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灵女王与女巫打斗期间,一直跟随在人类之身的黑色身影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奄奄一息的巫灵公主。现在,这个黑影就站在离岿蓼不远的林子里,岿蓼王子很快发现了她,用枪指着她站起来。
可是,那个黑色的巫灵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的站着看着他。岿蓼慢慢放下了武器,他从随风而来的空气中嗅到了浓烈而新鲜的腥臭味……
与此同时,巫灵迅速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岿蓼想了想,犹豫片刻之后跟上了她。
森林里落叶积得很厚,叶片干燥,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音。巫灵和他保持有十米的距离,凭感觉,岿蓼认定就是这个肥胖的大家伙带走了巫灵公主。
果然,在一株大树之后,岿蓼看到了一只胳膊,银白色的衣服上粘着黑色的污渍,那是干透的鲜血留下的斑迹。
随着慢慢靠近大树,浓烈的腥臭味更加的浓重,王子殿下几乎受不了了,而他前面的巫灵停了下来,站到离巫灵公主不远的地方。
岿蓼转到了逆风的方向,只能看到到巫灵公主那充满恶臭的浑身是伤的半边身体。
“她没有吃过人类,一滴血一块肉都没有,是我一直在照顾她。在离开巫灵女王的时候,她被逼着吃掉一个婴儿,只有那一次喝了不少婴儿的鲜血,不过后来,全都吐了出来。”
听到这话,岿蓼想到一直被卮河抱在怀里的骨灰盒,想必就是装在里面婴儿了吧?
“现在她是巫灵,因为她身上流着她母亲的血,所以才会让您感觉不舒服。不过,请您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帮助她。”她虽然用了敬语,但听口气如同在命令一般。
“这和我有关系吗?”岿蓼反问道,声音很轻,若有所思地看着卮河。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巫灵反问道,又说,“我建议你现在就开始试着忍受她身上的气味,以后时间还会很长。”
王子沉默了,皱起了眉头。
“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我想公主她也不会,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到这儿来,人类的王子?你不是牵挂着她?”岿蓼依然缄默着,良久,巫灵又说,“她会死的,得到你的帮助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她伤得太重了。再说,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不能成为巫灵的统治者,也不可能成为人类,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不是人,不是妖,真是可悲的身份。你走吧,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只因为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岿蓼实在无法忍受卮河身上呛鼻的恶臭,即使他原是希望能发现她的尸体,但此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近她,何谈帮助?
另一方面,她失血太多,他能有什么办法使她起死回生呢?或者这会儿她可能已经死了,所以,他转身便走。
那么现在,这个肥胖的巫灵要拿巫灵公主怎么办呢?
她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便发现了她那不纯的血统,她很快猜到了那是怎么回事。在养育卮河的过程中,巫灵女王准备的一切有关于人类的食物她都进行了处理,不让卮河食用,她才能活到现在,活到十九岁,如果她食用了人类的血和肉有可能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
巫灵与人类的血是不能同时流淌在一个身体里的,所以她离开家园是一种必然。
这个肥胖的巫灵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花在卮河身上的时间远比巫灵女王还要多,可以说,卮河如同她的孙女,或者是女儿,但是现在,她和巫灵女王一样必须放弃这个女儿,放弃这个公主,只是她们放弃她的性质完全不同罢了。
这个肥胖的巫灵就是卮河常常挂在嘴边的珊瑚婆婆。
珊瑚婆婆是巫灵社会资格最老的巫灵,她已经活了五千年了,连巫灵女王都要让她三分,但她是难得一见的与世无争的老巫灵,她对卮河的精心的照顾与呵护最终换来了巫灵公主过去十八年来的健康,可是她终究逃不过命运,
“小公主,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衰老使我变得弱小,在帮助你逃出人类牢房的同时又不能帮你摆脱阿布露,我的巫术变得一点作用也没有。”看着将死的或者是已经死去的卮河的脸,珊瑚婆婆轻声而严肃地说,“这里是清净的林子,古老的树林,你能安息在这儿应该是件好事。”
珊瑚婆婆的一生杀害了不少人类,也食用过不计其数的人类的鲜血和鲜肉,她杀戮的天性一度让她生命旺盛,精力充沛,可是这一切却因为卮河的出现而改变了。如今在她冷酷的面容下隐藏着的是不那么寒冷的已经衰老而平静的心。
当她转身离去时,这颗心开始隐隐作痛,这感觉让她极为反感,便用咒语封住了心门,使悲痛之情在未露头之前就被扼杀了。
岿蓼早已顺着来时的方向返回,然而他迈步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郁闷,因此,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神情凝重,甚至是愤怒。
在他的脑袋里,卮河躺在枯树之下的情景像一只调皮的猫咪一样搅得他无法安宁,她那满是血斑的衣服的残片在风中摇曳的情景如同在他内心生了根,发了芽,而她被踩在自己脚下的景象又那么清晰的闪现在眼前,不知不觉间,他停了下来。
“要回去吗?”他轻声的问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去帮助她,也无力帮助,但他不甘心,想最后看她一眼,看看珊瑚婆婆带她将走向哪个方面。
所以,他极为谨慎地返回去,然而,他看到的是珊瑚婆婆孤独的背影,她没有带上卮河,而是一个人像团乌云一样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
珊瑚婆婆没有转身,却停了下来,回答说:“走。”
“你要把她留在这儿?”
“她快死了,或者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带上她。”她说,“生于尘,归于土,就让她在这里化为尘土吧。”
“等等,等一下……”岿蓼说,他无法忍受卮河身上的气味,却更加不能忍受她被如此抛弃,被所有人抛弃,“可是她有可能还活着,而且你是巫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