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骞冰玉般的面容在烛火的照射下,柔和了半许。
“子骞,你怎么来了?”明日就要启程回国了,他怎可夜探这北冥国,虽然他功夫了得,但是这龙潭虎穴也太过冒险。
莫子骞脸色冰冷间带着倔强,“你跟我走,我不会留你一个人在此冒险。”说罢抓住我的手就要离开。
见我半分不动,脸色微愠。“你不信我能查出真相?”
“当然不是,不过现在情况出现转变,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子骞…我现在还不能走!”我摇头。
那握住我手的厚实手掌力道又重了几分。
“你心里,除了报仇,还有什么?”
那蛰伏的伤口,像被唤醒的小兽,撕咬着我脆弱的神经。
“没有了仇恨的沈羽洛,便不再是你眼前的沈羽洛。子骞你走吧…若是有天,我能为父报了仇,活着走出这皇宫,定去找你!”若是不能走出这皇宫,莫子骞,这话我说不出口,但愿你明了。
莫子骞脸色阴狠的盯着我,手被他的大力捏的很痛,昭示着他的愤怒,“沈羽洛,你休想丢下我。你的命很珍贵,至少对我是的,你懂不懂?”
我甩开他紧握的手,那一刻心也空了一片。“命是我的,死活与你无关,你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他脸色更沉了几分,黑沉欲滴,闪过寒芒的狠意,却极力压制着,“好,很好。我既然说了娶你,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想撇开我,休想!”
说罢运功欲强行带我走,却是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我一时呆愣了,莫子骞神色痛苦的扭曲一团,仍低低的唤着,“洛儿,跟我走。”。反应过来,顿时手足无措,心慌乱的想要停止跳动。
不知谁一声高呼“有刺客”,虽有些距离,却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平地惊雷,我鼻尖猝然嗅到清淡迷烟的味道,大惊。
这迷烟不是别的,正是碎心!若是平常人闻了只会昏迷,而学武之人闻了却是无碍,但若是动气运功毒性便会通过气涌扩散到心脉,重可致命!
这碎心毒性甚强,渗入极快。一到察觉,已经要了人半条命!
分明是有人故意下的套!涌动的脚步声,被扶起趴在我肩上的莫子骞嘴角还渗着血。
莫子骞…莫子骞…心慌做一团。
镇定,我不能让他有事!我快速的分析思考着,我的院子较偏僻,后院是宫婢的住所,并不好逃路。
四方想了一圈,突然想起来凝音楼,虽然距离较远,但凝音楼周边都是北堂清的人把守,也是宫内唯一侍卫不敢强行闯入的禁地!
我艰难的背起莫子骞,他此刻估计已经毒入心脏,若是不尽快送他出宫解毒,怕是回天乏力。手不自觉的抖得厉害,鲜血将他周身染上了血腥味。
一点点流逝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我背上莫子骞的生命!
因为我也中了碎心,所以不能用武功,单凭着气力将莫子骞扛在背上!他高大的身躯此刻柔弱无力的耷拉在我身上,如同睡去了一般,应是已经昏厥。
那无声无息,只余血的腥味围绕在我身旁的感觉——很无助。
外面的脚步声更加的近了,甚至能听到火把噼啪炸开的声音,如同一道道催命的咒语,分外刺耳。
我整理好莫子骞的面纱,盖住他的容貌,咬牙背起他,从窗户上跳出,朝着凝音楼的方向疾步而去。
我断定那隐在暗处盯着我的人已经离开,那一声刺客恐怕就是他喊出的!
所以侍卫定早受了指使,会直奔我房中寻找。这是我唯一想到,争取到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要带着莫子骞安全的逃到凝音楼!
在这危急时刻,我只能选择相信北堂清。
莫子骞身形高大,我背在身上已是十分吃力,又要疾步快走。我已经顾不得脸上身上的汗湿了衣衫,在这冷夜里,一会冷一会热的交替着,只觉得后面的追喊声、脚步声,让心脏如被一把巨大的手掌紧紧的撰着。
终于看到凝音楼三个字时,我已经无暇顾及脚已经酸软的麻木。冲了进去,却在门口被冷漠拦下。
我心焦如灼,无奈之下只得开声乞求,“请冷护卫网开一面,待会我自会向太子解释,救人如救火,还请先让我避一避。”
冷漠狐疑的目光落在我背后的莫子骞身上,此刻他低垂的头颅在安静的搭在我颈窝处,气息越来轻。
“你可以进去,但是他不可以。”他冷声开口,不带半点温度,比之天上的月光更冷上三分。
后面的脚步声已经近了,若是在不进去,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太子想包庇也难堵悠悠之口了。
我黑脸冷声道:“你家主子说要立我为妃,若是因为你的一时错误决定,将我推入了风口浪尖,怕是伤心的会是你家主子。”
冷漠低首蹙眉,见他犹豫不由得心焦,他远目看了一下就快追到的侍卫。侧身让了开来。
我无暇对他表示感谢,提起气直直的闯了进去。
没想到北堂清竟夜宿于此,我原想着进来躲一躲,先出声唬住冷漠。此刻看着躺在软榻之上衣襟半解,一副欲睡欲醒的模样的北堂清,心中暗暗叫糟。
他似乎还未从梦中醒过来,半眯着眼睛盯着我半天。
就这样,我背着一身夜行衣的莫子骞定定的站在堂前,北堂清衣冠不整靠在软榻之上半梦半醒。两人就这样对立着,这幅画面不可谓不诡异。
良久,软榻上的人轻蹙朗眉,外面响起了冷漠与侍卫的争吵声。
“我们亲眼见着刺客逃到了此地,还请冷护卫让小的们上前搜查。”
冷漠风轻云淡,“我并未见半个人影,许是月淡天黑,你们看错了,还不快去别处寻去。”
“外面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怎么会有错,冷护卫莫不是跟刺客是一伙的,图谋不轨吧。”
“啪”的一声脆响,“不知死活的东西,本护卫是太子的近身护卫,你们想说太子是刺客吗?”冰冷的声音。
接着是跪地的声音,“小的们不敢,只是抓不到刺客怕是于太子不利。”
……
北堂清俊美无匹的脸上,带着探究,却在看清我身后的高大身躯时,眯做一条危险的信号。
那温玉似的脸上刚刚还尚存一息温暖,此刻被浓浓的怒气所取代。
“深更半夜带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跑到我凝音楼?穆落,你真有胆。”声音渐冷,充满着挑衅和不屑。
“救人一命功德无量,请太子帮穆落一回。”我低声说道,外面的吵声越来越大,能听得出凝音楼的侍卫已经都过去了,但侍卫似乎有什么撑腰,硬要闯进来。
我不得不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