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第三层的餐厅,刚才的座位上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个少年的模样,正斜倚在座位上同阿宇闲聊,不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
看到他们朝自己走过来,少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淑媛礼貌的朝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少年微微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看了淑媛一眼,又转头望着一旁一言不发的玄夜,脸上有淡淡的玩味的表情。
淑媛挨着玄夜坐了下来。她想尽量同他隔开一段距离,可是玄夜却出乎意料地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紧挨着自己。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满脸红霞飞。
“别忘了,我们是在约会。”玄夜淡淡地道。
这真的是在约会吗?淑媛瞥了一眼对面满脸笑容瞅着他俩的少年,心中升起无数的疑惑。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和煦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来了。”
淑媛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如沐春风的眼神。风龙一手擎银色托盘,一手插在腰间,看起来潇洒俊逸。尤其是那动人的笑容,淑媛觉得全身都像浸在了温暖的阳光里,舒服极了。眼前这个穿着浅蓝色衬衣的男人,简直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王子。
风龙走过来将托盘上的红酒放在桌上,对淑媛灿烂一笑:“很高兴认识你,淑媛。”
淑媛微惊,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风龙,别在淑媛面前卖弄你的笑脸了,她可是‘有夫之妇’。”少年嘻嘻笑道。
“赤龙,你的乌鸦嘴就不能闭上?”风龙一边故作气恼地说,一边在赤龙身旁坐下。
淑媛好奇地打量对面说笑的两人,心里不觉疑惑又佩服:为什么他们竟不怕玄夜,还敢在他面前开玩笑?
其实出了帝龙门,玄夜对他们来说就像是朋友,不用像集会时那样毕恭毕敬。而且,这两人天生性格如此,只要开的玩笑不是太过火,玄夜总是装作没听见。
席间,淑媛一直听着对面两人谐谑的谈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这两个人还真逗。玄夜把玩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凝眉思考着什么。淑媛不敢打扰他。
忽然,一个身着黑衣,表情严肃的男人直走上前来,在玄夜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淑媛无意间低头,看到了黑衣男人右手背上那把黑色的长镰文身。猛然一阵心惊,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黑衣男人。
话语毕,黑衣男人缓缓地退一步,转身消失在餐厅尽头。
玄夜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着朝对面的两人点头。风龙和赤龙立即停止了谈话,报以会意的笑容。然后两人起身朝淑媛礼貌的点点头,同样消失在黑衣男人的方向。
淑媛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大为疑惑。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拥住了她的腰,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淑媛惊慌地仰起脸,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双炙热的唇便附上了她柔软的唇。
辗转吮吸,极尽缠绵。
淑媛只觉脸颊灼热,意乱神迷。她浑身酥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那双霸道放肆的唇将自己的意识淹没。
而玄夜的目光此刻正透过淑媛的肩,直直看向电梯门口,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瞬间绽放。
此时,电梯里正好走出一群人,一色黑色西服。领头的那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中等身材,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眼角到唇边,如一弯新月。可是看起来却狰狞可怖。那人朝这边望了一眼,眼神凌厉。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随着他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顿了顿,他们便迈开步子,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了十桌上等酒席。
等到玄夜移开唇,淑媛早已经瘫软在他怀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急忙离开了玄夜的身上。
“我们走吧。”玄夜说着站了起来,拉着还惊魂未定的淑媛朝电梯走去。
“去哪儿?”淑媛急忙问。
“约会。”
又是约会。可是这看起来明明就不像是在约会,再说,为什么自己要跟他约会?淑媛兀自地想着,早已被玄夜拉着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霎那,玄夜看到了那一对怨毒的眼睛。
他在心里笑了。恨吧,恨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从坐上车开始,玄夜就没有再说话。淑媛觉得十分不安,望着那张转向窗外的侧脸,欲言又止。这个男人所做的事情,她一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天要帮爸爸解围?为什么要将自己留在身边?为什么要和她约会,甚至亲吻?
一想到刚才那个令人窒息的吻,脸瞬间变得滚烫。她低下头,玩着交错的手指,不再看他。
他无声地转头,静静地望着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腾起。越想阻止,那种感觉就越是强烈。他有些气恼的皱起了眉头,将头重新转向窗外。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无法掌控的心绪。
“阿宇,停车。”玄夜忽然说道。
“是。”阿宇恭敬地答道。
车一下子刹住了,玄夜拉着淑媛走下了车。
“不用跟着我。”玄夜关好车门,对阿宇吩咐道。
“我们要去哪里?”车已经离开后,淑媛对拉着自己的玄夜说。
“你想要去哪里?”
玄夜没有回头,拉着她在灯火辉煌的街头缓缓向前。夜风拂面,将心中的烦闷一下子吹得无影无踪。
究竟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在街头走过了?
“我……我也不知道。”不是他说要去约会的吗?为什么要问自己去哪里呢?
两个人在街头静静地走着,虽然手拉着手,却传递不了彼此的感觉。忽然,玄夜觉得身后的人好像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到淑媛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橱窗。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橱窗里有一架白色钢琴,纯白的琴身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芒。
“喜欢钢琴?”他问。
她点点头,目光依然注视着橱窗。
“跟我来。”他拉着她径直朝那家商店走去。
当确定自己真真切切地站在白色钢琴前,淑媛才瞪大了眼睛望着玄夜。
“喜欢的话,就弹弹吧。”他平淡地说。
“可是,我只会最简单的曲子。”淑媛犹豫着。
他走上前,搂着她的双肩,将她送到钢琴前坐下。她伸出双手在琴键上轻轻地拂过,全身如通电般被一阵奇异的感觉充满。眼前浮现出了那一张微笑的美丽面庞。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色琴键上起起落落,动作轻柔优美。优美的旋律如山间清泉般从琴键上溢出,飘荡在小小的房间内。那随着节奏微微摇晃的美丽脸庞,望着一旁的小女孩微笑。
女孩手捧着脸,站在钢琴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那双如天鹅般优美的手。起起落落,起起落落。女孩一副陶醉的模样,嘴里喃喃:“妈妈,钢琴真好听。”
“小媛要学钢琴吗?”妈妈笑着对她说。
“嗯。我要向妈妈一样,弹出世界上最好听的旋律。”小女孩双眼漆黑闪亮。
“小媛真乖。过来。”妈妈朝小女孩招手。
妈妈将小女孩抱在膝头,大手握着小手,手指在钢琴上跳起舞来。一瞬间,优美动听的音符在空中盛放开来。
小女孩高兴极了,拍着小手,用悦耳的童音高声说道:“我会弹钢琴了!我会弹钢琴了!”
“让我看看我们未来的钢琴家是谁啊?”爸爸忽然从门口探进脑袋。他朝她们走去,拥过妻子和女儿,笑得异常开心。
“爸爸,我要成为钢琴家。”小女孩高声说。
“好啊,我们家小媛会成为未来的钢琴家呢。”
爸爸妈妈和小女孩都笑了,笑声顺着窗户飘了出去。窗外红色的三角梅开得正艳,就像夏季里盛放的幸福。
一滴泪无声地划过脸颊,却被玄夜看得清清楚楚。他来到她身后弯下腰,双手握住了那双白皙柔软的手。他将她的手放在琴键上,在自己手指的指引下,按下琴键。一串优美的音符从指缝间流出,溢满整个空间。
淑媛惊讶地仰起脸,望着他,眼中的泪水又溢了出来。这样,像妈妈在身边。
弹了一会儿,他松开了手。
“你试着弹一下。”他站到了一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点点头。
手指在琴键上划出优美的弧度,头随着节奏轻点,一双眼睛全神贯注于指间。节奏明快的旋律缓缓在空中飘荡。
玄夜静静地看着弹钢琴的女孩,嘴角浮起了一个动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