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告知徐北邹玉锦是官宦子弟,无非是想让他有所顾忌,受制于此。却没料到他竟会想借邹玉锦之手除去我与林怀卿。
他这般做法,既能灭了我们的口,他不必忧心真实身份外泄,引来官兵追捕。而若是邹玉锦真杀了我和林怀卿,未免日后遭累,也绝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这等计谋,可谓一石二鸟。
我心中不禁暗恨自己失策,而那邹玉锦却也似没明白徐北之意,微颤颤道:“徐,徐老大的的意思是,要我杀,杀了.....”
徐北冷笑:“杀了那一男一女,你就能走人,否则,先要了你的狗命。”
邹玉锦愣了愣,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林怀卿,随即捡起地上的刀,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林怀卿走去。
“慢着!”我心中一急,朝徐北道:“他并不知情,你为何杀他?”
他面无表情,只瞟了我一眼,淡淡道:“我让你们俩黄泉路上作个伴,难道不好?”他误以为我与林怀卿关系暧昧,所以要一同杀了,免绝后患。这人表面上吊儿郎当,性情实是阴冷多疑,现下之景,无论我再怎么解释,他也不会多信,我只得心中暗自着急。
那邹玉锦听后却是回头看了我一眼,怔了怔,随即惊讶地唤了声:“方大小姐?”
我之前在马车之中,并未与他照面,后来被徐北从车内拖下,全身上下狼狈不堪,那邹玉锦之前也是被吓破了胆,并未细细打量过我,故而一时不识,现下与我照面才认了出来。
“这,这....方大小姐,你怎么在此处?”那邹玉锦似是吓了一跳,对徐北道:“这,这位是宁州知府方大人的千金。”
听他这般说,我便知这位邹公子虽然与方凌忆熟识,却似并不知晓方家已然被抄之事,还以为我仍是宁州城风光无限的方大小姐。思及此处,我便将计就计,索性对他喊道:“邹公子,我们既为同乡,还请你刀下留人!你若真在此地杀了我二人,倘若他日我爹爹追查起来,你也难辞其咎!”想来也是可笑,之前还是他在苦苦哀求林怀卿救命,现下却成了我求他放我们一命。
邹玉锦似是被我说动,看上去似有些犹疑,止步不前,只看向徐北:“徐,徐老大,她爹爹是,是宁州知府,知她常年在外,常常派有眼线跟着,若....若是....被人察觉,我,我亦是.....”
徐北脸色一暗,怒气冲冲走过去,劈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邹玉锦顿时被打翻在地,站不起来:“孬种!******,这个也是官,那个也是官,老子不认了,通通给我杀了!”
见他现下翻脸,我心中暗叫不好,这等穷寇被逼急了,是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
“老大,是都杀了?”赵老三见徐北暴怒,也不敢多说,只小心翼翼问了句。
徐北面色深沉,闭目思索了一阵,再睁眼时,眼中却是满现杀意。见状,我知此次是凶多吉少,心中不由暗暗一沉。
或许天意弄人,恰在此时,听得一阵喧闹之声竟从远处传来。
“老大,不好了,有官兵!”远处有一个人急急高声喊道。
这声大喊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徐北迅速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邹玉锦,脸色未变,只冷冷道:“有多少?”
那人连道:“三十来个。”
赵老三一听,忙道:“老大,比咱们人多,要不先撤?”
徐北不答,只阴森森看着我不说话,他似还顾忌着我看穿他身份之事,怕我泄露。我亦正兀自思索逃脱之策,却忽听得邹玉锦道:“徐,徐老大,那日是我瞎了狗眼,冒犯了你,还望你开恩,饶我一命。实不相瞒,那些官兵是寻我而来的。我邹某人对天发誓,若是徐老大你今天网开一面,放我一回,邹某必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
赵老三闻言亦道:“老大,又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小崽子的话虽不可信,咱们犯不着为他惹上官家,依我看,今儿先放了他,有事咱们从长计议。”
徐北听后沉默半晌,冷冷吐出一个字:“撤。”
此言一出,我心下顿时暗自松了口气。那帮人像是训练有素一般,徐北命令一下,便都上马飞驰而去。我看向邹玉锦,见他也是满脸苍白,似是逃过大劫一般,暗自喘气。
听他刚才对徐北那番话,其中既有妥协亦有威胁,并不像才刚我们初遇时那般愚昧无知。这样想来,他既有如此心机,那最初向我们求救,或许并不是吓傻了不知所云,而极有可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救兵来而拉我们下水。
他见我垂头不语,似也猜出了我心中所想,虽然跌坐于地上,全身狼狈不堪,却还是对我拱了拱手,一脸歉意道:“大小姐,我才刚并不知马车里的是你,才出此下策,连累了你们,还望大小姐莫要责怪在下才好。”他话音刚落,便见几个官兵远远朝这边冲来,一见我们,便连连回头喊道:“头儿,邹公子在此处!”
只见一名官差模样的急急忙忙望这边跑了过来,看到邹玉锦,连一把扶住,道:“邹公子,刑某来迟了,你可莫怪!”
邹玉锦听后连道:“刑捕头哪里话!若不是你来得及时,邹某早成他人刀下亡魂了。”
那刑捕头闻言骂道:“那帮贼人恁是可恶,连邹兄也敢为难,要是有一日落在我手里,定是让他们不得好死,”话虽说着,目光却是落在我身上,将我上下打量一番,转头疑惑地看向邹玉锦,“邹公子,这位是.....”
邹玉锦并不答言,亦是询问似地看向我。他是官府子弟,亦是素知官家大户小姐是极看重声誉面子,我现下如此狼狈不堪,他大约拿不准我是否愿意露真名,故而也未立刻说明。这也恰好正合我意,便道:“邢捕头,小女子苏凌,与邹公子是故交,今日遇得那帮贼人相逼,幸好邢捕头来得及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邢捕头听得说我与邹玉锦是故交,便客气笑道:“苏大小姐多礼了,既如此,便请一道移步清宛,再做打算。”
如今我也唯有点头答应,偕同邹玉锦跟着一帮官差又回了清宛镇。林怀卿一路上昏迷着,未有醒来。那刑捕头看了他的伤势,只说是皮外伤,没有大碍,养几天便好。
而那邹玉锦似是奇怪我为何会与林怀卿同行,无意间问起,我亦含糊其辞告知他道,我与林怀卿是路上偶遇,所以一路同行,有个照应。他闻言似若有所思,却也未多言,只是告诉我清宛镇的镇长与邹知县是故友,所以知他有难,才派来一帮衙役相救。
“大小姐不必担心,那帮登徒子再凶恶,也是不敢与官府作对的。你大可放心呆在清宛,待外面风平浪静之后,再做打算。”他顿了顿,又状似无意笑道,“若是方大小姐不嫌弃,邹某倒是愿意舍身相伴,陪同大小姐到四处游历。”
“我此番外出并非为了游历,只是去寻访一名故人,不敢劳烦邹公子。”我淡淡应道。邹玉锦发现方府落败是早晚之事,这人八面玲珑,心机亦是深沉,很有可能为了讨好虞恒将我逮捕回宁州。可如今,我人在清宛,亦是摆脱不掉他。因而眼下只得希望林怀卿的伤势尽快恢复,我们能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去往益州。
那邹玉锦见我拒意明显,也未见恼色,只神色如常,笑笑便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