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夏的示警,李蛮赶紧放下扛着的麦米,抄起长刀,跨上黑马,来到仓库门前。
“蛮子……”一阵娇呼,惊讶中饱含着无限的惊喜。
李蛮眼前一亮,只见一个明眸皓齿,体态婀娜,手执长枪的英武女将,跨坐马上,惊喜得望着他。
可惜的是,女将满脸尽是黑色的炭灰,李蛮根本认不得,美女虽好,但也要有命享受,顿时喝道:“止步,退后,否则杀无赦。”
黄莺,没错,这个女将就是杀进奢延城寻找粮草,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个粮仓的黄莺。她一脸悲伤,哭咽着道:“蛮子,李家蛮子,才几天功夫,就把我给忘了……”
李蛮心下奇怪,这个声音熟悉中带着陌生,究竟是谁呢?
“李……蛮……”这时负责断后的呼厨泉,杀退追兵,来到仓库门口,只见黄莺垂垂落泪,如同受尽委屈的小羔羊,顿时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浑然忘记了李蛮以往的凶蛮形象,举起长刀,拍马就向李蛮攻杀。
“不识抬举!”
李蛮一刀磕飞呼厨泉的长刀,顺势一脚把他踩下马去。要不是认出呼厨泉,念着以前的一点香火情,他绝对人头落地。
同时,李蛮恍然大悟,认出眼前这个跨坐马上,满脸炭灰的女将就是黄莺。世事无常,想不到当日的分别,会以这种方式,这种场面重逢。
反正仓库存粮颇多,部曲军马不足与全部搬运,故李蛮大方的让黄莺指挥着她的部曲和呼厨泉的部从一起进仓库运粮。
“蛮子,过的挺舒爽啊!”黄莺奇怪的打量着李蛮周围睁着血红眸子,疯狂搬运粮草的部曲。
见李蛮根本不睬她,黄莺一阵恼怒,脸色却越显妩媚,娇滴滴的喊道:“蛮……子……李家蛮子……告诉我嘛……”
李蛮一阵恶寒,试想一个满脸炭灰,却体态婀娜、神情妩媚、声音娇媚的女人,在战火纷飞的血腥战场上向你撒娇,你如何应对?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李蛮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把千年难得一回撒赖撒娇的黄莺撇在身后,回身进入仓库指挥人马,加紧时间抢运粮草。
黄莺怒了,真的发怒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没被这样轻视,甚至无视过。她紧紧握着拳头,死死的盯着李蛮的背影,双目喷火。
骤然,黄莺不知道想着什么,嘴角诡异一笑,伸出手掌朝李蛮背影一抓、一捏。
躺在地上的呼厨泉,牙根咬得蹦蹦作响,新仇、旧恨未清,如今更可能存有夺妻之仇,让他恨不得生啖李蛮其肉。
可惜,李蛮太神勇。
呼厨泉自认根本抵不过一合,如今更是兵荒马乱,自己的部从死伤殆尽,而李蛮兵强马壮。他必须依靠李蛮,才能脱逃险境,故而只能把汹涌的仇恨深埋心底,脸上摆出一副歉意的神态,恭敬的向李蛮低头认错。
李蛮从来就没把呼厨泉放在心里过,反正他在李蛮心底就是一小卒子、小人物,瞟了呼厨泉一眼,认错态度端正良好,点点头,就说算了。
转头凝望城中冲天的烈火,奢延城算是毁了。
不过而如此火势之下,奢延城竟然没有传出哀号声,更没有逃亡的民众。李蛮知道,这肯定是先零羌攻破奢延之后,血屠了全城老百姓,为伍豪帅陪葬。
‘佛祖保佑,愿你们永生极乐,千万不要来找我麻烦,反正迟早也是死,阿门!’李蛮心底祈祷。
“孙夏,别绑了,马都扛不住了。”李大焦急的想扯下孙夏马上的一袋麦米。
“滚开,某自己扛着走。”一声爆喝,孙夏用力甩开李大。
随之,李大和孙夏激烈的争吵、扭打起来,并惊动了对着烈火祈祷的李蛮。
“怎么回事?”
“少主,你劝劝吧,孙夏死活都要还再往马上加一袋麦米,马都抗不动了,还怎么驮着他作战。”
“少主,您是不知道饥饿的滋味,某可是饿了两年,饿怕了,哪怕让某做饿死鬼,某也要扛着这袋麦米。”孙夏像护崽子的母鸡一样,牢牢护住一袋麦米。
李蛮环目四顾,只见大多数流民出身的部曲,都有同样的情况,不由得一阵头痛,是因他也曾有过这种想法,用力的拍了拍脑袋,他这才示意李大赶紧把这群家伙聚集起来。
“孙夏”李蛮朝孙夏大声喝问:“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么?”
“不能”孙夏倒是干脆。
“奢延城能住么?”
“火,这么大,住个球。”
“那你是不是想变烤猪?”
“不想!”
“不想,那么就要撤退!”
“撤退,城外的放火的先零羌士卒会放过我们?”
“你扛着麦米,想吃刀子,还是想给外面的敌人送粮草?””
李蛮不等孙夏回话,连续发问,问得得孙夏头脑发呆,一时之间也转不过来,原地愣在那里。
“你们也想着吃刀子,给敌人送粮草?”
“他娘的,每人带上一个月的麦米,其他的扔掉。”
“抓紧兵器,把它当娘们,好好爱护。”
“有了它,到时候某带你们抢他娘的。”
“天天白米馒头,吃一个扔一个,大鱼大肉,吃一块吐一块,娘们一天换一个,好不好?”李蛮振臂狂吼。
这帮刚脱离流民身份的部曲,跟他们说大道理,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只能用他们最熟悉的方式,把威胁、希望挑明了说。
天天百米馒头,吃一个扔一个,大鱼大肉,吃一块扔一块,太浪费了,娘们一天换一个,太淫X荡了。
一群流民愣在那幻想着美好的未来,霎时对满仓库的麦米顿时失去兴趣,赶紧抓紧手中的刀枪,疯狂挥臂回应:“好……”
一时之间,刀枪如林,气势如虹。
李首领,不,少主说了,只要抓紧刀枪,区区麦米算什么啊,到时候吃一袋,扔一袋,四散的部曲,不断的把马上堆得满满的麦米扔在地上。
黄莺美目流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李家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言会道了,区区几句话,就能让这些明显穷苦出身的部曲,扔掉救命的麦米。
太不可思议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她整理下仪容,尽量显得妩媚,才来到李蛮身边,询问:“蛮子,你打算怎么办?”
“还没告诉你,我跟呼厨泉从黄河边经白于山一直逃难到这里,身后起码有近千的屠各骑士在追杀我们。”
李蛮一番白眼,大火就要烧到眉毛了,当然先逃出城外再算,难道想变乳猪。娘们就是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他也不管黄莺,至于一千屠各骑士,遇到再说。
李蛮招呼部曲,向着火势还不算很大的东门而去。
他不是不想从还没起火的北门离开,但先零羌刚从这个方向撤出,他的部曲经过一天一夜的奋战,明显已经疲惫,再也经不起一场激战,往北门而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烈火焚城,尸臭弥天,闻者欲呕,李蛮扎紧面巾,紧闭着大口,一声不吭的掠过焦黑的死尸。
“啊……啊……啊……”出得东门,清冷的朔风一激,李蛮张开嗓子,撕心裂肺的疯狂呼喊,排泄心中的愤恨。
李大、孙夏你眼望我眼,根本不敢靠近,只能求助的望向队伍中新加进来的黄莺,美女妩媚,少主可要怜香惜玉啊。
黄莺眼波流转,她刚刚已经打从大嘴巴的孙夏那里打探清楚李蛮最近的所作所为,心中除了佩服,就是惊讶,真想不到以前愣头愣脑的蛮子,如今杀伐决断,行事果决,颇有大将之风。
她掠了一眼在烈火中呻吟的奢延城,知道蛮子是在悔恨,默默的催马来到李蛮身边,递出一条丝巾,关心的道:“擦擦吧,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更何况几百部下都在看着你。”
李蛮一激灵,回身瞟了一眼,这才默默接过丝巾,擦干眼角的泪水。
“脏了,你留着吧。”
李蛮心头尴尬,想到不只是抹了下脸,洁白的丝巾,就成了一块乌黑的抹布,姗姗塞到怀中。
“有何打算?屠各人、先零羌人,我们挨个得罪了遍。”黄莺发愁。
“找个山坳子,埋窝造饭,好好休息一番,再说其他。”李蛮担忧这些流民演变而来的部曲,撑不下去。
黄莺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见李蛮一脸坚决,也就闭口不言。
李蛮就着星星点点的星光,极目旷野尽头的莽莽群山,挥臂一压,带领着数百部曲,催马急进。
……
“什……么……”先零羌老族长眼前一黑,头脑发胀,昏死过去。
掐人中,跳大神,一阵好忙活,众人才把老族长唤醒过来。
“大营……没……了……”老族长犹自不信,直愣愣的盯着眼前被烟熏着黑漆漆的士卒。
“族长……走……后……那些……魔鬼……打破大营……见人……杀……烧……”士卒脸色发白,犹如魂飞魄散,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营地被烧的事实。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匈奴小儿,扒皮抽筋,五马分尸。”老族长咆哮如雷,摔打身边的一切物件。
“聚兵……”
“族长,如今人马皆困,怕是追不上匈奴小儿!”
老族长把周围的物件摔打一轮,才含恨安坐,如泄气的皮球,迅速颓废下去,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十岁。
先零羌将领不忍,道:“鏖战一天一夜,匈奴小儿想必也人困马乏,何况他们战马不多,跑不了多远。明天,牧民一到,勇士们休息一夜,一人双骑,匈奴小儿插翼难飞。”
老族长闻言,眸子一亮,气色才开始红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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