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当然要留起来以后用,男巫大人可不是回回都能这么好心的。
她得藏个稳妥地方。否则搞不好男巫大人发现了给要回去的话,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双手双腿上的伤都愈合之后,安莫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杂物堆中找了块破烂桌布,胡乱将银狼的尸体一裹,本想扛去城堡外丢掉。后来因为外面正下着大雨,又想起这条狼眼睛一会儿绿一会儿红的,总觉得有些诡异。安莫晓得这世界里既然有尖牙裂嘴的美人鱼,红绿眼睛的狼,以及诸如团长大人和男巫大人那样的变态,自然也会有仅凭气味或者身体碎渣就能追寻到本尊的怪物。
所以还是毁尸灭迹来的痛快。
于是乎,奉行斩狼要除尸原则的小安同学干净利落地把银狼连桌布一起塞进了壁炉里。然后去找出火石,用夹了棉绒的皮纸擦出火苗来扔进壁炉里,又往上加了不少小块的木柴。
桌布和皮毛都是容易燃烧的东西,壁炉里很快便燃起了旺盛的火苗。不过安莫此刻却没有了烤火的兴致。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到处都是伤,她甚至想冲到城堡外面去,让瓢泼的雨水把自己彻底刷洗干净。
身上的污浊令她想起之前的惨烈境况。铺天盖地的血腥。
安莫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刺鼻的血腥味儿更是加重了这种恶心感。她遏制不住地蹲下身,却最终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不知为何,她的胃里是空的。
呵,不过是杀了一条狼罢了。有什么可惊惧的?狼如果咬死了她,想必只会舔舔嘴唇,轻巧地叼起战利品走开吧?
为了生存,她可以忍住变态团长的阴阳怪气,忍受男巫大人的横眉冷眼。现在不过是除掉了敌人而已,有什么好后怕的?有什么好恶心的!
安莫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暗沉沉的城堡也显得不那么脏乱了。
用之前拎回来的水冲干净大理石地面之后,安莫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继续摆物件了。她一头栽倒在红沙发上,陷入了梦乡。
安莫以为自己会做噩梦,但事实上没有。她只是安静地睡了一夜,什么梦都没有做。
也或者是做了,不过她忘记了。
第二天,安莫醒得很早。早在佣兵团里的时候,她就养成了一听到有动静便立即睁眼爬起来的习惯。
就算一时爬不起来,也一定要蜷起身子,迅速往旁边打个滚。否则的话,团长大人的皮靴子很可能会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她的屁股上。
==这个变态,回回挑别人的那种地方踩。虽然并不疼,可是很气人……(谁让你天天睡人家帐篷口的。)
总而言之,当细密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轻缓响起的时候,安莫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固定在远处墙壁上的大型挂钟,努力从蔓藤一样弯弯绕绕的花纹中辨认出指针的指向。
额,应该是凌晨五点吧……反正怎么看也不像是傍晚十七点的样子。
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突然被沙发上凸出的弹簧丝硌到,安莫一下子蹦了起来,然后才看到一身睡袍的男巫大人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一脸不耐地瞪着她。
“你,上去把床扔掉。”
男巫大人昨晚可能没睡好,脸苍色白,一头银发乱成了鸟窝,眼睛下面也笼罩着一团浓浓的黑色,差点让小安同学以为某只迷路的国宝熊猫附体到了巫师大人身上。
——肯定是体力劳动做过了头,某人暗暗腹诽道。看那厮走路都有点儿晃荡,说不定把腰给抻了嘿嘿。
打着哈欠走上楼,在男巫大人的指点下扛起房间正中央的雕花大床,摇摇晃晃地下楼梯,一路上被大床边垂下的天鹅绒褥毯蹭得脸痒痒。安莫不禁在心里暗叫男巫大人败家!
这么好的床啊啊啊,如果能让她躺在上面睡一会儿,真是死也甘心了……
不过这念头她也只能想想而已。尽管很想就这样把床扣下来,但是想想男巫大人才和某个女人在上面滚过床单,即使她再怎么厚脸皮,心里也是会有疙瘩的。
扛着大床走出城堡,安莫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找个僻静地方了,身上的大伤虽然都好了个八九不离十,小伤可是七七八八的一大堆呢,这里擦破皮那里划道口儿,不知道城堡里有没有酒精之类的东西,还是消消毒比较好吧,要不然万一感染就糟糕了。
没有必要走那么远扔东西的是吧,况且地上到处都是水坑,难走的很。反正男巫大人说的只是把床扔到外面而已。于是小安同学极度无耻地随手把大床照外一掷,扭头就溜回去关上了大门。
所以她也没有看到,那张床在落地的一刹那,骤然起火,很快化成了一堆黑灰。
瞅瞅男巫大人暂时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小安同学一头栽回沙发上还打算继续睡,结果不小心压塌了某处,又是一根弹簧“蹦”地弹了出来,正好击中她的下巴!
安莫疼得一个激灵,睡意当场被赶跑了。她懊恼地揉着下巴,翻身坐起,发泄般地把弹簧从沙发里扯出来,揉成弹簧球往地上摔。
结果到了最后,弹簧都被揉烂了,沙发也被折腾碎了。小安同学则在不小心踩到弹簧球差点儿摔倒的男巫大人的铁青脸色里,灰溜溜儿地跑去收拾满地的垃圾。
大概是看到地板冲得还算干净,男巫大人也没有过多计较昨天的事情,只是命令安莫抓紧时间整理好地上的木头碎片和弹簧搓成的坑洼小球。只不过他越不计较,某女仆就越觉得不安,最后终于自己忍不住开口向男巫大人询问道:
“那个……您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就是……就是昨天的事啊。”
“昨天什么事?”
“就是……就是那条,那条狼的事啊。”这厮真能装傻。
“那条狼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