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们所感,一群黑衣人再次飘然而至,而我们,一个受了伤,一个也精疲力竭,要下手,还有比这时候更好的么?
但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不会投降,项功的剑已经被左手紧紧的握住,而我更是握紧了唯一的武器,如今的情况,不允许我们有半丝的怠慢,否则,下一个刀下亡魂就是我们了。
项功先发制人,我的音刃随着他的行动保护在他周围,黑衣人四散飘来,如同黑夜里的鬼魅,散发着令人心寒的魑魅之气。
我与项功配合的很默契,他冲锋,我断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并肩作战也就刚刚那一会,没有一句话,但彼此好像都清楚对方心中的想法,配合的天衣无缝,竟然让那些黑衣人一时无法近身。
而我刚刚经过血腥的洗礼,心理素质强了很多,因为没时间让我害怕!
黑衣人见我们的配合,似乎是被惹怒了,招式越来越凌厉,好似杀招,我却感觉出,他们在每次杀招之后,都留有余地,而且似乎有所顾忌。
有好几次,黑衣人的剑明明抵到毙命之处,却强硬的收住,似乎是怕伤了我的性命!
而对项功,则是能毙命就出招,我瞬间明白这些人,不是刚刚那一批人,那么,他们只是想活捉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没想到我的身份这么快就泄露了,是我太大意,以为没人见过我,就随意妄为,终是得到了教训,而且是很惨痛的。
项功本来就受了伤,如今被这般车轮战围攻,渐渐吃力,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了血红。
而我也是强弩之弓了,这样下去不行!就算是能拼得过这一批,难保没有下一批,而我们,经不起这般拖耗。
他们显然是观战了刚刚我们的打斗,等我们精疲力倦时再出手,就轻而易举多了,丫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就是那黄雀!
项功的眸光向我递了个眼神,然后目光飘向林间的那条小道,我望了望天色,已经黄昏,夕阳渐渐落到山后。
若是在天黑之前冲出众围,逃进树林,天黑后他们再找寻我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树林那么大,随便躲避在角落,藏身一定很容易!
我对了个眼神,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他们不能伤我性命,那么我也就无需顾忌,甚至将自己推到死角,那群黑衣人顾此失彼,还要防着伤到我的要害,终是让我们找到突破口,项功一个跃身,带着我,冲出了重围,向着树林的方向奔去。
但因为左手拿着剑,所以只能用那只受了伤的右手抱我,我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的疼,但是却感觉我的心脏在不停的紧缩,疼的让人窒息。
“你放我下来,我轻功也不错的。”眼看着黑衣人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已经追了过来,而他的脸色,更加的惨白,在余晖下,呈现出透明的色泽,额头的汗看出他拼命的隐忍。
他闷哼了声,却并未放下我,而是将软剑收入腰间,手臂一换,换左手抱着我。
他的轻功真好,和慕容祁彦一样的好。不知为何,跟他在一起,我总是想起慕容祁彦,大概是他身上有太多慕容祁彦的影子了。
因为速度,他的发丝抚上我的脸颊,冰凉的发质,让人心里毛茸茸的柔软一片,后面的喊杀声不绝,也许是急了,少了身为杀手该有的淡定。
这样的光景下,我竟有种不觉得是在逃命的感觉,心里很安详,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就算后面有再多的追兵,我也不怕。
天色终于是全黑下来了,山里树木很高大,遮挡的一丝光线也透不下来,这不像是天行健的小后山,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全都是浓密的高大树木,到处是好藏身的地方。
但我们也不敢停,担心如果对方燃火把,还是很麻烦,如今的我们,是一点危险都要考虑进去,不能有一点闪失。
项功还是抱着我,脚步迈的很稳,我也没有挣开,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的手臂,就是我最好的依赖。
“害怕吗?”他问。
我看了他一眼,实际上,我只是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一眼,我根本看不见他,这样对着看,心里更觉得这个人就在我身边。
“怕。”我回答,我是真的怕,害怕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在我眼前,“但只要感受到你在身边,心里就踏实了。”
项功没说话,但是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些,胸膛跳动的更加有力,我却感觉,他在笑呢?
“你心情很好?”我不解,都到了这样的环境了,他竟然还高兴?
项功停住脚,大概是累极了,靠在旁边的树上,却将我的头按进他的胸膛,他问,“如果今天,你跟我死在这里,你会不会觉得遗憾?”
眼睛适应了一段时间的黑暗,此刻靠的很近,我听见他胸膛起伏的,心跳声,那么有力,活跃。第一次觉得,心跳的声音也很动听。
我将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眼前虽然仍旧看不清,但黑暗中,他的眸光朦胧中晶亮,带着期许的光芒,又深邃的像一片深海,让人不由自己深陷其中不自知。
“会,我会觉得遗憾的要命,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回答。我不知道这样的回答他会怎么想我,但是我只能实话实说。
他闷闷的笑了,然后似自言自语,“不知你的遗憾中,可有我。”我一诧,再问他,却不回答了,只说,“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任何事!”
像是保证,却更像承诺。
“我们得找个山洞,燃起火把,否则,即使那些人没找到我们,野兽蛇虫说不定也对我们虎视眈眈。”
我点头,明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点了头,林子里实在是太黑,要找寻山洞实在不容易。
但他好像有夜视眼似的,竟没走一步错路,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在我快要绝望时,找到一个小山洞,而此刻,我确信,我们离那些人应该很远,而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项功找来打火石,燃起了火把后,一下子亮堂起来,我找来干树枝,堆在一起,要保证能烧到明天天明。
这个山洞大约是猎人歇脚的,四处很平滑,还有掉落的旱烟头,大约这里正好能挡风,这会子燃了火把,也就不觉得冷了。
做好这些,肚子很争气的饿了,我们对望了一眼,都无奈的苦笑了。我们这样,算不算是同甘共苦了。
虽然是在山洞,我依旧不敢睡,项功也不睡,只是目光也不对着我,气氛太过静谧,我想想,时间还早,还有一个晚上熬,不找点话题来说,似乎太难熬。
“项……功,”我第一次叫他全名,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但若此时,两个人同甘共苦过,还叫项公子,似乎是太生分了,“你没有家人么?没有要做的事么?”
这一直是我疑惑的,但别人的事情我不好多问,现在正好无话可说,也就顺到嘴边来了。
项功的俊脸在火光下明明灭灭,暗影摇曳中,他的声音听的不真切。“你想知道?”
我点头,人对于不知道的东西,都是很好奇的。
项功低低的声音在我脑边响着,“我娘在生下我之后没几年就去世了,一直是我爹领着我,但在我五岁那年,他为了情义,将我送走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又过了几年,我第一次听到他的消息,却是死讯,他就这样,没留下只言片语就离开了。”
他声音平静的,彷如是在说一个故事,但是闭上眼,却落下了泪,才五岁,他才五岁,就寄人篱下,他是在怎样的环境和心情下长大?想必很苦吧。
我也不知怎么了,走到他身边,从他左手边,侧身抱住了他。我只是想给他一点温暖,他原来跟我一样,都是孤身一人了。
为什么我那么心疼,心疼的感同身受,心疼的胸口跟塞满棉絮般,连呼吸也不通畅了。
我憋着气,手臂紧紧的抱着他,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宽阔的背部在暗影下,折射出孤寂的味道。
他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脸上,有这世上最温暖的阳光。第一次我好像找到了光的温度,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从新活了过来,我的眼中,又有了色彩。但是,那个人的目光,始终在别人身上,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娇扈的公子哥。”
我松开手,盯着他敲了一会,那双眼,总让我迷失,“谁这么没眼光?你是最厉害,最有本事,轻功最好的人!
你还送我凤吟,又拼命拼命的保护我,有你在身边,一定会走到哪都不会害怕的,是那个人眼神不好,你别当自己不好。”
我拼命的安慰他,后来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时,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