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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兽斗(下)

万仁领了皇帝颁下的圣旨,即永不用平民军士进行兽斗的誓约,接着就步入了兽笼中。兽笼内,一头斑斓猛虎被铁链束住四肢,四个锦衣卫在兽笼外紧拉着铁链。

猛虎似乎是饿了几日,它见有万仁进了兽笼,两眼急冒绿光,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来一个饿虎扑食,那些牵拉铁链的锦衣卫差点没拉得住。

“把铁链都去掉。”

“什么?去掉铁链?”锦衣卫一脸骇然:跟一只无拘无束的饿虎共处一笼,这不是成心找死吗?

“去掉。”万仁坚决地说道。

锦衣卫们看向皇帝,皇帝也担心万仁是不是有自杀的倾向,忙道:“这大虫如无铁链相缚,只怕会危及爱卿。”

“决斗讲究公平,杀死一只四肢受缚的大虫是屠夫所为,非勇士所为。”万仁给自己增加难度,同时也是在给那些陪皇帝玩的太监增加难度。

皇帝一旦见识过以赤手空拳打倒猛虎的场面,以后太监们再进些下三烂的小把戏儿来哄骗皇帝,只怕皇帝也不会轻易被迷惑住。这就好比吃惯了鲍鱼鱼翅的富人,你让他改吃窝头,他自然是食之无味。

既然万仁如此自信满满,皇帝也只好下令将铁笼关好,再把铁链去掉。在一旁看热闹的太监们喜忧参半,喜的事这个讨厌的人有九成的可能会葬身虎腹,因为猛虎是他们从虎城中选出来的最生猛的那只,而且还饿了两天,凶残无比。忧的是万一这个讨厌的人虎口脱险,以后皇帝头脑发热让他们也跟万仁一样,进虎笼去陪老虎玩,那就非常不好玩了。

各人各怀心事之时,兽斗很快就开始了,饿虎一脱束缚,就迫不急待地扑咬过来,眼看着锋利的虎爪就要划到脸上,万仁猛地向旁一闪身,闪过扑击的同时左手一记勾拳,得得地击在虎腹上。

万仁一击得手,饿虎吃疼,虎躯一震,在空中一个腾挪,虎尾向万仁的肩部扫来。这一扫的力道非常猛,虎虎生风,站在虎笼外的锦衣卫都倒吸了一口气,心说:打虎勇士这下要中招了,不死也残废。

刘瑾等人还没来及庆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万仁猛地伸手抓到了虎尾的根部,接着向旁边一甩。虎尾还没扫到他,饿虎就已然被甩出数丈,随后重重地撞在虎笼的铁栅栏上。

“好!”坐在看台上的皇帝连连叫好,而那些太监们都傻眼了,心中还暗暗打鼓。

“击鼓。”万仁拿下第一回合,他冲着四周的鼓手们喊道。

这时,鼓声震天响起,不过,在场的众人还是能听到饿虎愤怒的狂吼声。万仁还是站在原地没有抢攻,而饿虎在万仁的身边急躁地转着圈,想寻破绽再蓄力扑杀,而轰隆隆的鼓声更加激起了它的愤怒,它转完第三圈的时候,猛地又扑咬了过来。

这一次扑咬比上次来势更急,万仁怕被虎爪误伤,所以没敢硬接,只是在地上一个翻滚,就滚出数米之外,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直了身子。而就在猛虎刚一落地之时,万仁已经抢到它的身后,一脚踩住虎尾,一脚踢到虎背上。

猛虎再次中招,它的身子顺势在地上一滚,化解了这一踢的力道,紧接着一摇虎躯,又站了起来,双眼发红,狠狠地瞪着站在对面的仇人。而这时的鼓声更急更响了,鼓声中还杂夹着皇帝和锦衣卫们的呐喊助威声。

这种火爆的场面,是个男人都会疯狂地释放荷尔蒙。不过,太监们不算男人,他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暗道:以后千万别带皇帝来这里。

被万仁一踩,虎尾明显是受伤了,那饿虎夹着尾巴,还是在万仁的四周绕着圈。少了尾巴这一样攻击武器,万仁已然不将它放在眼中,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它攻击。

饿虎一圈圈地绕着,似乎是在暗暗蓄力。不过,在催命般的鼓声的影响下,身上的耐性渐渐消失,它冲着万仁一声怒吼,又扑杀过来。这一次扑杀明显不如上一次迅猛,不过万仁还是没硬接,只是向旁一个闪身,就躲过了这一击。与些同时,他看准时机,在饿虎的后腿部留下了重重一拳。

一击不中,还吃了一拳,饿虎的一条后腿明显受了内伤,再加上落地时的一震荡,显然是震伤了后腿,一声哀号就倒在了地上。当它挣扎着站起来时,那根后腿却是一瘸一瘸的了。

只剩下三条腿,饿虎一跳一跳地走动着,还想绕圈。不过,万仁此时已经掌握了主动,他脚下迈着八卦步,抢先绕到饿虎的背部。饿虎正要转头回咬,而万仁已经一拳打在它另一条没有受伤的后腿上,它一声哀嚎,后半身已无支撑,身子倒在地上,想爬都爬不起来。

万仁看了倒地不起的饿虎一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看傻眼的锦衣卫道:“开门吧。”

“好!爱卿英武不凡,比起打虎英雄武松,有过之无不及。”皇帝已经从龙椅上起身来到虎笼边迎接新科打虎“英雄”,他见万仁身上的衣服脏了,还破了几道口子,忙对太监下令道:“快去取件蟒袍来。”

“皇上,蟒袍只可赐与功臣。”刘瑾忙提醒道。

其实,刘瑾这是羡慕嫉妒恨。要知道,蟒袍是朝廷赐服,并不在官服之列,只会赐与功高的宰辅和得宠的内臣,一般的官员只有羡慕的份。得赐蟒袍可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每到三节两寿及重要朝会,那些重臣们穿着蟒袍玉带招摇过市,比状元游街还要风光数百倍。刘公公服侍皇帝十来年,陪玩哄睡,日夜辛劳,却还未得赐一件。而万仁只是露了几手武功,就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一套,他的心里自然是很不平衡。

“万爱卿文武又全,国之栋梁,有大功于先帝,受赐蟒袍不为过。”皇帝还是坚持要赐,不过万仁却不想要,连忙坚辞不受,还道:“微臣一介莽夫,勇有余智不足,不堪为栋梁之材。”

万仁之所以不要这一套蟒袍,是因为这种东西实在是招人嫉恨,只怕今日刚领它回家,明天言官们的弹章就如海啸般涌到皇帝面前。这种给皇帝添堵,给自己找麻烦的事,万仁是不会干的。

“爱卿过谦了,爱卿果敢坚毅,日后朕还要多多仰仗爱卿呢。”皇帝与万仁相处的时间虽不多,但也知道万仁的性子,不再坚持搞赐服这一套形式主义了。

“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万仁说着,双眼瞄了一眼一直对皇帝寸步不离的刘公公。

“爱卿有话请讲。”皇帝回坐到龙椅上,喝了口参茶,平复一下刚才那激动无比的情绪。

“自从刘健谢迁等孤愤老臣离朝之后,有人趁机独揽朝政,暗植党羽,微臣深忧之。常言道,独虎易伏群狼难制,如任由其坐大,只怕又会...”万仁低着头,不再往下说了。

“可有此事?”皇帝转头向刘瑾问道。

“皇上圣鉴,自从扫除刘谢等权臣,不忠之乱臣尽皆罢黜,忠贤之臣广进,如今朝野清平,众臣上下齐心,共辅圣主。”刘瑾忙辩白道,心中却是一惊,他哪里想到万仁会这般狠,一上来就把结党篡权的大帽子扣到他的头上,这个大帽子如果扣实了,就凭这一条就足够抄家灭族了。

“皇上,或许是微臣多虑了,还望皇上莫怪。”万仁微微一笑,他已知倒杀刘瑾的时机还未到,这一次权当作是敲山震虎。当然,万仁这样做也是别有用心。他知道刘瑾很想整他,所以先来告上一状,如果以后刘瑾真的出手整他,就等同于不打自招。

这一招叫以攻为守,是新丫鬟司书教给万仁的。本来万仁还为如何应对刘瑾的进攻而举棋不定,但是经过司书为他细细地权衡过利弊之后,他才决定用这一招险招。

还别说,这个朱家小姐的心就是细,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这方面,万仁还真是自愧不如。

“爱卿忧心国事,是属本份,朕岂会怪责。”皇帝的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自然不会知道万仁的机心。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万仁又跟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鼓励他勤于练功。至于张太后交代他劝皇帝回宫勤政之类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提。不过,皇帝看过了刺激的****斗,对那些兽兽相斗的场景已经兴致缺缺。万仁刚开口请辞,皇帝也吩咐太监们摆驾回宫了。万仁一路尾随,看着皇帝的龙辇从玄武门进了后.宫,得意地一笑,扬长而去。

桃李不言,下自成溪,这才是劝诫皇帝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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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刘瑾从宫里回到外宅,开始噼里啪啦地摔东西,这下可苦了那些干儿子们,他们跪在堂上,如奴才一般告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办错了什么事。其实不然,这太监外宅,其实是皇帝的缩小版,而在这座宅子里,刘公公就是“皇帝”,别人都是奴才,皇帝生气了,不管是不是奴才惹的,奴才都要罪人。当然,这个罪人是指受罪人的意思。

等干爹的脾气出得差不多了,刘瑾最得意的干儿梁狗儿这才大着胆子问道:“今个又是谁不长眼惹爹生气?”

“还有谁,还不是那万人坑,他,他公然在皇上面前影射咱家结党弄权。”刘瑾就是气这个。

“这个万人坑,咱们还没弹劾他阴谋杀人,聚众造反,他倒是恶人先告状,真是岂有此理。”梁狗儿对万仁也是恨之入骨,他认定那晚杀他手下的元凶就是万仁。而正是由于那件事,梁狗儿落下了失魂症,一到晚上就全身哆嗦,用几个小妾来暖床都睡不着。而且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尸首分离的惨景,总是要被吓醒过来。

“今日那万人坑又在皇上面前出尽了了风头,要想整他,只怕越来越难。”刘瑾气出够了,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些。

“爹,咱们整不了他,就整他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恶整,看他还能得意到几时。”梁狗儿恶狠狠地说道。

“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咱家不问你用什么法子,只要把那些人整死整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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