南北,找回她…”

栾鸾越听越想爸爸,想着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

缓步踱出屋子,奇草峰的夜晚凉意如水,头上大半个月亮明辉辉的照耀着。浮云飘忽不定,缓缓的前行。清辉星尘笼罩着淡淡薄薄的层雾。奇草峰愈发显得诡异。院子里一口古井静静闪着波光,鬼医说这口井进来水质越发甘甜,就像加了蜜糖一般。突然想起一句话,父爱如深井,眼测不出深度,心望不穿浮沉。

一阵风吹,草轻轻摇晃。栾鸾向林子里那个方向走去,很多奇形怪状的杂草盘着腿。随手摘下一棵握在手里摆弄,忽然感觉有人在脖子后面吹气,刚要惊叫,一只手用力的捂住栾鸾的嘴。紧接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出现在眼前,竟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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