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暗了,三岔路口处,邓老古裹着厚重的军大衣来回踱着步子,地上的烟头怕是有一包烟的数量了,从下午两点开始,他就一直这样焦急的等待着,心里的事情总是弄得他七上八下的。
邓老古是涞滩的原住民,家里面上两辈人都是干倒斗那勾当的,不过都是迫于当时环境的无奈。后来改革开放,全国人民掀起了打工和做小买卖的热潮,邓老古的爹就带着儿子走南闯北,靠着以前跟着倒斗的经验到处倒腾古董,但搞了十几年两爷子也没整出个名堂来。
没多久邓老古他爹就在他乡去了更远的他乡,直到那时候邓老古才明白自己在外面就是个一无是处而且没钱财的顽固子弟,所以就落寞的回到了家乡。
说来也巧,这邓老古刚一回来,就给他碰上了改革的热潮,涞滩旅游业突然就发达了起来。于是邓老古一咬牙,决定重抄旧业,花了点小钱整了一下自家的老房子,接着开起了古董店,没想到短短几年竟然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不过好景不长,就在今天古董店里竟然遇到一个抢劫的,不但差点把他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而且还让他摊上了那么大一个麻烦,他细细琢磨着,这风水是不是转到头了啊?可是也不能来的这么快啊。
邓老古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阵“呲拉呲拉”的声音响起,一辆破得快要报废的长安面包车停在了邓老古面前。虽然前大灯只有一颗,但开着远光的卤素灯还是射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阵拉车门的声音响起,长安面包车上先后下来三个人。带头是他今天请来办事的半仙七瘸子,后面一位是个看上出去二十七八胡子拉碴的看上去有点社会小混混气质的男人,最后走的却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年轻。
三人来到邓老古面前,七瘸子和他寒暄了两句,然后指着身后的两人说:“这个是杨闲杨师父,这个呢,可能是他徒弟吧。”
邓老古仔细瞅了瞅杨闲和学生打扮的小年轻,顿时露出了藐视的眼神,然后把七瘸子拉到一边,小声说:“我说老七啊,这两人能行吗?”
“那当然,你还信不过我啊。”七瘸子拍了拍胸脯保证到,接着转头朝杨闲做了个笑呵呵的表情,杨闲都难得搭理他。
邓老古“啧”了几下,还是不太相信:“老七,你找的这两人是不是太嫩了点啊,做那手艺的人,不是年岁越大工夫才越深吗?你看这两人,年纪加起来都超不过五十吧。”
“哎呀,老邓。这你就放心吧,我七瘸子找的人,你放一万个心,这方圆百里要是我闲老弟都摆不平的事情,不管你找谁,谁都不好使。”七瘸子用肯定的语气向邓老古一再保证。
邓老古听七瘸子这么一说,也没有再三考虑,反正这就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事情,行不行试了就知道了。于是上前对杨闲和夏爽爽露了个笑脸,恭维说:“两位仙元儿这次我家里的事就麻烦了啊。”
“哪里麻烦,”杨闲说,“这年头干我们这行就跟开便利店一样,你去买方便面,袋装的一块二,桶装的三块五,都是方便面只是级别不同而已。”
邓老古被杨闲这话说得有些尴尬,看了看七瘸子,他也是十分无奈。邓老古就点头说:“杨师父说得是,杨师父说得是啊。”
“要不我们边走边聊?”杨闲提醒邓老古别在这里瞎扯了。
“几位请跟我来。”邓老古伸手做了请的手势,然后七瘸子带头往一条幽深的小路走了进去。
路上邓老古把早上发生的事情向一行人大概说了一下,夏爽爽听到一半就问:“哎我说邓大叔,你说今天早上那人是到你们店里去抢劫的,怎么现在你倒把他弄到你家里去了啊?而且还请人帮他呢?”
邓老古叹了口气就说:“我听人说,那人把我打晕以后就发了狂。就在他正准备去袭击我那店员的时候,被街上正好路过的几个石匠给制服了。我想你们也知道,那石匠可是干力气活的好手,就那么好几个人都费了半天劲才把他给绑起来。完了就有个石匠说,那人简直就不是人,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邪物。当时在场的人都被弄得心惊肉跳的,二话没说就让人送到了警察局去。”
说到这里邓老古咽了口吐沫继续说:“这警察局的人都是唯物主义,这人一押回去就开始问话,搞了半天证实了这个人就是一神经病。”
“神经病?”夏爽爽插嘴道,“神经病不是应该直接送去医院吗?难道他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了,然后又跑到了你家里面捣乱了?”
“那倒不是,这中间啊,又出了一个小插曲。”邓老古说到这里就无奈得直摇头,“警察真准备把人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候,那人突然向警察提了个要求。”
“什么要求?”
邓老古继续说:“他要求见我。”说到这里就连心不在焉的杨闲都不经意的瞥了邓老古一眼,邓老古又说,“当时我就心想警察的要求我还是答应的好,毕竟我们这些小老板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所以一接到通知,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直奔警察局去了。”
“到了警察局后,他们就马上安排了我们见面。当时在店里的时候由于场面过于混乱,没来得急去看那人的长相,但在警察局一见面,我就彻底懵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出现在我的店里。”
听到这里杨闲插了一句话:“怎么?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那倒不至于,”邓老古又叹了口气,“这人啊我是认识的,但重要却谈不上。这人以前跟我在生意上有来往,不过有一次说好带我去北京看一次很牛逼的拍卖会,可是头一天说完第二天人就不见了,直到今天,都三年了啊。所以啊,为了弄明白他这三年到底干什么去了,我就向警察局谢了保释书,把他保释了出来,接下来发生的怪事,想必老七都跟你讲了吧。”
“大致了解。”杨闲说,他心说这曲折得都够写一本悬疑小说了。
一行人没走多久,邓老古就指着一处灯火通明的老宅子说到了。宅子看样式有点老,但都是经过翻修的新工艺,有很浓郁的新中式风格,倒跟他这个古董店老板的身份很搭配。
邓老古领着三人进了宅子,来到一处小庭院,邓老古所说的人被绑得五花八乱的就被扔在庭院中间,那人前面还有七瘸子做法事的台子,各种符纸,煤油,糯米散落了一地,看来这七瘸子当时肯定被那人给整得够可以了。
见到这个场面,让人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一路踢开脚下的障碍物,杨闲走到那人面前,蹲下看了看那人。怒目圆睁,却空幽无神,整个瞳孔布满血丝,嘴巴周围长满了短短的胡须。他和杨闲对视了一阵,马上就萌生了敌意,咧开嘴唇,两颗智齿犹如饿狼的獠牙一般,他想攻击杨闲,却只是抖擞了几下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叫什么名字?”杨闲盯着那人的眼睛淡淡的问。
“马昆。”邓老古在一旁回答。
杨闲突然抬手示意在场的不要出声,他说:“我在问他。”
马坤沙哑的嚎叫了一声,接着疯狂的磨着牙床,哈喇子从嘴里流出来,颈部的衣服被浸湿了以大片,有一种想把杨闲撕碎的冲动。
杨闲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没有动容,依然淡淡问道:“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马坤突然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表情又变得狰狞了起来,“本座乃无上大道真灵大将军,尔等快快给吾松绑,否则定要尔等鸡犬不宁。”
“放你娘的屁,”杨闲突然暴怒了起来,飞起一脚将马坤踢翻,然后伸腿踩在马坤胸口,唾沫星子从马坤嘴里飞溅而出,杨闲厉声问道,“从何来,夺人身体用意何在。”
马坤脸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但嘴还是很硬,他说:“吾降临此躯体,是尔等荣幸。”
此时一旁的邓老古看得心惊肉跳,摆了摆手让七瘸子靠过来,他轻声说:“我说老七啊,你请的这杨师父到底再干吗啊?直接把附在马坤身上的东西赶走不就完了吗?问那么多有的没得干吗呀?”
七瘸子就说:“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往下看,好戏在后头呢。”
邓老古听七瘸子这么说,也只好无奈的等着。
杨闲见这家伙尽绕弯子,索性抬起脚在马坤屁股上猛踢了两下,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了吗。”
说完杨闲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有多处裂纹的陶瓷碗,接着是一个青花瓷净水瓶。杨闲拔掉瓶塞,倒了半碗水放到马坤身前,并在一旁点起一炷香火,接着他抬起右手,咬破中指浸入瓷碗的水中,一滴血珠凝固在了水里。手指一翘,血珠就从水里弹了出来,杨闲飞快的用剑指夹住,往前猛的一戳,把血珠抹在马坤的额头。
马坤全身一哆嗦,敌意愈加浓烈。杨闲抽回手,在陶瓷碗碗延轻轻的画了一圈,然后将剑指插入水中,接着又在水里画了一个圈,从水里捏起一个小水珠,剑指朝下指着碗中间,口中念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