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琪提议到西安城逛逛,吃些小吃。兰嫣积极的响应,四阿哥和八阿哥也不反对。出了客栈就是北院门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四月的西安仍有些凉意,街上老老少少却穿的不多,可能是受了唐风的影响,这里穿旗装的人也不多。为了不那么扎眼,兰嫣和安琪还特地换了汉装。
西安和京城比,一点儿都不逊色,反而马路还更宽敞干净些。百姓的生活也很方便,一条街一应俱全,不用拎着篮子跑老远去买菜,也不用到处去找可口美味的早点。除去字画古玩、服装首饰等奢侈品店之外,北院门大街上光小吃店就让人看花了眼,葫芦鸡、牛羊肉泡馍、粉汤羊血、米皮、腊汁肉夹馍、面皮、凉皮、羊杂碎、石子馍……
安琪禁不住感叹道:“西安还真是贵气!”
“比京城还贵气?这是什么道理!”八阿哥不依不饶地问,好像谁打了自家的孩子非要讨个说法似的。
兰嫣看着八阿哥这副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别吃这干醋了,西安贵气自有它的道理。你昨天一路上就在说西安设了两个巡抚衙门,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知府衙门设在南北院门之间吧,那么多的机构设置,派驻的官员也不少吧。哪个当官的不把自家门前的路修好、治安管理好,既为政绩,也为排场。再说了,这里的接待任务也不轻吧,不弄好看一点如何找中央要钱呢?”
说起这些兰嫣可有经验,毕竟也在公务员队伍里混过一阵子,********、高举旗帜、大唱颂歌的把戏每个在位领导都擅长。而且一到年底修路的修路、通渠的通渠,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怎么把那不明来历的帐给钆平呢。
四阿哥被兰嫣说懵了,一脸疑惑的问:“你说什么?接待任务、中央?”
安琪白了兰嫣一眼,说道:“那些当官的做这些无非也就是为了让自己舒服,外加巴结你们而已,京城在你们眼皮底下,自然要收敛一点的。”
兰嫣自知又说错话,赶紧指着路边一点心店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空肚子走了这么久,有些饿了。”
四个人点了两份凉皮、四份羊杂碎汤,外加几个馒头,不一会儿便端上来了。八阿哥递了个馒头给兰嫣,笑着说:“尝尝,同样是馒头,西安的就比京城的好吃。”
“你终于承认西安也有比京城好的地方啦?”兰嫣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确实好吃,又松又软,面香浓郁。她拿着馒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一遍,这就是个普通的馒头,看来它的好吃之处并不是光靠工艺就能解决的,面粉应该起了很大的作用。只是这个年代就有了高筋面粉和低筋面粉之说吗?
“你吃个馒头还想半天,想什么呢?”八阿哥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
兰嫣回过身,吐了吐舌头说:“没什么,就是研究一下这个馒头为什么这么好吃。”
四阿哥淡淡的插话道:“馒头都是一样的,味道不一样是因为小麦不一样,各地水土的不同,让小麦的长势也不同。西安的小麦磨出来的面粉颜色比较深,比较有弹性且光滑。京城的面粉颜色比较白,筋性也弱,所以做出来的馒头自然就没有这里的好吃。”
兰嫣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只会玩权术搞阴谋的吗,怎么还会种地、蒸馒头。“你这个酒楼的老板娘也不如四哥了吧。”八阿哥给兰嫣夹了一筷子凉皮,笑着说,“四嫂蒸的馒头连宫里的厨子都自叹不如呢!”
兰嫣笑笑没说话,看了四阿哥一眼,发现安琪也在正看他,眼里有些奇怪的东西在闪烁,给了兰嫣一种危险的信息。
正吃着,远处有一队官兵敲锣打鼓的朝兰嫣他们四人走来,队伍后面跟着几顶轿子,打头几个兵还举着“回避”的牌子,行人自觉地就闪开了,正在吃东西的也都站起来往边上挪。
兰嫣正打算起身,八阿哥拉住她的手,轻声说:“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安琪向兰嫣使了个眼色,一脸精明的笑,说:“意料中的事,只是来的有些快了。”
兰嫣明白过来之后,慢悠悠的喝了口羊杂碎汤:“我还觉得慢了呢,应该昨儿下午进城的时候就警车开道、接风洗尘、总统套房才对。这如今出了命案才来,就被动了嘛!”
八阿哥笑笑的看了兰嫣一眼,说:“你这嘴巴里整天都胡说些什么呢,既然来了就不妨会一会他们,知己知彼总是好的。”
话音刚落,一对人马便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从第一顶轿子上下来一中年男子,头戴起花珊瑚顶戴,身穿五爪蟒服及锦鸡补服,面方留须,说不出的正义凛然。他走上前来,一面行礼一面说道:“两位爷吉祥!下官川陕总督吴赫,不知两位爷驾临有失远迎,下官惶恐。”
“吴大人免礼。”四阿哥和八阿哥忙的站起身来,脸上推起了笑容,一副谦恭有礼的样子。兰嫣和安琪自觉地站到了他们身后,看着前面的几个人逢场作戏。兰嫣没见过四阿哥这样灿烂的笑,别扭的像吃了苍蝇一般。而那吴赫,长得也太好看了点,让人很难与电视剧里头那些脑满肠肥、一脸油光的贪官污吏联系在一起。
“下官今日特设宴为两位爷及姑娘接风洗尘,还请两位爷赏脸一叙。”吴赫说的彬彬有礼,四阿哥和八阿哥点点头,兰嫣和安琪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普普通通四顶轿子把他们送到了陕甘巡抚衙门,奇怪的是轿子经过正门时未作停留,而是从偏门入,直至仪门。下轿的时候兰嫣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就是所谓的堂堂正二品总督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吗?连饮食坊的一半都比不上,院子里有限的几棵树苗随风摇摆,看的人心酸苦楚。
兰嫣悄悄附在安琪耳朵边嘀咕道:“你看这里,该是多清廉的人才能住的地方啊!”安琪忍住笑,捂着嘴用手肘顶了她一下。
吴赫下了轿来到四人跟前,恭敬的说:“两位爷、两位姑娘,请随下官到内室一坐。西安府大小官员都已经到了,正恭候大驾。”四阿哥抬了抬手,吴赫便领命带路往内室走去。
进到屋内,不大的地方人倒是很多,从官服的样子来看怕是西安府以下的知县也都来齐了。这些人原本唧唧喳喳的说得正热闹,见到四阿哥和八阿哥进来,顿时没了声音,排着队上来请安。
陕西巡抚崔纪、西安知府梁廷柱、蒲城知县关琇……数一数也有十几号人,兰嫣本来记人的水平就很差,这人一多就更是晕头转向了。没一会儿就感觉腰酸背痛,屁股有些麻木,只能在木凳上左右换边儿坐。安琪也好不了多少,表情怪异、脸色不佳。
八阿哥看兰嫣她们一脸痛苦难忍的样子,便召来吴赫吩咐了几句。吴赫点点头,没一会儿有一官衙过来让兰嫣和安琪去偏厅稍事休息,等吃饭的时候再过来。
兰嫣和安琪得了特赦令,屁颠屁颠的跟着衙役去了偏厅。偏厅也很简陋,设着香炉和一个茶案,但至少清静些。兰嫣塞给衙役一锭银子,笑着说:“有劳了,你下去吧,我们随便走走。”那衙役做了个揖便退下去了。
兰嫣突发奇想拉安琪去衙门里逛一逛,安琪起初不同意,最后还是经不住兰嫣的软磨硬泡跟着去了。奇怪的是,走到衙门口了,也没看见一个人,唯有门房一老头正在扫地。
陕甘巡抚衙门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京城的的衙门也差不多,坐北朝南,大门前有一道照壁,画一只四脚兽,书上说这只四脚兽是为了警戒做官的不可贪婪,如今看来却无比讽刺。
照壁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牌坊,正中是大门。大门有三个,一个正门,两个侧门,上面画有门神。门的上方有一个匾,写有“陕甘巡抚”四个大字,掉了漆,牌匾有些破旧,很久没有换过的样子。
正对着大门,隔开一段距离,便是二门,也是三个。正门上有匾额,写“仪门”二字,仪门之内是一个大院子,就是刚刚兰嫣她们下轿的地方。院子正中有一个牌坊,横额写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兰嫣忍不住笑出声来,讽刺道:“康熙爷还蛮有意思的,每进一个门就告诫为官的要清廉,循循善诱外加威慑恐吓,但结果还是内外勾结,欺上瞒下。”
安琪点点头道:“所以那些永垂不朽的人也未必都是可歌可泣的。”
由牌坊直入便是大堂,大堂中央横摆着公案和高背椅,公案前面垂着桌围,桌上放有砚台、笔架、签筒等办公用品。公案前面及左右两旁都有相当大的空间,右边放着一张小桌和凳子,左边有一只木架,上面放着一只大鼓,中间的空地猜想应该是给当事人、证人跪着听审的用的,至少电视上是这样演的。
从大堂正中再入一道门,便是二堂,二堂的陈设,和大堂完全相同,但没有鼓。从二堂后壁正中再入一门,便是家属的内宅,宴会、休息的内室也设在这里。
参观完毕,兰嫣摇摇头道:“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啊!”
安琪捶了她一拳,笑道:“老实待着吧,要油水一会儿午饭的时候你解了皮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