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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离开

蓝若廷幽魂般地回到了厢房,却见一室烛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了床榻上。她定眼一看,竟是龙晔。

蓝若廷不免好奇。她走到龙晔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龙晔?”

龙晔抬眸,看着刚回来的蓝若廷,徐徐道:“我怕你一个人,手又伤了半夜里想要喝水自己倒茶不方便。我便来这里守着你……”

蓝若廷失笑,眼前的少年倒是个耿直的人。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蓝若廷径自爬到床上脱了鞋子。她看着呆呆坐在床边的少年。

“你不让我留下来我会内疚……”龙晔垂下脑袋,嘴巴紧抿,竟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

蓝若廷见着他那娟秀干净的侧脸,心中不忍,便道:“好吧。你去把灯吹熄吧。”

龙晔立马弹跳了起来,一脸笑意,“好!”突然他又瞧了眼蓝若廷,“蓝大哥,你不打算脱衣睡觉麽?如若觉得手不方便,让我帮你吧。”

蓝若廷慌忙摆手,“不用……我习惯和衣而眠。个人习惯。”

龙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跑到桌边吹灭了蜡烛,便摸索着坐在床榻边缘。

蓝若廷看着他坐在床边便问道:“怎么不上来睡?”

黑夜里听见龙晔清脆的嗓音,“我怕你半夜要喝水,我这般好帮你倒水……”

“傻瓜……”蓝若廷不由一笑,“上床睡吧。”

“不用了……”声音有着倔强。

蓝若廷心想这少年就是耿直,心眼儿也是善良的。她心知这少年真会这般坐一夜,脑中转了一圈,便哭着嗓子道:“可是,我不太习惯睡这里。如若有个人跟我一块儿睡,我会睡得比较安稳……”

龙晔那少年一听,便立马翻开被子钻进了被窝。他紧紧地靠着蓝若廷,声音里透着丝丝紧张,道:“这样你睡得着麽?”

蓝若廷点了点头,心想这漆黑里他看不见复又回答道:“对啊……这样便好多了。”

蓝若廷靠着龙晔那消瘦的身子,徐徐闭上了眼睛,耳边是龙晔轻浅而平稳的呼吸。这孩子方一沾床便睡着了,看来今早真是吓坏他了。他还说要守夜,明明就已这般瞌睡了,却偏要固执,偏要倔强。

可是这般想着,蓝若廷的心里便是觉得温暖。貌似这样被人关心,被人这般担心也是挺好的。不是麽?

她听着龙晔平稳的呼吸,也逐渐进入了黒甜梦乡,竟是一夜无梦。

鸡鸣之声起,而蓝若廷众人早已起床整理好了细软。

龙千虎将众人送到山下。

他看着天宇凡,道:“这有条小径能通往禹州城。龙晔这小子识得路,且让他带着你们去吧。抄近路,不消两日便到了。”

天宇凡点了点头。

龙晔却拉着龙千虎的手,眼中尽是不舍。而齐真一脸温和地看着龙晔,只是叮咛着他要好生听蓝若廷与天宇凡的话。

众人又是一番话别。蓝若廷正要翻身上马之时,手腕一紧。她偏头一看,只见龙千虎拉着她,示意她走到一旁说话。

蓝若廷便点了点头。

她随着龙千虎走到一边。只见龙千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蓝若廷也收起了那张笑脸,问道:“不知龙寨主有何话要说?”

龙千虎思索了良久方道:“其实,龙晔不是在下的亲生兄弟。龙晔那时不过尚在襁褓之中,在下是在山下遇着他的。在下见着他饿得哇哇大哭,便捡了上山。这山里头都是些粗人,也教不了他什么。这孩子生性不坏,就是性格有些别扭,还望蓝公子好生看着他。”

蓝若廷凝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以性命担保,定让龙晔毫发无损。”

龙千虎点了点头,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金锁。他将这金锁递给了蓝若廷,又道:“这锁是我捡着龙晔时拴在他脖子上的。在下猜这是他认亲之物,恐他弄不见便一直为他收着。如今,下山后,这寻亲,便要拜托蓝公子了。这锁,你倒要替龙晔好生看着。”

蓝若廷复有点了点头。她垂首,看着手中的金锁。只见它金光闪闪,这围着锁孔的位置刻着奇怪的图腾。她虽看不出那些是什么,但也深知那锁雕工精细,定是昂贵之物。

蓝若廷将那锁放在怀里。

蓝若廷翻身跃上马背。低头看着龙千虎,粲然一笑,“我定不负寨主所托。您且放心吧。”

龙千虎点了点头。

龙晔骑着一匹马跟在蓝若廷身侧。

天宇凡下令前进。

一行人便策马奔腾而去。龙晔还不时回首看着那逐渐变小的人,直至目眦欲裂见不到那寨子为止。

离别,相聚终有时。

龙晔对于山中的地形很熟悉。他策着马,众人紧紧跟随,就怕跟丢。

入夜,众人便停下了脚步,打算在这林子里露宿一夜。

龙晔望着蓝若廷,露出两只可爱的虎牙,笑道:“蓝大哥,明天再要赶半天的路几到禹州城了。”

“好。”蓝若廷笑着应道。此时天宇凡手拿着几个饼,递给了蓝若廷与龙晔。龙晔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显然不买他的帐。蓝若廷哑然失笑,这孩子讨厌一个人也表现得太明显了。

蓝若廷忙陪笑着舒缓这种尴尬的气氛。她忙接过天宇凡递过来的干粮,道:“王爷,真是麻烦你了……”

龙晔也不理会天宇凡,将脸扭到一边,显然还是没有扭转对他的看法。

天宇凡也不生气,只笑笑,便转身与那些手足一块儿吃了起来。蓝若廷见他这般,心倒是有点过意不去。她一拍龙晔的肩膀,“臭小子,干嘛这副德行啊。人家王爷又没得罪你。”

龙晔垂眸,淡淡道:“反正就是不喜欢他,觉得他虚伪,不喜欢他那种捉摸不定的性子。而且他还是朝廷重臣。”

蓝若廷翻了白眼,这家伙莫不是歧视人家的职业吧?

“可我也是朝廷重臣啊。”蓝若廷拍了拍胸脯。龙晔瞥了她一眼,徐徐道:“你不一样。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蓝若廷听着他那般斩钉截铁的回答,倒是无言以对了。如今跟他们不一样,但是官海里沉浮,总有着太多的无奈与不能自己。也许将来某一天,她终究会变成龙晔所不喜欢的一员。

蓝若廷低头,嚼着手里的大饼,倒没了心思说话。

龙晔没有出过远途,靠在树干上便睡着了。蓝若廷凝视着少年的睡颜,心中竟隐隐担忧,竟不知带着他离开山寨是好是坏。总害怕他的单纯率直会在这污浊的世界里逐渐消失殆尽。只是,她会努力保护他的纯真,这也是她答应了龙千虎的承诺了。

蓝若廷幽幽地叹了口气。

此时,天宇凡方走了过来。他自然坐在蓝若廷身边,淡淡道,“他睡着了么?”

蓝若廷瞧了天宇凡一眼,笑道:“是啊。这小子还真不待见你这堂堂二王子呢。”

天宇凡眸中闪过一丝忧伤,却被蓝若廷捕捉到了。蓝若廷看着他,心中竟是想到了雍正皇帝。那个深沉如斯,却也寂寞如斯的男子。

她玩弄着手指,便恍若自言自语般说起了雍正皇帝,从太子爷两度废立,到九子夺嫡。天宇凡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而蓝若廷视若无睹,她知道眼前的男子知道她说这故事的意思。

蓝若廷说着说着,也极倦了,便不觉闭上了眸子,思绪便困顿了起来。不多时,她便呼呼大睡了。而坐在一旁的内敛男子听着那故事后倒是彻夜无眠。蓝若廷不由地将头靠在了天宇凡身上,身子也本能地朝着热源靠近。天宇凡瞧着蓝若廷那酣睡的容颜,心中一暖,身子便朝着她靠近半分,生怕她受了凉,

一日,蓝若廷转醒后便瞧着自己竟靠在天宇凡肩上,心中只觉大糗。那时候行军时,靠在天宇晨的怀里也不觉尴尬奇怪,一切顺其自然,然而面对着天宇凡,倒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竟连脸颊也烫上了几分。

“那个……真不好意思……”蓝若廷抿紧嘴唇,脸颊一片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那睫毛轻轻颤动,模样真是可爱无比。天宇凡见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心墙里的一个角落竟微微松动了。

他淡淡道:“无妨。还是快些启程吧,莫要让灾民等了。”

蓝若廷怔了怔,道:“好……”天宇凡点了点头,便转身指点着跟随的人整理行装了。她觉得自己竟是自作多情起来了。人家贤王是正人君子,而且自己也是一身男装示人。他只是认为自己是一男子,怎么会有非分之想呢。

蓝若廷不觉幽幽叹了口气,心中浮现了丝丝的失落。

龙晔专注地看着蓝若廷的侧脸,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他摇了摇头,蓝大哥可是个公子怎么会……

蓝若廷偏头见着龙晔狐疑的神色,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龙晔看着蓝若廷那清明的眸子,心中不由自嘲自己多虑了,“没事……”

蓝若廷还想要问,却被天宇凡的呼唤打断了,“快些过来吧,该上马了。”

“好……”蓝若廷应了声,便自然而然地牵起龙晔的手,朝着马匹的方向跑去。龙晔看着他们相握的手,手心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心中竟有着一种淡淡的温暖感,不若龙大哥等人给他的感觉。蓝若廷给他的感觉是淡淡的温暖感,若春风拂面,轻柔若羽毛撩拨着心脏,有种麻麻的,酥软的感觉。然而他却不讨厌这种感觉。

蓝若廷走在前方,没有注意到龙晔脸上露出的满足的笑容。

待到两人翻身上马后,众人便又策马狂奔起来,马不停蹄,只为赶往那饱受水灾折磨的禹州城。

蓝若廷策着马,偷偷地打量着正跑在他右前方的伟岸男子。

他的衣袍鼓足了风,若振翅的雄鹰。乌黑的发丝飘扬,那双若雄鹰般的眸子锐利深远,似乎总能抵达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地方。蓝若廷总觉得自己站在他面前总是****的,毫无修饰的。

他那深邃的面容沐浴在阳光之下,宛若天神。

那眉眼,那神情,那性子,与上一世的那个人如出一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至少,眼前的这个人很温柔。

他总是那般地看着她,轻轻地颔首,目色淡定深远。看着他,蓝若廷就会莫名的心安。

这般瞧着,蓝若廷也不觉得腻,瞧着瞧着,唇角便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也许,与他这般相携策马而行,也不错。

突然,耳边传来那低沉却带着丝丝兴奋的声音,“那禹州城便在前方了……大家再加紧些……”

众人听见天宇凡这般喊道,那精神一振,便加快了胯下马儿的步伐。

蓝若廷极目远眺,便见那远远的盘踞着的蜿蜒的青灰色城墙。

总算到了。

禹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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