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课总是被无数学生唾骂,上午没课,下午四节全满,因此本地学生要回家的话当晚还要坐车去老校区,再转车。南秀是本地生,所以每个星期五都会回坐车回沙坪坝的家中,妈妈总是会做一顿很丰盛的晚餐等她一起吃。
等校车的地方排着长长的队伍。南秀排在队伍里看手机里的电子书,忽然感到被人拍了一下,抬起头看时,正对上一双夜一般的眸子,是印穆。
“诶?你干嘛?”
“插队啊。”男生嬉皮笑脸道,“欢迎不?”
“去去去,后面排队去。”南秀又想到什么,便转过身又问道,“你不是和裴若熙在湖西花园租了一套房子吗?怎么今天要去沙坪坝?”
“你猜……”印穆依然一脸神秘。
这时,车门已经打开,南秀跟着队伍上了车,坐在车的最后一排,有个男生要坐到她旁边的时候,她抱歉地笑笑说:“不好意思,这边有人占了。”
印穆最后一个上车,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到南秀身边。
“你回沙坪坝的家吗?”南秀看着路边已经萌生些微绿意的银杏树,“阿姨想你了吗?”
印穆移了移自己的位置,让自己更加靠向窗边,道:“不是,是爷爷要过七十大寿,我想给他买点礼物,你知道的,我从小和他最亲。”
“原来是爷爷过生日啊!说起来我也应该准备一下啊,好久没有见到爷爷了,好想他呢!”
“你当然应该准备啦,作为他未来的孙媳妇,难道你要两手空空去爷爷的寿辰吗?当然应该和我这个孙子一起去买点东西孝敬老人家,比如西洋参啊、脑白金什么的。”印穆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南秀给他一记狠狠的拳头道:“什么孙媳妇啊,你给我闭嘴啊!鼎鼎有名的花少,你的女朋友换得可是比牛仔裤勤快。”
“那些爷爷都看不上,你知道吗?你小时候来我们家玩,我爷爷老说我们俩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印穆仍是一脸坏坏的不正经。
南秀嗤之以鼻道:“阿呸,就你小时候那模样,还金童?!我就记得你在厕所被一帮男生欺负,我冲进去保护你的怂样了!”
“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提了嘛!”印穆一听南秀有翻旧账的趋向,立刻求饶,“我错了,南秀,你就别提那些事了嘛!”
南秀哼了一声,转过脸又继续玩手机。车子穿过幽暗的隧道,昏黄灯光浅浅地打在车窗玻璃上,印出了女生略显稚嫩的脸庞,印穆看着那张侧脸道:“南秀,我发现你长这么大真的没变多少呢!还像小时候一样。”
“你不也是。”南秀笑着又补充道,“好吧,稍稍有一点点健康向上蓬勃发展的气息了。”
“本少爷的英俊威武是人类共识好不好。”印穆一脸不满。
校车在沙坪坝的老校区下。南秀和印穆从老校区的正门走出,然后去商业区的方向。
“你干嘛跟着我?不是要回家吗?”印穆问。
“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南秀推了一把他,“我刚在车上发短信给我妈说和你一起给爷爷买礼物,先不回去了。”
“原来跟丈母娘说过了啊!”印穆恬不知耻又瞅准一个时机占了个便宜,自然少不得被女生一路追杀。
印穆本来说要买西洋参,但是南秀觉得这种保健品更多时候是成人社交场合不消耗脑力劳动缺乏诚意的礼物,太过大众和敷衍了事的感觉。“给爷爷选礼物当然要根据他个人喜好啊!那些什么西洋参、脑白金的他的那些学生一定会买了孝敬的,到时候恐怕吃不完还要喂帕比呢!”帕比是爷爷养的金毛犬,性格温顺,特别喜欢让南秀给他洗澡。印穆表示赞同,于是就由着南秀拖着自己到处逛。南秀和自己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小时候经常来自己家里玩,爷爷很喜欢这个女孩子,教她下象棋、唱京剧,有一次还特意为南秀订做了一套行头,看着南秀站在镜子前咿咿呀呀唱,乐得直鼓掌,还老说等她长大了给自己当孙媳妇。
“爷爷喜欢京剧,要不我们买套脸谱?”印穆问。
“那个东西这边买不到吧?而且家里也有好多啊,我记得小时候去爷爷家,墙上挂了一堆,有次我失手打坏了一个呢!”
“是啊,后来爸妈离婚的时候爷爷生气,那次好像摔坏了家里很多东西,墙上也没有再挂脸谱了,你和他一起演《桑园会》的那张照片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好像是被爷爷生气撕掉了。”
南秀听印穆说起父母离婚的事,想到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自己和爸爸妈妈回浙东看生病的奶奶,不知道印穆家里的变故,而且因为印穆回到沙坪坝和父亲一起生活,自己也回到这边读书,所以再也没有去过爷爷家。
“爷爷似乎很反对爸妈离婚是吗?”
“是的,爷爷说既然当初牵手没想到要一直走下去,就不应该牵手,既然在一起就要学会负责,何况已经有了我。我知道爷爷是为了我好。但是在我没有出生之前,爸爸就已经有了外遇。”
印穆看着南秀微微笑道:“这种情况你可能没办法想象吧?”
“你一直都没有说。”南秀握住他的手说,“不要笑了,就会逞强,我记得初一军训的时候你被教官体罚,明明是被冤枉,却咬牙做了一百个蛙跳,做完之后腿抽筋了,第二天没办法爬楼梯,还是叔叔背着你上课的。”
印穆用力地握住南秀的手,想说其实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我很脆弱,然而没有说出口,转而道:“我没有握疼你吧?”
南秀抽出手说:“哎呀,肉麻死了,我们在商场里演什么琼瑶剧啊!”
两个人又一路茫然地找着,在瓶瓶罐罐的肉松边上看见了陶丽娜。
陶丽娜看到印穆和南秀手牵手在零食区逛着,俨然是一对小夫妻的样子,不由愣了下,打了个招呼。
印穆牵着南秀,然后向陶丽娜介绍道:“这个是……”
“南秀。学通社的对吧?”陶丽娜笑,只是略微张开两瓣红唇,露出整齐的牙齿,刻意的像是宫崎骏动画里的无脸男,“这还用介绍吗?学生会谁不知道那个赶走承认西**立的外教,给了攻击鲁迅先生的学生狠狠一记耳光的南秀女侠啊!”
陶丽娜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印穆道:“原来花少有新女朋友啦!”
“普通朋友。”印穆坦然道。
陶丽娜听印穆这样说也明白了事实,印穆讲求效率,不会花这么长时间搞暧昧。陶丽娜笑说自己是肚子饿了要买些吃的。南秀立刻一脸羡慕地看了看丽娜面前满满一车的食物,说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怎么吃也吃不胖的啊!陶丽娜例行公事一样笑道,还羡慕你圆圆的脸蛋呢,好可爱的。然后又道,我听说你这次和姬萧发生了一些事,学生会要是出发的话找我帮忙好了。南秀摇摇手说不用了,自己并不在意。
和陶丽娜分别之后,印穆看着南秀的脸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没什么印象,好像是新闻网的花瓶吧?”
“其实她工作能力我还是很承认的。”
“真的?”南秀看着印穆一脸真诚的样子,挑挑眉毛道,“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她长的好看?不过长得漂亮也是一种资本啊!”然后又摸摸肚子道:“听她那么一说,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买些菜回去吃吧。”
“好啊,反正我爸和阿姨今天不在家,他们好像都出差吧。”
南秀听印穆这样说,笑着拍手道:“还是双职工家庭的孩子自由啊,我在家时我妈成天把我看得死死的。就去你家吃。”
“那么再买瓶红酒如何,亲爱的?”印穆又开始了不正经。
南秀一把推开道:“妖孽,给老娘闪一边去!”两个人买了一堆贡丸、菠菜、生菜、牛肉之后,还是决定要瓶红酒。印穆仍然不忘打趣:“你不怕我酒后乱性?”南秀把他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三遍道:“就你?老娘可是练跆拳道的!”印穆忙双手举起道女侠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