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晓楠和谢泉生去水泥厂的老乡同学那里玩。张少武昨天喝得太多,一直还没醒过酒来,就让他自己在维修工棚里睡着。
从电厂到水泥厂大约就五里路,刘晓楠他们两个人步行,一会儿就到了。在厂里职工宿舍区打听了半天,有人说,李毕林在厂礼堂搞文艺演出排练。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前没听说过啊。”刘晓楠早与李毕林不是同班同学,但他在小学时是学校少先大队的宣传委员,对学校各班有文艺才能的人都是清楚的。后来上中学,李毕林又是与哥哥晓枰同学,也没听说他学过什么文艺技能。
按着厂里人的指点,刘晓楠他们找到了水泥厂的职工礼堂,远远地就听到从礼堂那边传过来一阵欢快的器乐曲子:啦多棱啦多,棱啦发米来......。一种似曾熟悉的旋律,但刘晓楠一下想不起来是个什么曲子。
虽然小时候当过少先队的大队宣传委员,但因为家里父母不能出钱为自己买一件乐器,刘晓楠只是在老师的指导下搞过唱歌跳舞类的节目,对器乐基本上是不懂的。后来参加工作有工资了,当时在军区三十四工区施工的他,第一次过礼拜天时,就在这个鱼江镇买过一把二胡,但也没学成。那把二胡最后还是送给梁大祥了。
刘晓楠和谢泉生推开礼堂后台的小门进去时,乐曲声刚刚停下来。他们推开的门缝,让一线阳光射进礼堂的舞台上,正在那里练习的人都循着阳光向门边望过来。
“啊呀,刘晓楠来了!”李毕林先看清来的人,惊喜地叫了起来。他把两个客人迎进礼堂,让他们在舞台边的椅子上坐了,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准备参加厂里职工文艺汇演的节目。我们这些打算出个器乐演奏,是聂耳的《金蛇狂舞》,今天的练习还有两趟,马上就就完了。”
“我说刚才听着这曲子很熟悉,没想起来就是聂耳的。正好,我们就在旁边欣赏欣赏。”刘晓楠本就喜欢音乐,虽然自己不会搞器乐,但却很喜欢听乐曲。
李毕林他们这个小乐队有十几个人,其中大约一半人拉二胡,其他人各持一种乐器,有锣、鼓之类的东西,有长短不一的笛子,有一种如琵琶的拨琴,有一种声音清脆的小铃铛,七七八八的,刘晓楠都叫不出名称来。不过,他还是分得出来,这应该算是一个民族器乐合奏。也就是说,他们演奏的都是中国的民族乐器,而不是西洋的那种钢琴、小提琴、长短号之类的乐器。
李毕林是拉二胡的,还坐在乐队中间的位置,那看来是个演奏主力了。没想到,他还真学了点不错的器乐技能。
当他们前面的指挥一挥手,十几个人各自摆弄着自己的家伙,奏出来的音乐还真是动听,与在广播里或者电影里听到的乐曲差不多。一群工人,竟然也能演奏出这样动听的曲子来,这倒是刘晓楠没想到的。建筑公司的工地上,下班后也有一两个各自玩玩乐器,但那也只是独自玩玩而已,就如刘晓楠自己那年买了新二胡时,也胡乱地玩过些日子。没想到大家要是组织在一起,再要有个当指挥人指点指点,就能像一支真正的乐队一样了。
到底,李毕林他们是工厂的工人,比终年四季在野外荒地露天搞工程建设的建筑工人不同,不要讲有个什么搞业余活动的礼堂,就是自己的住宿都难得有个好房子。公司里也从未见搞过什么工人的文艺活动。按工友们说,建筑工人除了拿国家工资外,与离乡背井在外做工的民工没有什么区别。大伙儿只求上班不是太累,下班后还能有个地方歇息就谢天谢地了。
刘晓楠一边听着乐曲,一边胡乱想着,好像李毕林他们的演奏也到了尾声,旋律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加之锣、鼓、钹、木鱼等打击乐器的节奏烘托,使整个舞台上的情绪逐层高涨,似乎到了欢腾红火的顶点,让人觉得生动地再现了民间喜庆时巨龙舞动、锣鼓喧天的欢乐场面,洋溢出鲜明的民族性格特色和生活气息。
当几声高昂、整齐、铿锵的“啦啦棱”嘎然而止时,坐在后台椅子上的刘晓楠几乎已经陶醉于其中了。
“好,好!”已经有些兴奋的刘晓楠忘了自己的客人身份,应着台上演奏的结束,站起身叫起好来。
李毕林把自己的乐器交给同伴,就直奔到刘晓楠他们面前:“搞完了,搞完了,我们玩去。”
这时的刘晓楠突然对工厂里工人的工作与生活有了一种好奇的感觉:“要不,带我们参观参观你们工厂。我还不知道水泥厂是个什么样子,怎么就生产出水泥来了。”
“好啊,那我就按水泥生产工序带你们在厂区里走一遭。”
李毕林的这个安排正合刘晓楠的意思,但他也有个疑问:“我在西部水泥厂曹汉峰那里,他怎么说厂区满是灰尘,又脏又乱,根本去不得?”
“那可能是的,一般老水泥厂的生产线没什么封闭性,生产过程的粉料外泄得厉害,厂区的粉尘可能会如同下大雪一样,确实没法参观。可我们这个厂是当年苏联专家援建的,是按最现代化的技术水平设计建造的,尤其是很好地处理了粉尘问题。”李毕林介绍起来,完全不像个只会干力气活的工人,而像个工厂的管理者。
“是吗?”其实,刘晓楠心里想着的是,或许工厂里的工人,以厂为家的主人翁意识特别强些,自然就对自己工厂情况注意了解掌握,而且介绍起来有一种主人的自豪感。
“那当然哪。你们刚才在厂里走动时,应该没觉得有什么灰尘吧?”
“哦,是的,你们这里厂区好像干干净净的,是与曹汉峰那里不一样,他们那里给人的感觉是到处灰蒙蒙。”刘晓楠这才知道那天自己在西部水泥厂的感觉,不是因为天气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