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鬼面
第二天上午,总统先生一行人乘坐专机直抵山梅,降落在山梅的军事区,这次山梅之行总统先生并没有通知当地的任何官员,在他看来这是一次纯属私人的行程。他也要求军区的各类人员不要因为他的到来而影响日常的工作和训练。
就这样,在岿蓼和高修的陪同下,总统先生乘坐军区的军务用车直接驶向了银基山的家。
像之前的几次一样,敲打银基山的房门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但是最终没有人来开门。幸运的是,外出采购的园丁正好返回,他一眼就认出了总统先生,迫于无奈只能请总统进入私宅。
银基山的家非常破旧,院子里长满了高大的乔木,像原始森林般茂盛。唯一一条连接外界的走道由方砖砌成,但多半都被野草覆盖,现在只有不足三寸的道路能看出人行走的痕迹。
看着荒凉残破的院子和房屋,卡隆总统长长的叹了口气。
“每年国家都有补助,这银基山怎么不住得好点呢?”
听到这话,在前面带路的园丁回头看了一眼,走进了摇摇欲坠的屋子里,而高修完全没有勇气走进如此危险的屋子,建议总统就在屋外等待,让园丁通知银基山出来见客。
“算了,还是进去吧。”
总统和岿蓼走进了屋子,高修想了想,双手叉腰,看上去像上战场的士兵,犹豫片刻走进了残破的房间。
银基山的房间十分阴暗,潮湿,屋里透出奇怪的腥臭味,沙发已经破得露出了骨架,墙壁的表皮完全脱散,能够清晰的看到每一块方砖,而方砖的某些部分已经长出了霉菌。
银基山老人就坐在沙发上,园丁并没有告诉他家里来了客人,而是直接躲进了厨房里。银基山穿着土色的长衫,黑色宽大的长裤,头发修剪得很利落,却看不到一根黑色,全部脱化成了银丝。他正在聚精会神的为自己泡鲜茶。
他的一条腿很奇怪,看上去瘦如干柴,而手以及脖子和能够看到的半边侧脸上伤痕累累,一只耳朵的耳叶不知去向,活脱脱一个“鬼人”。
“呃……”高修第一眼看到银基山就不由自主的干呕了几声,这声音引起了银基山的注意,突然一扭头盯住来客,只见老头儿满脸凹凸不平的陈年伤痕覆盖在松弛的面部,却目光犀利,见此情形,卡隆总统眼里流露出怜悯的神色,而岿蓼本能的后退几步,高修几乎是倏的转了个身,背对着银基山。
接下来,银基山迅速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卧室走。
“等等,老先生,等等,我来看……”
“砰”的一声,银基山关上了房门,卡隆总统长叹了口气,却发现园丁正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张望。
“看来报纸上的照片进行了处理。”想起曾经看过的小报上的照片,岿蓼轻声说。
“这还哪里是人啊。”总统向园丁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到他这边来,园丁默默的走了过来,“要怎么做才能和他谈谈呢,你和他生活在一起,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和他面对面的谈话吗?”
“我们从来不说话。”园丁却说,看上去傻里傻气的。
“从来不说话?”
“有十年了,我们自己呆自己的,从来不说话。”
“简直是疯了。”高修嘀咕。
这下麻烦了,总统先生亲自拜访起不到任何作用,银基山根本不见任何人,照此看来,即使他死了无人收尸,这老头儿也心甘情愿这么死去,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与帮助。
可是,亲眼目睹了银基山的生活以及为人之后,卡隆总统再也无法无视他的存在,或者仅仅用每年不菲的补助金作为关心照顾的手段,他认为再不能这么下去了,必须让银基山从根本上从这种可怕的生活中解脱出来。
岿蓼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离开了屋子,来到了屋外僻静的角落,因为这通电话是帕斯打来的。
“卮河快不行了,用导管引流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看来,不是她不想喝血,而是身体不能接受这些巫灵的食物。”
“不可能,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教授一直在努力,昨晚一夜没有睡,他说要保住卮河的生命非常困难,估计,她有可能过不了今天晚上。”帕斯说着,口气中不免带着火气,“活的比死了有用,真是奇怪,一个巫灵怎么会排斥他们的食物呢?”
“等等……”岿蓼轻声的若有所思的说,同时回忆起卮河向他索要魔力的情景,难道这一切是真的,他的身上有着某种能够缓解她痛苦的力量?可是,她为什么会痛苦呢,是什么引起了她的疼痛,这种疼痛竟然危及到了生命?
再又一想,她离开巫灵森林是为了什么,巫灵士兵在四处游荡寻找她的下落,很明显她是逃出来的,为什么她要逃离自己的家园呢?
“王子,王子殿下?”
“噢,帕斯,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还有个奇怪的现象,卮河一会儿是人类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巫灵的脸,这期间的变化让她非常痛苦,可以肯定,她那人类的脸不是巫术作用的结果。”
岿蓼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说:
“我会尽快抽时间过去,告诉杨教授,让他撑到我去的时候。”
“你有办法?”
岿蓼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说实在话,人类的王子根本不想看到巫灵公主从他身上受益,但现在他只能到天坑试一试,去证明他对她是否真的有积极的影响力。不过,这事想来像梦幻般虚幻,魔力,他身上有什么魔力竟然能救人性命,而且是个巫灵人!
岿蓼回到银基山屋院前的时候,他的父亲和惨不忍睹的怪老头正面对面坐在厅里,高修则站外屋外,呼吸着新鲜的小镇空气。
岿蓼问他总统使用了什么方法让老头儿抛头露面,高修说他也不清楚,还符加了一句,他再不想到屋里去了。
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岿蓼向屋里瞟了几眼,看到银基山低垂着脑袋,双手规矩的放在两条腿上,脸上的伤痕像木屑粗糙的表皮一样,银基山凄惨的面目实在让人震惊。
“听说你把卮河送走了?”
“对。”
“找到她的家人了,还是把她送进了疗养院?”
“这个,你不用知道。”
高修哼了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
“兄弟,不能简单的处理掉她,又不是包袱。”
院子里起风了,在树冠和草丛中拂过,岿蓼向前迈了一步,用手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默不作声。
总统先生出来了,后面跟着银基山和园丁,银基山戴着已经脱了色又非常肮脏的棒球帽,显得十分虚弱。岿蓼上前扶了他一把,而高修则后退一步,又倏的靠前扶过了银基山的另一条胳膊。这时候,老头儿留意的看了他一眼,高修不由得移开目光,哼了一声。
“银老先生会住在总统府,一直住下去。”卡隆总统说。
“这很不错。”岿蓼说。
“对,就应该这样。”高修符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