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年石坐在十八世纪建造的古堡中一间古朴雅致的餐厅里,发起呆来。
“哼,我得去看看那个女孩,我想她比我还小呢,她身上一定有秘密。”
“不许胡来。”岿蓼提醒道。
“什么!为什么?”年石瞪大眼睛,盯着正喝香槟的岿蓼殿下,说,“反正我不会吃了她。”
年石说完傲慢地瞟了兄长一眼,离开了。
最近半个世纪,巫灵对人类的干扰大有减弱,对人类而言,这是好事,但岿蓼在看好这种变化的同时也觉得必须随时警觉,他和几位青年人士正准备写份文件,对巫灵森林进行严厉的空中打击。他不明白,为何国会要纵容巫灵族一再地干扰人类社会,而人类完全有能力对巫灵族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难道国会还妄想巫灵会改变心性,以人道主义原则对待巫灵吗?真是可笑。”他从餐桌边站起来,这顿晚餐正式结束,“每年大约有一万人死于恶灵之口,这些官员却幻想着给巫灵机会,想结成联盟?巫灵本身就是大自然的畸形怪胎。”
岿蓼正准备回房间,可是年石突然气喘呼呼地冲到他身边,神情紧张。
“那家伙不见了,卮河。”
听到这个消息,岿蓼并不感到吃惊,反而更增加了他对卮河的怀疑。
“哥哥,有没有在听我说,卮河不见了,要去找她吗?”
“殿下,我认为这姑娘来历不明,必须搞清楚她的身份。”是帕斯以及两个士兵,帕斯正押着卮河向着岿蓼和年石走来。卮河似乎摔了一跤,身上满是尘土,而那只白色的骨灰盒子依然在她的怀里。
“没有必要。”岿蓼看着帕斯,肯定地说。接下来,岿蓼走到卮河跟前,尽量看着她的眼睛,可是卮河总是低着头避开他的窥探,“你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想走,我会派人护送你。我想,你在巫灵森林一定发生了什么,需要特别的照顾,和我们在一起你会得到相应的帮助,所以这段时间还是留下来,你认为呢?”
卮河没有回答。
“如果你愿意,明天回城之后我会安排你回家,在故乡你可以安葬盒子里的亲人。”
“他不是我的亲人。”巫灵公主轻声说。
“不是?”年石疑惑地说,“可是你似乎非常爱他,一刻也不想放开。”
“不知道,我不太清楚这感觉。”巫灵公主沮丧地低声说,“我不想把他埋了,现在还不想。”
人们被她的言辞弄得心情古怪,满腹疑惑,不是滋味。
“就这样决定了。”岿蓼说,“年石,带她去休息。”
“好的,哥哥。我们走,卮河,奇怪你为什么要离开呢?回去告诉我行吗?”
在岿蓼看来,卮河的心情不仅低落,而且迷茫,她似乎对一些平常的事都不太了解,此外,她的思绪非常古怪,这从她奇怪的言辞中表露无疑。不过,他对她的看法并不因此而有所改变,他对她依然是存有怀疑与提防的心态的。
已经是深夜了,又是一轮圆圆的明月普照夜间的大地。巫灵公主躺在散发着淡黄色灯光的人类的房间里,刚刚从平静的睡眠中醒来。在巫灵寝宫的时候,她从未像今晚这么睡得塌实。躺在巫灵寝宫的时候,即使睡得非常沉,没有做梦,总是有一种无形的感觉压着她,确切的说这是一种骚动的感觉,空气中的骚动,意识中的骚动,似乎她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生命在随时惊扰她。
“这就是巫灵存在的意义,掌控生命的意义。”她曾经和母亲讨论过这个问题,她的母亲就用这句话向她作了解释。
事实上,巫灵公主并不傻气,或者说是平庸,她能轻而易举地理解母亲那句话里的用意。
把生命当玩偶,把其他生命的力量汇集到强大者的身上,但并不完全消灭那些生命,而是保留着弱者的意志里,就像光环一样围绕在强大的巫灵周围。这就像爱蛇者喜欢将各种蛇放到身上,任其在身体表面自由爬行,实质却是蛇的生命与自由依然掌握在爱蛇者手上是一个道理。
因此,巫灵森林里常常会传出鬼哭神吼的声音,这些声音对巫灵而言就如同动听的歌曲一样,牵动着任何一个巫灵的每一根神经。
每当入夜之后,或有圆月,或漆黑一片,巫灵会窜入安静的人类村庄大肆进行杀戮,品尝新鲜的血液。巫灵公主也是如此,虽然她有几天没有如此清晰的感觉了,但是此刻竟然兽性发作,本能在挑逗理智,而理智则固守着善良的天性,就这样,在她的身体里兽性与理智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她的身体热得似乎快要爆裂了。
此外,房间里弥漫着人类的气味,弄得她无法集中精力克制那股可怕的兽性,突然间,她想疯狂地喝人血。
就在此时,不由自主地她将自己的胳膊放到嘴边,以喝自己的血液来安慰疯长的食欲。然而,就在一瞬间,她甩开了胳膊,一个事实摆在她的眼前,如果她的身体出现了破口,血管里的血液那浓重的腥臭味会瞬间散开去,无疑将会暴露她的身份,到时将性命不保。
挂着圆月的天空中,白云清澈洁白,月亮银色的白光犹如精丝般轻盈地散满夜晚的大地;从远处的巫灵森林里传出狼的吼叫声,也传出了阵阵的寒冷。
此时,城堡里传来了女人像风笛般优美动听的嘻戏声,这声音似乎与明亮柔和的月亮相融,与周围的环境相融,突然引起了巫灵公主的好奇心,这好奇心之重完全将她对血液的渴望都吞没了。
“好像是人类的声音。”巫灵公主轻轻地下床,屏自聆听。以往,她听惯了巫灵森林里野兽以及士兵丑恶的声音,而她所见过的活着的人类除了发出惊恐的听似可怕的声音之外,她可并不知道人类竟然能发出如此美妙的音卮,完全把她振住了。
城堡跟巫灵森林两百里,但是士兵并不松懈,在城堡的各个进出口站岗放哨,看上去与城堡的石墙融为了一体,又似乎与这夜的月光以及气氛紧密相合,这景象与巫灵城堡相比可谓是天渊之别。
巫灵公主竟然从中感受到了诗意的美,一种让她迷惑的朦胧的美。
风笛般的女声是从城堡的顶楼传来的。顺着近似迷宫般的城堡走廊,巫灵公主来到了通往城堡顶部的入口,在这里,女声变得更大了,更欢快了。
顺着阶梯,她走了上去,只见年石和文雅丽身穿白色轻盈的丝制睡袍,张开双臂似要怀抱天空明月,又忽然像小鹿一样从这边跳到那边,嘻笑不止。这一幕,在巫灵公主看来是如此地美妙,这种美从未在她的内心出来过,但她知道,她所看到的美在她内心的反应是任何一人类都会有的情感,她感受到了人类的情感。
而在两个小姑娘身旁,岿蓼王子静静地像根木头一样站立着,完全不被周围的环境所触动,但他如此安静地站立的情景本身就已融入了这个夜晚,成为月光和大地的一部分,充满了勃勃生机。
“文雅丽,这夜晚多美啊,瞧,冒险点没关系,简直是人生难得的一次机遇啊。”年石又张开双臂,沐浴着银色的月光,极其兴奋地说。
“这样死去也值得啦。”文雅丽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