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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玻璃式疼痛(4)

“小萱姐,怎么会这样?我们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你赌气回家了呢!”

筱可琳跑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艰难地笑了:“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小气。”

“小萱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把你一个人落下了。”

“不怪你。”

筱可琳低着头默默地掉着眼泪。我真有些不习惯她这个样子,圆圆的小脸蛋,一抽泣总有些娃娃的寂寞,让人生生地想伸手去摸一摸。

扭头,用可怜的眼神请求妈妈:“我想回家。”

“你……回家?”韩井阳惊得张大了嘴。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不回家,我还等着你那个疯魔妹妹杀过来拔掉我的针筒扎进我的脑子吗?不过我没有说出来,所有这一切,我已下决心替凌腾彦保密。

就当作我是傻的吧,因为想起凌腾彦那欺零的眼神,总也透不过气,就傻傻地帮他保密吧,即使我恨着韩阳书,恨着凌腾彦的偏心,但是不这样做心里也一样难受呢。

我却看不惯凌腾彦难受。

我是傻……

就算会把自己海枯石烂,就算会让自己的心忍受煎熬,就算时间不会轻易抹去那片痕迹,一旦心中认定,他依然会坚守那方驻地,只要心中有个想要守护的女孩,甚或挥之不去……

呵呵,我怎么可以把自己整得那么忧伤,夏影萱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她默默乖巧,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的快乐潜藏在心里,像湖水那样明洁,而且简单。可是眼泪已经快忍不住了,赶紧躺下吧,对他们说我好累,我想睡觉,我想回家。

我躺下去,妈妈却倏地站了起来,指着韩井阳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骂声:“都是你,你如果不把影萱带走她会变成这样吗?”

“我……”

“你走开!像你这样的学生不应该跟影萱在一起,我告诉你,以后都不许你靠近影萱一步!”妈妈指着门口,声音愈发严肃了。

“我……”韩井阳第二次口结了。

“我叫你走开听到没有,以后你要是再敢缠着影萱,我可不会对你客气!”妈妈气得像一条随时会挥动起来的木棍。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看韩井阳,他低着头没说话,待命受罚似的忤在那里,像一根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的胡萝卜。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他好像有点可怜呢。

妈妈冲上去推了一把韩井阳:“你走!你走开!以后别再来见影萱,你要是敢接近她一步我跟你没完,你这样的坏学生不要来打扰她,你走!”

“不要……不要……”筱可琳哭着哀求。

“可琳,你也不要跟这种人在一起,看见了吧,他把你表姐害成这个样子,迟早有一天他也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不是的,他不是……”

凌腾彦死死地盯着我。筱可琳也突然把视线转移到我这里来。

怎么了?

天,我有一些害怕,我把头埋进枕头里,是的,我已经读懂他们想对我说什么了,但其实我也不能做主,再说,韩井阳与我,与她,原本就不应该走在一起变成朋友。妈妈的阻挠与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任我有想象力也不能任意左右。

韩井阳站着没有动,也没有反抗,但还是被妈妈彻底地推出了门去,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我把脑袋钻出来望了那扇门一眼,我想他应该还没走吧,走廊上没有一点响动,自始至终他都低着个头没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嚣张了,神情好像还没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筱可琳抹了几下眼泪,大概因为觉得对不住我,她一直站着犹豫着没走,但没过多久,她竟然也冲了出去,把我们三个人都吓到了。

可以说筱可琳对韩井阳的迷恋出乎我的意料,连续几天我都没有见到她,她没有到我家里来看一看我的伤情。那时候我脸上的伤还有些微微的泛着青,妈妈把我关在屋子里,一整天下来我连一步也没踏出去过,但我也没有任何反抗,我乐意接受妈妈这样的安排。

于是我度过了很安静的三天,这三天,我一直待在床上,只到了不得不洗澡的时候才离开它,而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吃饭,睡觉,看书,甚至洗漱,妈妈都是端饭端水进来的,当然,偶尔我会起来弹一弹钢琴。我厌恶自己那副颓废的样子,但是当身边有人这样纵容你颓废的时候,那种欲望顿时冲破阻力,像破开云天的阳光一样直射下来,我失去了力量,我浮在空中度过那烦闷的三天。

烦闷,就躺着望了一整天的窗外。

那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一片浅蓝色的天空,偶尔飞过一只孤单的鸟,可我却觉得我很像它,没有伙伴,连筱可琳都不想跟我说说话。

但令我更加烦闷的,是凌腾彦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而今我这个严重受创的受害者,无助地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问候。

我看不进去任何一本书,但我总是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环游地球八十天》在那里看了半天的第一页都没翻过去,直到妈妈走进来,我忍不住放下书问她:“有电话打进来吗?”

她说没有,转身又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我失望极了,我真的是个那么令人厌恶的孩子吗?为什么没有人来关心我?我做错事了吗?我挨揍是因为我不知天高地厚很欠扁吗?

然而家里的平静对我精神的康复倒是起了不少作用,回家之后妈妈对我的照顾堪称谨慎到了极点,每个半个小时就要进来看看我有什么不适或者需要帮忙的,跟以前对我的严厉相比,她的态度骤然温和了一百倍,这不禁让我想着自己受伤的价值无非就是换来妈妈对我的亲切,她是不是觉得差一点就要见不到我了?连我都觉得自己能睁开眼睛真是个奇迹呢。

“啾啾!啾啾!”

微风扫过,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啾啾!小萱姐,窗口下面!”

好细好搞怪的声音。

我起身,探着头往下面看去,是筱可琳!她弯着腰伏在窗口下面,像海底的两只虾在躲避螃蟹的攻击。见到她我心情顿时大好,她每一次出现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你怎么在这?”我低着头很轻声地问。

“找你。”可琳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为了不让妈妈听见,我跑下床去把房门关上,再重新跑回窗口。我的房间在二楼,但因为是个阁间,离地面不高,筱可琳即使不猫着腰也一样不会让我妈妈看见,但是她就这样猫着腰,显然很害怕妈妈的突然出现而做足了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惊又喜,觉得有些新鲜。

“你可以下来吗?”可琳问道。

“我妈妈在家。”

“偷偷跑出来。”

“出去干什么?”

“有话要跟你说。”

“在这说吧。”

她愣了一愣,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站在那里一筹莫展地望着我。

“为什么不在这说?”我趴在窗口不依不挠地追问。

“怕你妈妈听见,这件事只能跟你亲耳说。”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天哪!说出这句话时我的口里居然充满了责备的语气。

筱可琳双手作势一扯,轻轻喊道:“你妈妈可能把电话线拔掉了,打不通你家的电话。”

我恍然大悟,难怪一直都没听到过铃声响起来,只能说妈妈这样做太过分了!不过这样听着心里似乎没那么难受了,至少不代表没有人打电话来关心我。可是筱可琳在搞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我不知哪里来的劲儿,好像这几天在房间里憋坏了似的,恨不能此刻就飞出窗外跳下去听她说起什么来。

“等我一下。”

我再次跳下床,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妈妈在厨房里背对着我专心致志地择菜,但我还是紧张极了,我光着脚垫着脚丫跨出房间门,挪着脚步片刻便冲向了大厅,只要进了大厅就安全了,那时便匆匆忙忙穿起一双拖鞋,几乎用滚着的速度冲了下去。

可琳站在窗下低着头,我跑过去,没喘顺气便问她:“要说什么事?”

焦虑立刻爬上可琳那张好看的脸,我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里布满泪珠子。

“怎么了?”我感觉有些不详。

“小萱姐……”她几乎要嘤嘤哭了起来,支吾了半天。

“你说呀,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呀,急死我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人,还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实在有些急了。

“不是的。”

“那是什么?嗯?你不说我可走了。”

“是井阳哥……”筱可琳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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