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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赤鹏神鸟

小河想要上前去问个清楚,但短短数丈的距离却似乎永远都无法跨越,哪怕他已经冲到距离他们仅有数尺的地方,都会被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无情地送回到原来的地方。无论是多近的距离,小河都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反复无数次之后,小河终于放弃,他颓然跪倒在地,猩红的双眼无神地望向灰暗的天空,泣泪如血。

祭坛之下,杀声震天!

此刻,小河耳中再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只见寂静的视野里,一只通体赤色的巨大鹏鸟自远处振翅飞来,缓缓停落在祭坛上。一道约有七尺高矮的紫衫人影自巨鹏背上跃下,立于夫妇二人跟前。随后,那女子便在那紫衫之人的护持下,怀抱着酣睡正香的幼子,一步千回、万般不舍地攀上了赤鹏鸟的脊背,向北方腾空而去。

当小河从贯彻心扉的悲恸之中恢复心神时,高逾百丈的巨大祭坛以及那座雄伟之极的千年古城,都已经被灰暗的狂雪从视野中彻底吞没,天地间唯一的亮色便只剩下茫念山山麓上隐约可见的万里冰川。

赤色巨鹏疾飞如箭,小河在赤鹏鸟宽阔的头顶上茫然背风而立,凛冽寒风如恶狼呼啸,直把他的衣袂撕扯得猎猎作响,无数的雪片却毫无阻碍地从他的身体里洞穿而过,留下数不清的灰暗轨迹。

女子身着一件华美的白色大氅,将自己与怀中的孩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几缕青丝自氅中飘出,随风疾舞,仿佛连向早已远去的祭坛,却触不到伊人坚毅的脸庞。

突然间,数十道腥红色的光芒自灰暗的风雪中冲天而起,转眼之间便已有几道红芒击中了赤鹏鸟,隐于红色光芒中的炽热火箭在巨鹏的羽翼上留下了数道焦黑深邃的伤口。突遭剧创的巨鹏发出一声悲鸣,险些失去平衡向下坠去,然而赤鹏鸟毕竟神勇无匹,瞬息之间它便将伤痛尽数压制,反而更高处飞去。

“不好,是帝子历的天机营!”侍立于旁的紫衫老者大惊失色。

闻言,女子的身躯不禁在大氅中震了一震,她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狠毒的帝子历,竟要赶尽杀绝!”

“夫人,当下之计唯有老夫下去杀了他们,方能保夫人与公子周全,否则以天机营之能,我们必然无法远遁。”紫衫老者说道。

“只能如此了,紫老小心!”女子蹙眉说道。

“夫人保重,老夫去也!”说完,紫衫老者身形一闪便跃下鹏背,向着地面急坠而去。

此时,赤鹏神鸟的飞行高度将近两千丈,紫衫老者纵身跃下之后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毒辣的炽火箭仍旧接连不断地向赤鹏鸟射来,数息过后,赤鹏鸟的胸腹间便又中了数箭。

“赤鹏,再飞高些,然后先往西北行五千里,再折向东北行五千里,如此反复折转几次,我们往茫念山北麓去!”女子咬了咬牙,如是命令道。

“昂——”巨鹏高鸣一声,依言疾飞,数息之间便爬升至三千余丈的高空。

不知过了多久,从地面上射来的炽火利箭逐渐稀疏,而赤鹏鸟也已飞出了数万里之遥。不知是天机营放弃了追杀,还是跃下地面的紫衫老者已经将这群如饿狼般的凶徒尽数屠灭,天空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见炽火箭的踪影了。

“哼!”

正当巨鹏背上的女子为摆脱追踪而暗自庆幸时,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悸人心魄的冷哼声。紧接着,天空中一道银色寒光闪过,赤鹏鸟在一记巨大的冲击下发出异常凄厉的悲鸣声,巨大的身躯猛烈地颤抖着,随后一头向下栽去。

“啊!赤鹏——”

女子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幸亏她及时牢牢地抓住了赤鹏鸟背上的羽绒,这才没有被抛离开去。突然的失重惊醒了女子怀中的孩子,阵阵啼哭声传入耳中,令她心如刀剐。女子勉强定下心神,却在赤鹏鸟的后颈上发现了半截鲜血淋漓的银矛。她终于明白神骏非常的巨鹏为何会重创至斯——这银矛正是帝子历麾下天机将军烙矮的成名兵器。

“赤厄鹏……咳……快诶醒……咳咳……”女子大声喊叫着,然而急坠引起的狂风却呛得她咳嗽不止,根本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距离地面已不足千丈了,然而赤鹏鸟依旧陷于昏迷之中。在狂暴的亥月大暴雪的淫威下,纵使巨鹏这般庞大无比的身躯,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也如断线的风筝一样翻转着向地面摔落。下方,一座高耸陡峭的山峰已经在灰暗的天空下显露出了森然的轮廓,像嗜血的狼牙一般等待着它的“猎物”。

五百丈、三百丈、一百丈……看着迅速逼近的悬崖峭壁,女子心中充满了无限的绝望,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羽郎,早知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你又何必赶我母子离开,只是可怜了我们无辜的阳儿……”女子紧紧地抱着孩子,心中凄然自语,神态尽显苍凉。

正当女子万念俱灰的时候,巨鹏突然发出一声极为尖锐的鸣叫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骤然拔身而起,一对遮天羽翼竭力拍打着,激起阵阵呼啸之声。短短片刻时间过后,赤鹏重上万丈云霄,随后竟以数倍于寻常的速度,往北方天际飞去。

小河一路悬浮于空中,完整的目睹了这一绝处逢生的一幕,心惊肉跳之余却无能为力,眼前的一切虽与他近在咫尺,却也远逾天涯。

半日之后,在万里茫念山西北交界的棱状山脊的脚下,赤鹏神鸟俯卧在一方温泉湖中,奄奄一息。它的血早已流干,只有残存的意识依旧顽强地支撑着它摇摇欲坠的灵魂。那惊天一矛已经剥夺了巨鹏的所有生机,苏醒之后它自付必死,便榨尽全身潜能,将母子二人送到此处。

女子站在齐胸深的湖水中,缓缓的抚摩着巨鹏紧闭的眼睑,眼中泪水徜徉。

“赤鹏……”女子轻唤一声,泪水滑落。

“咯——”赤鹏鸟发出了最后一声低鸣,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坚塔一般的脖颈黯然垂落。

然而,一幕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了,巨鹏那生机尽失的巨大身躯突然散发出淡淡红光,接着竟完全融化于温泉湖中,然后在女子的脚下缓缓凝聚成了一座灵秀的月牙形小岛。岛上遍地赤红,有如炽热的火焰,一阵暖风吹过,女子身上湿漉漉的衣衫转眼间便已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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