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绝不可能坐以待毙,他将如何应对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禁卫军巡逻队逐渐见密,这些都让米雪莫名不安。
“走快一些。”米雪下意识催促。
这里是皇权决斗的沙场,在这场皇权争逐的游戏中,她还太过弱小,甚至连作为观众都不够资格。而一个没有争逐资格的人卷入了这个沙场,下场唯有粉身碎骨。米雪不想死,所以她下意识想要远离这个战场,然后,已经晚了——
“站住!”前方身着红色甲胄的将军指着长枪拦住了米雪的辇轿。
齐公公移动胖胖的身子上前,笑道:“这位将军请了,咱家乃内待监齐善,奉命送青河王之女雪郡主出宫,这是令牌。”齐公公亮了亮一块金质腰牌,道:“天色已然不早,还请这位将军速速放行。”
那红甲将军蚕眉一皱,郑重确认道:“是青河王之女、太子侧妃娘娘的雪郡主?”
见那将军确认得仔细,齐公公也皱了眉头,心道,难不成你还认得雪郡主不成,问那么精细做甚,便点头道:“正是雪郡主,还请将军立刻放行。”
红甲将军审视地盯着齐公公看了一眼,微微点头,回头向巡逻禁卫一举长抢,道:“雪郡主已经找到了,护送娘娘回宫!”
“喏!”数禁卫轰然响应,分两列将米雪等人团团围住,为首的将军上前,单膝点地道:“属下奉太子之命,前来迎接娘娘回宫,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恕罪!”
齐公公是景王的人,哪能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米雪被太子带走?他眼珠一转,大喝道:“大胆!咱家刚刚奉太子之命,护送郡主出宫……啊!想起来了!咱家曾在是晋王府见过你!难道晋王意图不诡,要劫持雪郡主,威胁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几个不知内情的人便开始目光闪烁起来,惊疑不定地左瞻右顾,不知道应当相信谁。
红甲将军冷哼一声,并不一味逞口舌之利。他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只见金牌正面一个大大的令字,牌身有金龙飞舞,只不过,那金龙并非是成年的五爪,而是四爪幼龙,这样的令牌整个大罗只有一块,掌握在国之储君手中。
“太子令牌在此!”红甲将军冷眼一扫当场,威风凛凛。
众禁卫一见令牌,立刻知道齐公公在说谎,纷纷怒视刚刚撒谎诓骗他们的齐公公,如果不是太子令牌在此,只怕暴起乱拳打死他都有可能。
哪料,齐公公也不是白给的,只见他同样伸手入怀,摸出一面金牌来,那金牌正面也是一个大大的令字,牌身同样四爪幼龙飞舞……又一面太子令牌!
齐公公冷笑道:“大胆狗才,竟敢拿假的令牌,来诓骗我等!来人,将这心怀不诡之人给咱家抓起来!”
竟然出现了两面太子令牌!众禁卫兵面面相窥,不知应该听谁的指挥。
眼见众禁卫只左右观望,却不敢妄动,齐公公喝道:“速速给咱家将这贼人拿下,若让此贼人跑了,后果自付!”
红甲将军一见这面金牌,立刻知道大事不好,一身刻意维持的气势也隐隐一顿,更是泄露出他底气不足。眼见人心就要散了,红甲将军双目一凝,同样喝道:“大胆贼子,竟敢假造太子令牌,你可知该当何罪!”
齐公公冷哼道:“假造太子令牌,乃抄家灭族之死罪,尔还不快快伏地认罪,还将待何时?”
“明明是你假造了令牌,还敢贼喊捉贼?”
“谁的令牌是假的,谁心里明白!”
“你……”
红甲将军不甘示弱,与齐公公尔来我往,唇枪舌箭,对骂不休。
眼风着天色愈加昏暗,米雪皱眉看他们一时半会还骂不个结果,便对珠儿道:“此事与我们无关,出宫才是正经。”于是令两个小太监抬起腰辇,要撇下骂仗的齐公公先走。
这时,又一行巡逻的禁卫军往这边走来,领队的是一个黄甲小将。
齐公公与那红甲将军见那黄甲小将走来,非常一致地闭嘴,并悄悄将令牌揣回怀中。
“怎么回事?”黄甲小将喝问。
红甲将军上前,陪笑着道:“属下见过郑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属下刚刚巡逻,巧遇雪郡主出宫,就想这天色已晚,属下理当护送一程。哪料这阉人不仅不许,还出言辱骂属下,属下一时气不过,就和他理论了几句,并无他事。”
“可是这样?”黄甲小将又问向齐公公。
齐公公冷哼一声,似乎并不买那黄甲小将的帐,却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黄甲小将也不为齐公公的态度而怒,只缓缓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准备偷跑的米雪这边,问:“那位就是雪郡主罢?”
红甲将军回道:“正是雪郡主。”
黄甲小将再不理红甲将军与齐公公二人,赶前两步,单膝着点,恭敬道:“参见雪郡主娘娘。”黄甲小将带来的那一队禁卫兵也紧随其后,纷纷单膝着地。
“将军多礼了。”米雪在养伤的这几天曾恶补过礼仪这一块,应对起来也不像最初的手足无措,从容地接受了黄甲小将过于郑重的单膝礼,又下意识望了望天色,时间真的不早了。
黄甲小将便道:“快到宫门落匙的时辰了,前方排查有些严谨,不如由属下护送郡主一程?”
此言一出,齐公公和红甲将军齐齐皱眉。
米雪心中一冷,咱还真成人见人爱的唐僧了!却也只能免强露出一丝笑容:“那就有劳将军了。”
于是轿辇再次出发,因为嫌太监走路慢,抬轿的太监也理所当然地由黄甲小将的禁卫替代。
齐公公与那红甲将军各自冷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各自走了。
“郡主……”珠儿小跑着跟上。
米雪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很显然,那两块金牌都是假的,即便这队禁卫也有问题。米雪不说并不是不知道,而是她认为落到太子手里或者是景王手里,没有任何区别。
一波三折。黄甲小将带着米雪一路紧赶慢赶,眼见着便要到神武门,却见一队黑甲禁卫斜斜向他们冲来。
“保护郡主!”黄甲小将如临大敌,冷喝一声,众黄甲禁卫迅速将米雪层层围起,纷纷长剑出鞘,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为何阻我去路?”黄甲小将喝问。
“交出郡主,饶尔不死!”黑甲大将挎众而出,魁梧的体形犹如一只站立的人熊,说话嗡声嗡气,犹如暴怒先兆。他一张口,立即是一张挑战书,霸道的不容任何讨价还价余地。
“景王府的熊王?”黄甲小将似乎吃了一惊,却也不示弱,立刻长剑出鞘,下令道:“景王府的人欲劫持郡主,我等保护郡主!”
“保护郡主!”黄甲禁卫一并高喝。
“敬酒不吃,偏吃罚酒!”人熊一般的黑甲大将冷声嘲笑,长枪往天一指,高声下令道:“小心别误伤了郡主,杀!”
“保护郡主,杀!”
此令一出,杀戒大开,黑甲将士高喝着冲了上来,转眼已经短兵相接间,喊杀声惨叫声声声不断,血气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散。
黑甲将士有备而来,气势汹汹,那黄甲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个交手的时间便躺下了一半,即便没有躺下的,也个个带伤,反看黑甲军,不仅无一死亡,连伤者都甚少,一个个犹如地底上来的罗刹,眼中闪着嗜血的光。
敌方士气见强而己方士气已弱,眼见不可为,那黄甲小将当机立断道:“带郡主先走,我等断后!”
“喏!”唯一两个没有受伤的黄甲军端起腰辇,也不问米雪有无坐稳了,猛然便向前跑。
“珠儿!”米雪差点从轿上摔下来,见珠儿不在轿边,回头一看,珠儿正捂住脑袋惊声尖叫,从来没见到如果残酷的阵仗,那珠儿自然是吓得花容失色。
听到米雪的呼唤,珠儿向米雪看来,立刻痛哭道:“郡主救奴婢!”又见米雪被抬着渐远,吓得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抬脚追去。
“保护郡主!”
眼见郡主被带走,黑甲大将赶忙长喝一声,十余黑甲军士得令,立刻突破黄甲禁卫的防线,向轿辇追去。万幸他们并没有要对米雪不利的意思,珠儿是米雪身边的丫环,自然也不是他们的目标。黑甲人从珠儿身边察肩而过。
“尔等何人,竟敢在皇城之内打打杀杀,不要命了吗?”
眼见着黑甲军士就要追上,却又见一支数百人的黄甲禁卫大队远远而来,其人多势众,看上去浩浩荡荡,犹如一只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口,欲要择人而食。
眼见阻无可阻,黑甲大将连屠了两个黄甲禁卫兵,长声而喝:“带郡主立即走!”
即便他不说,黑甲禁卫也会如此行事,一个黑甲大汉以刀为箭,抛射而出,瞬间惯穿了前面抬辇的那个黄甲,黄甲人脱力,轿辇一歪,“呯”地一声重重落地,把米雪摔了个七昏入素,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挟在腋下,一路急奔。
米雪苦笑,她可以不怕被捉,可那人有严重腋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