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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得人心

曲折蜿蜒,一路都是一水的黑衣人,个个面色惨白,目无表情,眼眸暗淡,如同死人一般。跟着黑衣女子七绕八绕了许久,终于到了她的新住所。不同于其他人的屋子,她的房间独立于一个小院,傍着山脚,但院里还是黑色叶子的树,只是树下却开着奇异的花,她从未见过。花有两瓣或三瓣的,颜色是紫红色,白色花蕊,花叶也是黑色。一切黑色的衬托,让这紫红色的小花显得格外耀眼。

黑衣女子推开屋门,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而让她诧异的是屋子的布置,外室与内室各放一个如球大小的夜明珠,照的屋内如同白昼。红色的纱帘隔开内室与外室,内室里有精致的梳妆台,床上的帷幔同纱帘一样是鲜艳的红色,外室另一侧一个翠竹屏风将洗澡的地方隔开,隐约可见屏风内还冒着热气。

这样的房间,以前住着谁呢?叶靖凌不禁有些好奇。想必那人在这谷中地位相当。

“姑娘,热水和衣服都备好了,在屏风后,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黑衣女子低垂着脑袋,总算是说话了。

“你下去吧,不用伺候。”叶靖凌摆手,她虽开口说话,可依旧没有表情,像个活死人,让她伺候沐浴,哪还有什么心情。

“那奴婢去为姑娘准备饭菜。”黑衣女子低头说着,便退身了。

叶靖凌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屋外光线有些暗,白天阳光再足,也极难透出多少光进来,看着和黑夜快无区别。她走到屏风后,木桶旁放着一身黑衣,唯一不同的是一旁还挂着一件艳红色的带帽斗篷。手波动着冒着热气的水,上面撒着屋外紫红色花地花瓣,芳香奇异,吸入肺腑时浑身都有了放松的感觉。

褪去衣物,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水中,脑袋靠着木桶边缘,闭眼享受热气扑面。然而还未能好好享受,脑海中便浮现起叶尘死去时的容颜,紧接着是叶坤一脸狡诈奸笑的模样,两张脸交替出现,她猛然睁开双眼,呼吸跟着有些急促,泪水跟着脸上的热气顺着脸颊滑落,滴答一声,滴入水中。

越想,心中越恨,身边再也没有熟悉亲近的人,她不必压抑着自己的心情,终是哭出了声,手使劲的捶着木桶里的水,溅起无数水花洒落在木桶周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温热的水已经变得冰凉,黑衣女子端着热腾腾饭菜进屋,搁下,站在屏风外低头说道:“姑娘,饭菜好了。”

哗啦啦的水声,叶靖凌手挑起衣服,穿好。黑色衣服她第一次穿,她一向只爱鲜艳的颜色,对于这暗沉沉的衣服实在提不起兴趣,不过那件红色斗篷却漂亮许多,帽沿边上还有一圈白色毛茸茸的动物毛。

披散着一头湿发,出了屏风,看着还是低垂着脑袋站着不动的黑衣少女,她不禁觉得有些可怜,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影子。”她回道。

“影子?这哪是什么名字?!”叶靖凌扁着嘴巴,这谷中处处都是阴森黑暗,下人各个如同行尸走肉,可怜这女子如此年轻,也变成这样。

“影子,你什么时候进谷的?”她心生怜惜,觉得两人年岁差不多,她却变成如此,心下便想和她多聊几句,也许能成为朋友,让她改变许多,也能知道许多关于这个所谓幽冥谷的事情。

影子暗淡的眼眸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转瞬即逝,又恢复了空洞的眼神,回道:“奴婢自有记忆起就在这谷中了。”

“啊?你不会是在这谷里长大的吧……”叶靖凌惊诧。

“奴婢不知。”影子低头说着。

叶靖凌见也问不出什么,想要改变她也不是说变就变得,就停下吃饭,饭菜刚入口,葛颜就来了。

“谷主。”影子欠身道。

“怎么,这屋子可喜欢?”他手拂过红色纱帘,一脸邪魅,坐在她对面。

“还好,不过是个暂住的地方而已,无所谓。”叶靖凌一见到葛颜心里便沉闷许多,送入嘴中的饭菜也变得无味难咽,便放下碗筷,起身下起了逐客令:“我困了,要休息。”

“饭还没吃几口,就要睡了?怎么?见到我,心里怨恨?怨恨我让你知道了真相?”葛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手肘着桌子托着脸颊,细长的眼睛带着笑容,看着叶靖凌。

似是被说中了心事,她皱眉咬着下唇,内心涌起了莫名的苦涩,连刚吃过的饭菜似乎都是苦的。

“如果不想报仇,我可以让你失去记忆,再给你送回那山庄,如何?”他慢慢的说着,话落时,人已站在叶靖凌面前,嘴角泛起轻蔑的笑容。

叶靖凌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翻涌的苦涩被愤怒覆盖,淹没。愤怒的瞳孔中陡然泛起了隐隐的血红色,转瞬变回平静,如一汪死水,深不见底。

“既然要复仇,就不该留有那些所谓的同情心怜悯心,那都是你复仇路上的累赘。”葛颜留下话便转身离开,转身瞬间脸上浮现期待的表情,笑容意味深长,让人猜不透,看不明。

他的话如一把利剑,刺中叶靖凌的软肋。她心中对那个从小疼爱她的叔父还残留一丝感情,她心中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会杀了她爹爹,她心中还在自欺自己那也许只是看错。

然而那些是那么脆弱,那么微薄,不堪一击。

黑暗的幽冥谷,透着死亡的气息,隐秘而遥远,上空时不时传来乌鸦呀呀的叫声,扑闪着翅膀,成群飞过。

而在天朗气清,秋色宜人的清泉山庄,叶靖凌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正在为她心所关爱的霜儿下葬。

温凡经此一劫,话变得更加稀少,黄土覆盖棺木,豆蔻年华,还未待花开,便早夭了。在叶尘的逝世还未过去几天,叶靖霜也溺水而亡,清泉山庄元气大伤。

两件事情连接紧密,不由一些弟子心中恐慌起来,竟私下议论,觉得是山庄招惹了什么鬼怪神灵之类的,每日都烧香祈求,希望不要找上自己,无名惨死。起初只是部分少数弟子如此,渐渐越传越神,不由也让一部分人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竟相继跟着跪拜祈求。

天高云阔,吹着微凉的秋风,山庄内所以弟子集齐,聚首在大堂之外。

叶坤傲然立在大堂门口,俯视着众弟子,神色威严,目光锐利,道:“前些日子原庄主逝世,大家沉浸在伤痛中,而前几日小女霜儿又失足溺水而亡,幸而凌儿无碍,然正在大家都沉溺在这些伤痛中时,竟有人满口胡言,扰乱人心,将山庄变得乌烟瘴气。”

叶坤言语铿锵有力,大有原庄主的威严霸气,另那些传颂谣言的弟子不由心颤,胆战心惊。

“原庄主之女叶靖凌身体才稍有好转,而其母也苏醒在云水阁休养身体,若让大哥他看到山庄变成如此,他又会有多心痛?!”叶坤看了看低下的弟子,转而语气变得温软许多,低眼叹息。

叶坤真情显露,另无数弟子动容,也另那些心中还只有一个叶尘叶庄主的弟子动摇,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个平日只爱游山玩水的二庄主。

“庄主息怒,属下定当竭力为山庄效力,忠心不二,如若发现有谁再敢蛊惑人心,扰乱山庄,必定严惩不贷。”贺远起先发话,随后众弟子跟着低头道:“属下定当竭力为山庄效力,忠心不二。”

众人声音一起发出,字字有力,余音盘旋空中久久才散,惊起林中无数鸟儿飞起。

叶坤满意的看着众弟子,享受着被拥戴的声音,却不知,真正的叶靖凌并没有死,还在此洋洋得意,以为没了后患,还空出心思幻想着以后称霸武林。

此后传言破灭,无人再去说起这个话题,也无人再去祭拜祈求,山庄恢复秩序,如同以往,井然有条。

此处风和日丽,彼处暗无天日。

叶靖凌夜夜在梦中惊醒,醒了看着陌生的屋子,没有一点人气儿,心冰凉。

在这森冷的幽冥谷已经住了几日,却再也没见葛颜出现,影子除了伺候她的起居,从不像小云那般跟她谈天贫嘴,总是耷拉着脑袋,不见表情,而院子外面的其他人,步无声息,如同游荡的尸体,让她也无法开口问他们,其实,问了也是白问,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她踱步到院子,仰头看着天空,树木茂密的枝叶遮住天空,只留下小小的间隙让阳光洒落进来,斑驳的光照着大地,带来微弱的光明,她伸出手,拦截住落在地上的斑驳光芒,皮肤缓缓传来淡淡的温暖。

这样微弱的光芒,在这森冷的地方显得极其温暖,然而以前,在清泉山庄,比这更加明亮温暖的光享受不尽,却从没那么在意过。她垂下手,光芒没了阻碍,落在地上。都几日了,还不见他说起寻石头的事,天天在这暗无天日的院子呆着,到何时才能寻得石头,然后报仇!

心下想着,她便再也忍不住,直直奔出庭院,找寻葛颜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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