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胡儿听后,把头摇了一下,道:“这样是不好吧,明人不该做暗事的。”
辛直淡淡笑了一下,转身躺倒在床,拉长语气道:“做与不做在你,主意我是给你出了。”
却说老乞丐进了厢房,只似笑非笑地对玄心笑了两笑,打了几个酒嗝,倒在床上,不过片刻,便鼾声大作了。
玄心摇了摇头,盘膝坐在自己床上,将仇正阳所传的《冥天神功》,缓缓修习起来,自得了这套心法,好似总也没有时间认真修习。按照心法将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一圈,只觉丹田中愈来愈热,之后越来越胀,身体似要炸将开一般。没过片刻,又觉丹田隐隐作痛,好像要爆裂一样。心知不妙,也不敢强撑下去,连忙收了口诀,可就是这样,一时却也无法睁开双眼来。
正在这个时候,愣胡儿蹑手蹑脚走了进来,看到玄心模样时,不禁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玄心头顶升起袅袅白气,身子颤抖不停,好似在极力挣扎着什么。愣胡儿愣了一下,三两步跑到连青跟前,两只大手抓住玄心肩膀,低头附在他耳旁,一边摇晃,一边连声唤道:“好心人,快醒来啊!你怎么了……”
玄心听到耳旁有人呼唤,再加肩膀被他抓的生疼,强提了一口真气,用力把嘴唇一咬,两臂猛地用力一挥,便醒了过来。把被自己无意打倒的愣胡儿看了一眼,也没去理睬,连忙又盘膝坐定,将早就不练的《强心经》,又很快修习起来。
从地上爬起,愣胡儿把床上的玄心看了一眼,嘴里嘟囔了几句,就轻手轻脚朝老乞丐走了过去。
当玄心调匀内息,真气顺畅,再次睁开双眼时,愣胡儿也走了过来,朝玄心憨憨一笑,低声道:“别告诉老叫花我来过啊!”
玄心知愣胡儿是个老实人,心想他也只是趁着老乞丐熟睡之际,前来跟他开个玩笑罢了。想到此,玄心也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当晚亥时,玄心等五人准备齐整,便朝城西义庄走去。一路经过之处,由于百姓惧怕妖物,不管有孩子没孩子的,家家早早闭门墐户,日间还吵吵闹闹的街道,一时间静得只有偶尔几声狗叫声和脚底沙沙的声音。
其他人都还好说,惟独这林行风,虽说一把扇子舞得呼呼生风,但真正要说用来杀敌,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
离义庄越来越近,空气好似也凝固了起来。这个时候,一开始还滔滔不绝的林行风,连走起路来都不是直线了,幸好有辛直与他较为熟识,看出他害怕,只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手臂,两个人走在最后头。
玄心与两个乞丐并排走在前面,老乞丐一路上鬼故事讲个不停,说到精彩吓人处时,还故意装出一副十分惊恐的样子去吓唬别人。虽只是一番瞎话,却也听得玄心心里冷嗖嗖的,但玄心不必常人,千年的火魃也不是没有见过,难道还会有比它更厉害的恶鬼吗?倒是那愣胡儿,老实人经不住别人吓唬,每次老乞丐吐着舌头扮鬼时,就吓得他哇哇直叫。见此情形,老乞丐哈哈一笑,随即朗声道:“胡儿莫怕,俗语有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憨厚老实,便是有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我,我昨天偷刘二家奶,这算不算亏心事?”愣胡儿颤颤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辛直在后面喊道:“你既是偷,肯定就是亏心事了。”
“那,那是不是要遭报应啊?”愣胡儿道。
“胡儿不怕。”老乞丐在愣胡儿肩膀上拍了一下,又道:“奶是老叫花喝的,要报应也在我身上了。”
“也对啊,愣兄放心就是了。”辛直阴阳怪气道。
老乞丐听出辛直言语不善,回头瞪了一眼,可惜天色漆黑,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离义庄不过百米远时,街道两旁杂乱不堪,好似很久没有清扫的样子,而周围的住户,也是门户大开,估计人早就跑完了。四周一片寂静,连风吹头发丝的声音都能听到。
到了此时,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众人的嘴封住了一样。虽说是夏天,但从义庄方向却隐隐有一丝阴风吹来。
一步,两步,三步……
“啊……”
辛直连忙堵住林行风的嘴,低声埋怨道:“别喊啊!鬼都让你吓跑了。”
玄心回头看了一眼,心想此刻的林行风,才是自己六年前认识的林行风。刚要转头继续朝前走,冷不防被那辛直抓住了手臂,刚要发问,却见辛直举着食指挡在嘴唇上,示意玄心朝前看去。
玄心不解,由着辛直拉着他与林行风,跟在两个乞丐身后。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义庄门口,大门恰好也正对着灵堂的门,院内有两株参天的古柏,将义庄尽数遮盖,更显其阴森无比。跨过那道半尺余高的门槛,老乞丐两眼精光四射,一只手放在怀中,一副如临大敌,全神戒备的样子。而此刻愣胡儿似乎也并不老实,原本很实诚的眼神,不知为何变得贼溜溜的,本与老乞丐并排坐着,但他却是走一步退半步,不知不觉间,就与老乞丐拉开了尺余远。
侧头把辛直看了一眼,只见他满脸诡笑,玄心摇了摇头,再把日间愣胡儿那番叮嘱言语一回想,也知老乞丐十有八九都要被捉弄了。有心上前把老乞丐提醒一下,但人家徒弟都不在意,自己一个旁人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义庄的院子并不大,停放棺材的灵堂也只是一间瓦房,由于年深日久,日晒雨淋,风侵雨蚀,早已破旧不堪了。再加这几日人心惶惶,无人打扫清理,里边传出一股浓烈的尸臭味,闻着就让人翻肠倒肚。
老乞丐神色专注,丝毫没有发现愣胡儿有什么不对,当他跨上台阶,准备进门的时候,手也从怀中拿了出来。隐约看去,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一张黄色的,画满朱红色符号的符纸。
玄心跟在身后,忽然觉着那道符纸有些熟识,莫非这老乞丐也与苍玄有些瓜葛吗?就在这个时候,猛听有人大喊一声“鬼啊”,随即就见灵堂里火焰闪动,明亮如昼,然后就是狂乱的呼喊声。听这喊声连同刚才“鬼啊”的惊叫声,好像并不是一个人发出,正自疑惑时,又见那老乞丐神色惶恐,胡乱挥舞着两团火焰,正从灵堂里往外跑。玄心吃了一惊,连忙朝老乞丐手臂看去,却不正是两只手掌着火了嘛。
初进灵堂时,老乞丐就见里面有淡淡的灰光闪动,屏声敛息跨过门槛,也没有多想,连忙将咒语念动,正欲将符纸催动,往灰光砸去,可才念完咒语,手掌处却燃起了熊熊火焰。火光一亮,那道灰光也现出身形,老乞丐赶忙看去,只见一个满脸血污,面目狰狞的怪物,手拿一把发着灰光的短剑,正站在一具尸体旁边。老乞丐手掌燃着火焰,再见这么一个怪物,神色一慌张,张口就大喊了一声“鬼啊”,却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个怪物也不知为何也同样喊了一声“鬼啊”。
老乞丐连喊带跳从灵堂里蹦了出来,也没做多想,就跑到墙角下,把两只手臂往土灰里塞。而这个时候,林行风回过神来,以为是那怪物施法烧着了老乞丐手臂,心里一惊慌,禁不住身子打起哆嗦,就连口中也发出了“砰砰砰”地磕牙声。辛直知道老乞丐因何手臂着火,只把林行风拉了一下,便纵身往灵堂跳了进去。
本就被吓破了胆,猛地再被人这么一拉,林行风一失神,口中大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了出去。
见林行风转身跑去,玄心怕他有个什么闪失,加之林行风又有恩于他,连忙转身追了出去。
辛直进了灵堂,单手一引,从袖间飞出玄火钟,也无暇细想,左手剑指往那团灰光一指,玄火钟化一道细长红线,如离弦之箭般直朝灰光射去。那怪物修行也不低,连忙祭出一道灰色光幕,将玄火钟阻了下来。辛直快速念动口诀,左手朝着红线一指,红线立时化成一个火焰光钟,绕过灰色光幕,直往血脸怪物身上罩去。
怪物大呼一声:“天罡玄火诀,飞烟阁的人。”话音未落,双手在身前一绕,灰色光幕往回一缩,形成一个光圈,将整个身子罩住。
光钟上燃着熊熊烈焰,迅疾罩在血脸怪物身上。
光钟里血面怪物神情猥亵的笑了一下,随即双手慢慢举起,那光圈也越来越大。怪物口中低吼了一声,双手猛然往前一推,那光圈连带着火焰光钟,尽数往辛直身上飞去。
辛直知这怪物修行不低,心想先收了玄火钟,待众人尽数前来,再以多打少就是了。使出轻身功夫,往侧面一纵,口中念动口诀,朝法宝把手一伸,玄火钟果然听话,条条火焰又变回一道红线,舍了灰光,直往辛直手中飞回。辛直与空中接住法宝,刚要闪身出去,忽觉腥味刺鼻,闻之呕心欲吐,心知中了怪物奸计,连忙提了一口真气,欲化光逃去,可就这是这么一运气,立时头晕脑胀,天旋地转,身子不由一软,“扑通”一声便跌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