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白雪,山上的劲松早已失去了那抹翠色,白素素的积雪一片压在上面。
蓝若廷从烧着炭火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身子逐渐恢复起来,只是在狂风暴雪之夜,下雨潮湿之际才会疼痛难耐。
她垂首,手心的血玉璧在阳光之下,泛着猩红的光芒,细细看去,只觉玉璧之中的红玉如若缓缓流动的血液一般。
龄晓风与她说了血玉璧的事,让她心中也有了计较。按龄晓风的话来说,另一半的血玉璧尚在睿锦皇宫之中。而她,若想得知血玉璧中真正的秘密,得拿到另一半的血玉璧方可。
所以她决定,她下山后便到睿锦一探血玉璧。
只是,待她身子大好之际,却鲜少见到天宇翔的身影。如今她倒是有几分担忧起来。
在她卧病在床之际,他一直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如若从前她不曾在意到他的心意,从来不曾察觉到一直守候在她身后的身影,而今她算是清晰地看到了他对她的付出。那份矢志不渝,不求回报的付出,她是清晰地看见了。过去,她将他待她的好,视为理所当然。然而,当她每天早晨不再见到他端来早饭,不再看到他哄着耍赖不不喝苦药的她,不再看见他拿着狐裘担忧地凝视着她,不再见他细心而心疼地用内力温暖自己冷得毫无知觉的双脚时,她才知道,原来他对她,便是如同空气一般的存在。平日里,你未曾注意到它,然而,在失去之后方会发现它对你的重要性。
她如今,便是如此的心情。
良久没有看见他白色出尘的身影,她心中竟泛起一阵失落之感。
是她,太过依赖他了吗?
蓝若廷立于寒风之中,任由寒风如若利刃一般刮过她的脸颊。
突然双肩一暖,她欣喜地回首,却见着那张扯着欠揍笑容的俊容。心中的苦涩之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司徒逸扬起一张流氓的无赖笑容,打趣地瞧着她。
“怎么,以为是天宇翔啊?”
蓝若廷听着他嘲讽的话,干脆自动屏蔽。她不再理会身后神出鬼没的男子,继续享受着那片短暂的日光。
司徒逸也不在意,倒是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他耸耸肩,唇角的笑意有增无减,“想知道天宇翔在哪里吗?”
蓝若廷偏首狐疑地瞧着他,正在揣测着他话里的可信度。
司徒逸似乎知道蓝若廷的怀疑。他一双勾魂的眸子盯着蓝若廷,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条件是什么?”她知道,眼前的男子是断不会是那种无故出来献宝的家伙。事出有因,他必然是有事相求才会说出这样的伏笔来。
司徒逸的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温柔,却让蓝若廷清晰地捕捉到了。
“我……”他拖长了语气,“我要你告诉我李锦默的喜好……”
蓝若廷一听,复又瞧着他几分不自在的神色,心中自是明了了几分。
“可以啊……”如黑曜石般晶莹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动,“只是你得好好待他,切勿让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她顿了顿,抬首,望向那片明净的苍穹,“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很早以前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而我……”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恐怕自顾不暇……”
司徒逸瞧着蓝若廷那沉重的神情,心知李锦默在她的心中也是有着几分的分量了。他敛下那嬉皮笑脸,沉静的眸子,望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语气带着一种执拗。
“我答应你。”
蓝若廷听着司徒逸的坚定的回答,心中的牵挂复又少了几分。至少,在她身边的人,也有一个人会得到幸福的,不是吗?她早已不愿有人为了自己牺牲了。
她笑着捡了些要点给他听。而且她知道,李锦默虽忙,然而平日里却是极勤到亡母的坟前打扫。所以,李锦默的软肋便是他的孝。
司徒逸细细记下了要点,心中早已订出了一套攻城略地的方案。
蓝若廷说完,可没忘记询问他天宇翔的去处。
司徒逸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后,当然是毫不吝啬地将蓝若廷想要知道的消息告诉她,毕竟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他而言极其重要。而他在一时半会儿,断不可能在他的心里得到一席之地,但至少,他对蓝若廷好,他就会逐渐对他歇下防备了吧?
司徒逸此刻正打着如意算盘,而蓝若廷则在思索着下山去找天宇翔的的事宜,而后得去睿锦一趟才可。
事不宜迟。
她下定了决心后,就开始收拾起包袱来。
龄晓风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一双眸子里带着淡淡的歉意与无奈。
“丫头啊,弄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
蓝若廷回首,瞳仁中看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她平静地看着门口突然显得有些苍老的老人。
“听了你的话后,其实,我恼过,恨过。如果不是你将失落已久的血玉璧重新放回这尘世之中。且将其中一半交付给我老爹的话,我家便不会发生这一血案。”她坦然地看着那略显老态的人,“不过,同时,我也相信,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定数。上天让我来到这世间来经历这个劫,必然有它的用意。”
龄晓风听着她的话,扯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丫头,你不是一个会听天由命的人啊……想不到你也会信天命……”
蓝若廷继续着手中的收拾工作,淡淡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从我出现在这里开始,从你观星占卜得知我是血玉璧的掌壁之人,我就相信了天命的安排……”
她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卷入了这个时代的历史洪流之中,难道不就是天意吗?既然是天意,她便无从躲避。
龄晓风听着她的话,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怎会料到……你家……”
“这世间,最不能算出来的,就是人心。”
龄晓风听着,只得抱着万分的歉意,“也罢也罢。如此说来也毫无异议。血玉璧的秘密,我已告知了你。你待如何,就随你而去吧。”
蓝若廷背着收拾妥当的物什,瞧着龄晓风扬起一张绝美的笑容,“但是,我还是谢谢你在这段时间里的照顾。没有你,我或许已经魂归天国了。”
龄晓风挥了挥手,示意她感激话别说了。
蓝若廷微微颔首,信步离开了屋子,朝着那下山之路走去。
龄晓风立于皑皑白雪之中,静默地看着那坚强却娇小的身姿,微微出神,“说真的,我还挺喜欢这丫头的……也难为她经历了这些……”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旁的龄千鹤也随着他的目光,朝着蓝若廷幽幽望去,“天命难违。既入了世,我们也尽力帮了她,往后她的命运,这天下的命运,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司徒逸从屋顶上跃了下来,看着蓝若廷没入林子的身子,便也向龄晓风等人凑上了一口。
“师父就莫要担心了。看她顶着这瘦弱的身子下山,我倒是放心不下,还是先送她下山再说吧……”
说罢,也未等龄晓风与龄千鹤回话就随其跃入了林子之中。
龄千鹤看着那瞬间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
“这家伙不过是为了讨好某人,才显得这般热心肠罢了……”
龄晓风瞥了眼龄千鹤熏染欲醉的神情,不由感叹,“这是年轻人们的天下了。我们都老了……”
他拍了拍龄千鹤的肩膀,笑道:“话说这酒你藏哪儿啊?咱俩好久没一块喝酒了……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
二位老不休为老不尊,勾肩搭背地走入了屋子里。
蓝若廷在司徒逸的帮助下,眨眼间便下了山。
那家伙将蓝若廷扔在了天宇翔所处的村落就不见了踪影。
蓝若廷牵着司徒逸为她准备的马儿,独自穿行在参差不见天日的古木丛林之中。
偶有飞鸟掠过树梢,耳边传来马蹄踏过草丛的细微声响。
她抬首,树冠遮天蔽日,不见丝毫曙光。
蓝若廷不由轻恼,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一个人身处荒山野岭,心中暗骂司徒逸重色轻友。可怜她孤苦伶仃的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从前她尚且有着一身功夫,倒也不怕些三界九流,可如今她连搏鸡之力都没有。
人倒霉,连喝水都会呛着。而她是如今怕什么就有什么。
忽而树木之中,几条黑影穿梭着掠过,惊得身旁马儿踢蹄嘶叫。蓝若廷有所察觉,但依旧不动声色。毕竟敌众我寡,眼下只能见机行事。
她故作不知,还轻声细语地安抚着身旁的马儿。只要一逮着机会,她便策马而去。
“马儿乖……”蓝若廷轻轻唤道,然而余光却瞄向身后那片丛林。
几名手拿长刀的男子拨开等人高的草丛,目露淫光,笑得如狼似虎。
“原以为是逃家的小公子,能劫到几个钱……”一壮汉摸着胡渣子下巴,嬉笑着。
另一个男子听罢,笑得愈发猖狂,“哟……没想到……却是个美娇娘呢……”
声音流里流气,听得蓝若廷心中一阵狂恶。
话音刚落,一群贼子不由放声大笑。
他们朝着蓝若廷一步一步走来。
蓝若廷回过神来,指尖触及放在袖间的药粉。那些药粉,是下山前师父与师公塞给她防身之用。想不到,才下山不到片刻,这药粉就用得上了。
“小女子出门在外,身上带的盘缠不多,还望诸位大爷见谅。”说罢,蓝若廷故作柔弱,盈盈躬身,一手从腰间掏出了钱袋。
“还请诸位大爷让小女子过去……”
蓝若廷一双澄澈的眸子闪烁着怜人的光芒。不料这样的示弱更激发了那群贼人的狼子野心。
“嘻嘻,小小盘缠,诸位大爷也不放在心上。倒是你这位人比花娇的小娘子,甚得咱欢喜。哄得咱高兴,咱送你去目的地又如何?”
蓝若廷环顾四周,心神一定,再顾不上别的,便翻身跃上了马背,正欲策马而去。那些贼子也不是吃素的料,见着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心下一惊,立马摆开了一贯的阵法,将蓝若廷与马儿团团围住。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惊得蓝若廷座下的马惊地两蹄踏空,生生将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马儿得了空隙,立马腾风而去,剩下了摔得生疼的蓝若廷。
蓝若廷被摔得四脚朝天,狼狈不已。她暗暗叫苦,这下子可真是不能不用师父给她的防身药粉了。
那些贼子一见蓝若廷失了防备,便如饿狼扑虎一般,蜂拥而上。
蓝若廷见状,抓准了他们扑来的时机,将手中的药粉一挥。那些贼人怎料她手中有蒙汗药,一时间慌忙掩鼻躲避。
蓝若廷一瞧,不由利索地起身转身飞奔而去。
身后的贼人见状,不由紧追了去。
蓝若廷叫苦不迭,那醉酒师父当真是不可靠,这点儿蒙汗药一点儿力度都没有。那些贼人吸了去还不见药效挥发。
“早知道就不信那老而不了!”
蓝若廷之前得了伤,刚痊愈,身子骨哪里经受得住这样没命地狂奔。
“臭冰山!你再不出来我就被这群豺狼给拆骨吞了……”她再也顾不上现时的情况了,边跑边嚷嚷道。
突然,脚下突然踩空,她心中一个咯噔。
糟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蓝若廷像个皮球一般,滚下了山坡。
临晕倒的那一刹那,她恨恨地想,这司徒逸摆明就是戏耍她的,明知她要闯荡江湖,还让她穿女装!
醒来定要他好看!
想罢,她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元旦一更……女王没动力了……亲们你们的留言,你们的票票,你们的收藏在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