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段灵珊带着一腔怒火来到凌峰的大门前,手中挥舞着一条鲜红扁平的鞭子哗啦作响,眼中带着一股邪恶的笑意。这条扁平的鞭子名为食人鞭,正是段灵珊的成名武器,鞭子表面排满了尖锐的小齿,一鞭抽下,小齿就会扎进肉里死死地咬住,只要轻轻一拉,就会拉扯着对方的皮肉让其痛不欲生。清扫庭院的大妈一看见段灵珊露出那招牌式的邪恶笑容,知道又有人要吃苦头了。
“天杀的凌峰,快出来受死。”段灵珊显得正气凛然。
可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段灵珊又吼了一句,还是没人来开门,扫地的大妈正为这叫凌峰的小子庆幸时,忽听“哐当”一声,段灵珊竟然把门给一脚踹开了。
“我还以为你不在呢。”段灵珊像是豺狼看见了猎物一样高兴,可是当她进到房间时,却大吃了一惊。
凌峰背对着段灵珊坐在里屋,上身****着,从肩背到腰身,淤青紫胀的伤口大大小小挤满了整个上身,满目疮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段灵珊真的不敢相信这样的人还能活下来,刚才还满怀着报复心切的段灵珊一下子手软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宽阔的背影不知所措。
“进来也不敲门,段家的小姐一点礼数都不懂的吗?”凌峰不满地回头看了段灵珊一眼,刚才他正在用药水清洗背上的伤口,那群该死的猫妖下手太狠了。不过如果没有躲进那个水潭里,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
“哼,这是我们段家的房子,本小姐想进来就进来,干你什么事。”段灵珊虽然同情凌峰,嘴上却绝不饶人。
“哦?照你这么说,如果你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你买的,那我是不是想脱就脱呢?”凌峰穿上大衣站了起来,坏坏地看着段灵珊。
“臭流氓,竟然敢侮辱本小姐,看我不把你的臭嘴撕烂。”段灵珊气得发抖,举着食人鞭,却没有真的动手。
“这可不是我说的,我是跟你那个段冲哥哥学的,你要打就打他好了。”凌峰眼见不妙,赶紧推脱罪责。
“胡说,冲哥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你心思龌龊,存心栽赃陷害。”
“好吧,你说我心思龌龊也行,说我栽赃陷害也罢,眼下还是先治好段冲的病要紧。”凌峰转移话题道,“于大夫给段冲开的梵鸣草和美君娇可解其表征,让他活动如常,却无法驱除他体内的冥鼠毒,那样,他的祁中穴位就会被封锁,一使用魔法武功,上通经脉的真气就会紊乱,四处冲撞各个穴位,轻则血气混乱终生不得习武,重则当场猝死。”
“什么?”段灵珊诧异地看着凌峰,“你说冲哥会死?哼,你骗人,你跟于大夫不过十几天,懂什么医人之道?”
“我跟于大夫是只有十几天,可是你哥哥大概忘了告诉你,我在三年前就开始采药了。”凌峰从柜台上取下昨天收集的两个药瓶,接着说:“段冲的冥鼠毒我已经找到了解药,这一瓶是黑翼蝙蝠吃饱后的血液,这一瓶是荧光猫妖的胡须,这两样正是冥鼠毒的克星。”
“蝙蝠血和猫妖胡须?”段灵珊眉头紧凑,满脸的不可思议,低声喃喃念着,“这些也是给人吃的?”
凌峰享受地看着段灵珊惊讶的表情,半个月来,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笨手笨脚的药童,却不知道他才是治病的行家。正当凌峰偷笑的时候,段灵珊突然发问:“凭什么要我相信你,鬼知道你是不是想下毒药害我冲哥?”
“凭什么?”凌峰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蒙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悠悠道:“我不仅能给你哥看病,而且能给你看病。”
“我有什么病,你要敢瞎说,看我不宰了你。”段灵珊被凌峰弄得恼羞成怒了。
“你确实有病,这种病让人痛不欲生彻夜难眠,又会让人神游天外飘飘欲仙……”
看着凌峰越说越起劲,段灵珊气得发疯,挥手就是一鞭打来,凌峰眼疾手快,操起桌子上的一根筷子,正好挑开了食人鞭。
“你居然是个武者?”段灵珊越发诧异了。
“不,我只是个郎中,学了点防身术而已。你听我把你的病情说完,你患的病不轻,名为相思病。”
“哼,难道你以为本小姐对你相思不成?”段灵珊怒眼圆睁,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当然不会是我,不过是我的好朋友,段冲。”凌峰说出段冲的那一刻,段灵珊脸颊烧得通红,显然被说中心事。
“乱讲,你怎么知道?”段灵珊转过脸去,心中却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因为终于有人知道自己的心事了。
“首先,你怕你堂哥打败严震成为南城领战,撇下你去北府学习,所以你暗中下毒想留下他。然而,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你醒悟了,你知道你不应该因为自私而耽误段冲的前程,于是你想亲自和我去采药减轻一下你的愧疚。当然,你很矛盾,你害怕失去段冲,又不能不面对现实,所以你忐忑不安彻夜失眠。”
“瞎说,我跟你去采药只是想监督你而已;至于昨天晚上,完全是被你们吵醒的。”段灵珊争辩道。
“被我们吵醒后你还画过妆?我记得晚上见到你的时候,你脸上还涂着水粉。”凌峰一句话说得段灵珊哑口无言,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个个生动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段灵珊终于服软了,眼睛不安地眨了好久,半晌才抬起头有些理亏地看着凌峰,说话的语气也好了许多,“你是个不错的侦探,但光凭这些还无法让我相信你。”
“我就长得这么不可靠?”凌峰自嘲了一句,又道:“那好吧,我再跟你打个赌,如果你回屋的时候发现什么异常,你肯定会再来找我的。”
凌峰看着段灵珊有些抑郁地走了出去,轻轻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凌峰正在给自己缠上满身的绑带,这时,不牢靠的大门又被踹开了,还未看见人,就听到一声河东狮吼,“天杀的凌峰,给我死出来!”
凌峰暗自偷笑,这个火山口,还真是惹不得,还不等他穿上衣服,段灵珊已经冲了进来,挥手就是两鞭子打在凌峰大腿上,疼得凌峰哇哇大叫。
“快说,你究竟在我身上放了什么?”段灵珊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着食人鞭严刑逼供道。
凌峰被绑带束缚住,躲闪不及吃了两鞭子,心中却仍在窃笑,只是面上假装不知,“我说大小姐,你冲进来就打人,总得给个说法吧。”
“说法?你看你做的好事。”
凌峰抬起头,只见段灵珊原本白净的脸上多出了好几堆红肿的痘痘,在鼻尖和嘴角,也都各长了一颗,放在本来就脾气火爆的段灵珊,反增了几分凶神恶煞,美女一下子变成了又凶又丑的老巫婆,怎能不让人生气,难怪段灵珊这般恼火。凌峰却不以为然,昨天自己脸上涂花的时候这女人可笑得欢,要不是正事要紧,凌峰真想好好地笑她一阵。
“你这痘痘不用急,来得快去得也快,要想消除自然容易,可是你堂哥的毒若是再拖上一拖,只怕毒入膏肓就难咯。”
这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段灵珊,堂哥的毒是自己下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让她愧疚一辈子。只是自己分明只下了一种毒,凌峰却说有两种,段灵珊犹豫不绝,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凌峰。
“你的毒药是别人给的吧?如果我没猜错,这种毒药是一种翠绿色粉末,名为消神散,兑水服下后会全身乏力卧床不起,一个月后自然痊愈是不是?”
“猜?你猜得也太准了吧。”段灵珊不由得对眼前这个穿着破布衣裳的少年刮目相看了。
“你或许不知道,段冲也是个半吊子郎中吧。他或许不知道如何治病救人,却肯定不会不认识消神散这种毒药,而能让他心甘情愿喝下毒药的人恐怕非你莫属了。可是你是段家的大小姐,下毒这样的事肯定是受人蛊惑。但是你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给你的毒药不仅有消神散,还参杂了一种冥鼠毒,这种毒量微而强效,一丁点就足够使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变为废人,只是这种毒药甚是难产,南城恐怕只有严家有能力做出来,而你,显然被人下套了。”凌峰侃侃而谈,好像事事都亲眼所见一般,听得一旁的段灵珊惭愧不已。
“那我该怎么办?”知道自己中计的段灵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把这一瓶蝙蝠血用人参汤冲开,让他分三次服下,再把这三根猫妖胡须研磨成粉末洒在肉丸子里,一次吃完,如果他额头的粉色斑点褪去,那就说明毒解了。”凌峰满意地看着被自己说服的段灵珊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听着自己讲解,心中大有成就感,真想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说出来。
“可是这么难喝的东西冲哥怎么会喝?”段灵珊有些担忧道。
“他为你连毒药都肯喝,几滴蝙蝠血又算得了什么?”凌峰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听到心上人为自己如此这般,自己却反而害他,段灵珊心中欢喜与愧疚参杂,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矛盾。
“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了解段冲,他人是轻浮了点,不过重情重义,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
听到凌峰的暗示,段灵珊脸颊又烧了起来,心中小鹿扑扑直跳,抱着两个小药瓶飞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