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长从党校学习回来，带回了一篇论文。王县长一贯喜欢搞各种活动，善于造声势，使他成了几个县中名声在外的佼佼者。但搞活动要钱，老是投入，县财政就受不了了。这次在党校他算是开了窍，特别是原来调走的张县长写了一篇脱贫云边县的论文受到夸奖使他大受刺激。他总把这个原任当成假想敌，同张县长一较高低。禄县也是特困县，他挖空心思写成的论文并没受到重视。他责成县委办公室的几个秘书左改右改一遍，还是不满意，又叫宣传部的小宣弄了一稿，照样不满意，不想来汇报工作的郑荣和高远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修改论文的工作就落在郑荣和高远身上。这份论文改成了一份报告，王县长很满意。他提议加了两段，之后他反复又修改了几行字句。道理很简单，就算写得再好，也要修改几句，而且要用红笔修改，不然怎么体现领导的高明和主见呢。
第一段当然是解放思想，更新观念，统一认识，振奋精神。这是王县长叫写的。高远认为这是新八股、新套话。王县长说：邓小平讲了，不要争议，你们就照我说的写。高远私下对郑荣说：林彪还说了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哩。郑荣说：你不懂，就照县长说的办。
第二段讲了全面发展，讲了：烤烟，粮食，蔬菜，畜牧，林业，交通，城建，乡镇企业，等等。这也是王县长让写的。高远说：这面面居到，等于没写。郑荣说：你不懂公文。公文就得这么写。重点是写好第三部分，任何公文都是第三部分务实，前面是务虚，不写不行的。
这样第三部分果然是重点，是要害，是全篇的主要部分。在第三部分中，重中之重是写了发展旅游业。概括如下：
第一，要提高全民对旅游业是全县一大支柱产业的认识，树立全民发展旅游业的意识。二是着力发展现有景点的开发、扩充、配套，加强管理服务工作。三是巩固和加强对现有景点的依法保护、管理、合理开发利用。四是着力加大对燕子洞的宣传力度，提高知名度，吸引游客，争取客源，增加旅游业的产出。五是要围绕旅游的六大要素做好文章，近期抓好“四个一工程”，即使到燕子洞的旅客吃一餐饭，住一个晚上，带一包风味食品，买一件旅游纪念品。具体的工作是：1、开发新洞，特别是那条长达几里的“时间隧道”。高远原稿是“高远洞”，县长用红笔叉了，改成了“时间隧道”。2、力争打通“时间隧道”，在洞外建成新的郊野公园，使之成为燕子洞外延的新景观。3、在“时间隧道”中进行二期工程，建立地下宾馆、书画雕刻长廊、风味小吃一条街等。4、继续抓好旅游产品的开发、提高产品质量的档次，拓宽营销渠道。
高远好发议论，说：这写法倒像是燕子洞，一洞套一洞，洞中有洞。怪不得文章讲结构。这结构就像一个个洞，串起来，套起来，挺好玩的。以后我写诗也用用这个办法。郑荣说：是么，天下事儿的理都一样的，触类旁通。高远就接着发挥：人生也像是钻洞，一个洞连着一个洞。说到洞他就想象到女人，想着想着就觉得想邪了，不再乱说了。接着他们就往下写，围绕这个新洞作了设想。
所以文中第三部分又特别讲了三个构想。
一，要想富，先修路。投资硬环境，打通“时间隧道”，扩建至云边县的通道，扩建原云边县经笔架山至禄县的公路，这样在两县一山一洞之间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环线。这条线成为全省中部的黄金旅游线，是全省中环线，成为中部经济发展的命脉。这是一劳永逸的超前工程。
二，针对禄县的地理特点，山地和荒山太多，大力种植经济型作物，建几个经济作物特区，第一步种植5000株板栗，2000株核桃，200株葡萄，2000株优质梨，4000株苹果。让果园沿线成为风景区，又成为经济支柱。
三，玩好石头，开发石材资源。全县多为山区，要充分利用全县取之不尽的石头资源，发展水泥、轻质碳酸纳、大理石、石雕、马牙石、石料、石英砂等建筑材料，增加产品品种。建几个专业厂。
这份材料当然塞进了郑荣和高远的私货。他们把开发“时间隧道”新洞的设想一古脑儿地写了进去。宣传部的小宣极力夸奖高远老师如何有才华，做了一番敲边鼓的工作。王县长中计了，兴高彩烈地将这份自己署名的报告送到了省里。
高远说：这是公私合营。郑荣说：咋这么说？我们有啥私？都是为公嘛。高远悟过来说：对头对头，人都是公家的么。郑荣取笑说：你是单干，没单位，你不是公家的。高远笑着回嘴：我不是公的是母的？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燕子洞，静候佳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