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王师师便被木槿她们摇醒。木槿见王师师睁开明眸,便说道:“老爷在正堂等着小姐呢,小姐快快起来吧。”王师师连忙起身打扮了一番,就向正堂走去。
等到了正堂,就发现李湘语跪在一个黑色的牌位面前,浑身上下穿着孝衣,蓼蓝也跟着跪在一侧。师师看向四周,先前装饰好的墙壁上面早已经没了多少东西,都挂上白色的帆布,从四周垂了下来。老爷和夫人也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立在一侧,眼睛中流露着感伤。
王师师一看,心中顿时雪亮起来。原来是表姐的父母没有得到皇上的宽恕,被刽子手给杀了。薛管家到得府衙,也只是拿回了两人的尸首,不曾带回一些言语。王师师虽然是林秋霜穿越而回,对自己的叔叔没有半分情感,但是若只是站着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定然会让老爷和夫人引以为恶,因此便想起自己先前在穿越以前所受的种种不公待遇,哭泣了出来。
夫人一看,忙拿手帕擦了几滴眼泪,走上前来说道:“师师,我知你自小就被你叔叔娇惯着养大,对你叔叔之间的感情不输于湘语,可是也别这样的伤心,要是哭坏了身子那就有许多不当了。”
王师师拿过木槿递来的手帕,说道:“娘亲说的是,只是师师想起小时候的种种,不免内心难过。”
夫人说道:“要是这样,倒也真是令人叹惋。一年以前,我们还一起过的中秋佳节,没想到如今他们夫妇便离我们而去,这······”王师师见夫人更加伤心,忙停止抽噎,右手缠着她的手臂上说道:“娘······”
夫人也感觉自己感情有些失落,忙擦了擦,对着萱草说道:“萱草,你快选件衣服给小姐套上。木槿、飞蓬,你们也是这般。”木槿和飞蓬两人应了下来,她们十岁进的王府,在这里一直做丫鬟做了整整十年,对府里面的事情自然知晓的透彻。可是王师师骨子里面确是林秋霜,那可就与木槿他们有了天大的差别。
初来这里时夫人还不觉得,可是此时一看,感觉王师师的衣服鲜艳了许多,后来一想,自己的女儿也是命途多舛,失去了记忆,因此便没有责怪。见夫人和李湘语都在伤心之时,便想要萱草赶忙给女儿找一件衣服,也好过穿着些鲜艳的花裙。
王师师从锦屏后面的房屋中换了衣服出来,便跪在了李湘语的身边,大家齐声痛哭了一回,然后才渐渐的停了。等到中午,老爷为了防止李湘语和王师师沾染上一些不好的运势,便让他们在府中做了祭,然后才命人把两人的棺材运到城西的陵中给下葬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的过去,之后那些公人还来过两次,都是说了些言辞恳切的话,只是在老爷的耳朵里却是那样的虚假,他对那些人也就没了多好的情感,只是有时出于应酬,才会去见见那些官府上的人。
王府这一次被公人搜走了一千两黄金和一大批瓷器,价值得有上万两。在加上以前的那两千两黄金,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不少,任你是再大的富户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好在上天还给了王府一个喘息的机会,但也就只是短短的几天,王府再一次受到了重创。
王师师听的夫人的丫鬟萱草到成大夫那里抓了些药,又听得木槿听来些闲言碎语,说“夫人这几日因为伤心过度,偶感上了风寒,又碰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因此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整整一天了。”
王师师连忙仔细地询问:“木槿,娘亲的病你是听谁说的?怎么我这里却不知道?”木槿摇摇头,攒着秀眉说:“这些话是木槿经过夫人的那个院子,听那两个伺候花草的丫鬟说的。想来这件事情也是真的,萱草带着成大夫已经在府里来来回回好几趟了。我和飞蓬每人都瞧见了三两遍,萱草和葛青神色匆匆,丝毫不像平时的模样。”
王师师有些担心,忙站起身来说道:“若是这样,倒还真有几分担心,你可听的那些丫鬟口中‘棘手的事情’是什么?”木槿摇了摇头,说:“这个婢子可不知情。”
王师师神情紧张,脸上不由的拂过一丝的担心,然后说道:“现在咱们闲来无事,你们跟着我去娘亲那里看看吧。”说完便当先走出,两人也紧紧地跟了上来。
等到了夫人的院子内,就看见一个穿着皂灰色长衫,带着一个黑色学士帽,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的成大夫站在门外,和老爷正在交谈。葛青神色紧张的站在一旁,听着成大夫的指点,而萱草则忙前忙后的端水送茶。
王师师不由的蹙起眉头,薄唇微启说道:“爹爹,女儿听的府内的丫鬟们说,娘亲得了风寒证,现在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这是真的吗?”老爷见女儿这样的关切,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做事特立独行,从没听过你娘亲的和言善语,如今,又是我害了她啊。”
成大夫说道:“老爷也不必这样担心,夫人只是偶感风寒。加上这几日思虑劳神过度,五志过极火化,耗伤心肾之阴,才使得夫人心肾不交。若是依照愚医的偏方,便可以控制夫人的病情,然后在开点治疗心肾不交的药方,便可以治愈夫人。”
老爷听后双手一拜,说道:“那就有劳大夫了。”成大夫也是行了一礼,然后就随着葛青走出了别院。王师师这才走上前仔细的问道:“爹爹,娘亲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老爷透过门缝向里面看了看,只见夫人躺在床上,萱草在一旁伺候,便说道:“你娘亲的病不是个大问题,但是我却担心你娘亲醒来以后再次伤心过度,那可就不妙了。”
王师师蹙着眉头问道:“爹爹这话怎讲?”老爷叹息一声,说:“也罢,这件事情本不想让你们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是瞒不住了。数月之前我和你娘亲商量这贩卖锦缎一事,你也知道,爹爹的绸缎庄每年要从南方运上好几吨布匹,到咱们这边印染,之后虽然价格便宜一些,但是却也是赚足了银两。爹爹便是靠着印染坊把咱们这一带的生意都揽了下来,因此才成为这里的第一大户。”
王师师点着头说道:“这件事女儿自小便是知道,爹爹绸缎庄总共有十几家分庄,每一家的绸缎布匹都是从咱们这里运送出去。而这些布匹便是从南方运送而来。”
老爷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不错,南方的布匹秀气精美,尤其是杭州一带,锦缎布匹远远的胜过咱们这些地方。所以爹爹才会冒着过长江的危险,让庄里的护丁去做押运,因此往往一去便是数月,来来往往便要消耗半年的时间。”
“去年家中的布匹已经售完,为了今年能够顺利开庄卖布,爹爹便让他们拿上了家中大部分的积蓄,到南方运送更多的布匹,谁知道这些人经过长江决堤时都能安然无恙,但是到了近地,却被一伙无名的山匪劫掠,护丁全部身亡,无一幸免。那价值十几万两的布匹也全部被洗劫一空,昨晚还是亏得府衙上一个门人相告,我们这才知情。”
王师师听后不禁掩起口来,显然是不相信这是事实。老爷讲完后幽幽叹一口气说道:“这真是祸不单行,你叔叔他们本是做贩盐生意的,招惹一些仇家也是无可厚非,可是爹爹却是靠着真本事,真头脑吃饭,却也惹上这样的事情。你娘亲见十几万两黄金全部一去不返,顿时上起火来,没想到第二天一醒,她就成了这幅模样。”
王师师有些难过,说道:“这十几万两黄金白银并不比那些小数目,娘亲听后自然是急血攻心,现在患上这样的病,应当好好照看才是。”
老爷无奈的点着头说:“现在也只能这样,我本想等这些布匹送来之后给你做几身新衣服,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王师师见老爷也是这般的伤神,便说道:“爹爹,你放心,事情总会过去。咱们虽没了这些布匹,但是贩卖几个印染坊还是可以继续盈利,倒也不至于落到王府破落吧。”
老爷仍是有些难过,说道:“你也不必宽慰我,这件事情本就是我犯的错,日后,爹爹在征求你娘亲的原谅就是了。不过这王府,却是要大不如前了。以前多年的心血,就在这一朝一夕之间,全毁了!”说完捶胸顿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