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冷的时候,轩年从海宁带回几件皮草。我直抱怨道:“太奢靡了,一点也不环保,没爱心。”
他好脾气的照单全收:“好好,姑奶奶,我这不是怕委屈了你吗?”
皮草很温暖,我感慨自己的幸运。比起舞雪来,我得了个爱我的好男人。
这些日子不见舞雪,亦不曾见过清远,我的心理咨询室索性关了门,他们上下打通,做了策划公司,齐心协力策划如何从客户口袋里掏银子。
生活对于某些人,是在艰难的夹缝中努力挣扎,对于有些人,只是无聊时的游戏。比如赚钱,对于富得流油的商人,可能就是证明自己财商的手段。
我拒绝了搬进轩年别墅的提议,日日窝在家里写书,看电影,上网,偶尔看些乱七八糟的社会新闻,寻找新鲜的灵感。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夕阳恋恋不舍地收回他深情的一瞥,冷风自地平线上缓缓而起。手上的血玉镯子突然冰凉,似有滋滋作响的声音。我的视线被网上一则新闻吸引了。
看着看着,我感觉呼吸困难。那是一条自杀新闻,用粗黑线标注,本市海湾公馆又有一名女子自杀。
海湾公馆,20楼,清远,灵珊。各种信息在我的脑海中骤然爆炸,透过面前的镜子,我看见自己放大的瞳孔,似要滴出血来。
我的牙齿咯咯作响,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我反复百度搜索关键词,企图获得更多的信息。在我找到一篇诡异的文章同时,清远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又有人死了。”他的声音在颤抖,仍然强作镇定。“她失踪了。”
“她?你女朋友?”我问。
清远急促的喘息让我也不由地跟着颤抖,两只受伤的动物此刻都如临大敌般的惶惑不安。
我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清远大声问我怎么了,我的手哆哆嗦嗦地指向屏幕,好事者录下了女子跳楼的样子。那条花格纹的少女裙,那黄色的毛衣以及蓬松的卷发,分明是我熟悉的身影。
我听到自己溺水般的声音,透过幽深的湖面,缓缓浮出:“跳楼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舞雪。。。。。。”清远的话音未落,我的眼前一片黑暗,瞬息陷入了寂静。
醒来的时候,周围是炫目的白,忙碌的护士正在检查吊瓶里的液体。而后,沈轩年推门进来。
“你吓死我了,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太危险了。。。”他过来抓住我冰冷的手,语无伦次地说。
我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失常。
他的眼圈有些微红,他解释道,一夜未睡好。
我昏迷了一夜吗?我深感诧异。
“是,我都担心死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让人担心。”他拿手揉我的头,又意识到不该这么大力。抽出手的时候,眼圈再度红了:“不行,你必须搬到我家里去,明天,明天我们就结婚。我一分钟都不想等了。”
我诧异,沈轩年是个刚毅的男人,极少见他如此脆弱。
“可是,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忐忑不安地说道。
“你只需要养足精神,安安稳稳等着做我新娘就够了。”他的脸上依然是处变不惊的神色,语气却很果断。
我知道,只要有他,万事妥帖,分明不用我操心。这种踏实的幸福感,才是女人汲汲以求的。
但是,在嫁给他之前,我必须要明确一件事情。
“什么事?”他问。
“我想知道,舞雪是怎么死的。”我看了看他,脸色有点难看,这么骄傲的男人被拒婚,心里不爽也是应该的。
“舞雪,那不是你的客户吗?”关于舞雪,我只提过几次,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沈轩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一阵感动,复又握住他的手。纵然人世间如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但那又如何,此刻,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那就足够了。
我把头枕在他的肩上,良久。他亦无话。享受这片刻的心灵息息相通。
“我想。。。”我小心翼翼地措辞:“舞雪虽然是我客户,但我们有姐妹之情,所以,我想搬到那里住一段时间,一方面也可以查明事情真相。”
“不行!我不许你去!”我最后一个字还没收尾,就被沈轩年无情腰斩了。
“想都别想,你给我老实待着!”他脸上青筋都急出来了。头一次见他对我如此粗暴,我内心不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知道说重了,叹了口气,坐回到我身边,摩挲着我头发说:“晓韵,我是担心你,你身体这么弱,那屋子刚死人,阴气很重的,你也不避讳。”
“怎么,你也相信鬼神之说啊?”我故意取笑他。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样太危险了,我是担心你。”他语重心长。
我的气闷顿时烟消云散了。“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再说,你今天就得就嫁给我!”他有点好笑地看着我。
“那,你得给我时间,到明年春天,再谈结婚的事情好吗?今年,我这本书必须写完的。”
“好,只要你听话,就一切依你。”他有点无奈地说。
离开春还有五个多月。我心里暗暗盘算着。五个多月,应该够用了。
我依然没放弃去“鬼屋”探险的想法。说探险不恰当,实际上,舞雪的死给我精神的损伤是无可估量的。
就好比,失去一个情同手足的姐妹。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搬到自己贷款买的公寓去住,日日强颜欢笑,告诉沈轩年,我能吃能睡,一切安好。
事实上,我却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下来。
窗台上的花蔫耷耷的,被抽干了所有的水分。在那些干瘪的花朵尸体中,我看见舞雪清澈的笑容。想起她初次来我办公室时候,盯着花瓶看得入神。每次上街,她都会留心每一处极小的风景。
她不会自杀的!一个清晰的念头,猛然跃上了我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