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道人是谁?”祁小莲问道。
李冠玉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也不清楚,总之这个人法力高深,即使是在白日里,我都不曾看不清他的脸。”李冠玉转头,复又对着李安年微微笑到:“后来我对母亲说夫君对我有恩,如今夫君病倒了我甘愿嫁入李家为夫君冲喜,为李家传宗接代。那个时候夫君病的厉害,夫君又一直没有娶亲,这夫君要是一时去了这李家也就彻底没了后了,况且那时根本不会有哪家的小姐会愿意嫁到李家来,所以母亲这才答应了我的请求。后来母亲搬到庵堂,终日为夫君抄写佛经,希望夫君早日好起来,其实,夫君能不能好,这。。只有我知道。”
祁小莲看着李氏夫妇二人相视而笑的场景,竟有些感动,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我从昨日到今日前来,这李公子都在睡觉,可是那天李公子参加诗会的时候怎么又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夫君其实其实只剩一具躯壳,在一些需要夫君出面的重要时候,我都会给夫君引用下我的一碗鲜血,因为我本是因为夫君的精血成活的,所以现在夫君也可以用我的精血维持出一个常人的状态,但是平日里夫君都是必须得躺在床上的,根本没有精力做任何事情,什么东西也咽不下,因为在这的只是一具尸体,如今这一口气也快保不下了,夫君的身体已经开始长有尸斑了,不会有多久,这最后一口气也会没了,如此,便什么也不剩下了。。。”李冠玉神色凄然。
祁小莲一下全明白了,怪不得胡姬会说李安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只是误以为李安年现在身上的尸斑是一夜风流的印记,不过,祁小莲觉得这也的确符合胡姬的思维方式。
李冠玉又让李安年睡下了,起身向祁小莲走来,却“扑通”一下跪下了,着实把祁小莲给惊了一跳。李冠玉脸色淡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只听见她说:“这位姑娘,竟然自称自己是那鼎鼎大名的玉莲法师,如今我也相信姑娘,只求姑娘能够有什么枯木回春的法子救得了我家夫君,就算是要了妾身的命也行呀!”说完,李冠玉便向祁小莲磕起头来,脑袋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祁小莲被她这番作为骇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连忙扶起李冠玉。
“说实话,这起死回生的法子我还真是没有,况且他早已回归地府,如今要救回他就得把他的魂魄给召唤回来,这可是犯了阴阳轮回的大忌!”祁小莲如实说道。
李冠玉脸色惨然,“难道就真的没什么法子了吗?这叫我如何是好?!”
祁小莲实在不忍心看见她这个样子,低下头去想了想,灵光一闪抬起头来复又笑着说道:“其实也不能说什么方法也没有。”
那李冠玉一听她这么说,眼睛一下绽放出五色的光彩,紧闭双唇不敢出声,神情焦急等着祁小莲说完。祁小莲看她这个样子,却又觉得这个方法对她太过残忍,但话已出口,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只是这个办法得一命换一命。如今这李安年最后一口气还没吐完,所以就算魂魄早已脱离了身体却也无法转世轮回,只能在地府做个孤魂野鬼终日游荡,也因此,他还没有被载入历经轮回的名册里,而是却被记录在游魂的名册里,要他的魂魄回到身体须得我使用招魂之术再安魂于身,但是必须得有一个人去替代李安年的位置,这样才不会被地府司君所怪罪。”
“那就用我的命吧!”李冠玉满脸凌然。
祁小莲看着李冠玉的神情,突然觉得很无力,似乎什么也阻挡不了这个痴情女子为爱献身了,她也不再多做劝阻,况且这是别人的决定,那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拦,自己只管做好替人消灾的营生便好,况且,这一切也都是因李冠玉而起,她也的确得付出代价。
祁小莲想通了,随即点了点头对李冠玉说道:“你先替他沐浴净身,将他摆在庭院中间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你施法让府里的所有生人都陷入沉睡,别让他们扰了这法术。并且你得身着艳丽红衣,施这个法得在子夜阴气最重之时施展,现在时辰尚早,我还要先回去准备准备,子夜到来之前我会赶来。”
李冠玉沉重的点了点头,祁小莲便走了。
待祁小莲走后,李冠玉这才转身扑在李安年胸前,神情迷离地说道:“你总算能回来了,你一回来,我也该走了。”
入夜,李府的庭院,一片寂静。本来正是三月花开正浓的时候,夜风吹拂中,都能嗅到风中那丝丝残留的花香,香气奇异,却又不知是何花的味道。
在庭院的最中央,摆放着一个人,正是紧闭着双目不知死活的李安年,旁边站着位红衣鲜艳的女子,纵使被宽大衣裙包裹,也看得出女子的身姿妖娆玲珑。女子黑发如丝,在明亮的月光下随风起舞,脸色苍白,这样的场景在这暗夜看来恐怖如斯,若是有人起夜路过庭院,怕是会被庭院里的景象所惊吓破胆罢!所幸的是,李府里所有人都被李冠玉所施的法术而陷入昏沉中,纵使外面再大的动静,也会一直睡到第二日天鸣鸡啼时分才会醒来。
李冠玉紧盯着院落里的任何一丝动静,内心紧张,等待祁小莲的过程中分外煎熬。突然,眼见墙外飞入一道打着红色油纸伞的降紫色身影,左脚踝上的铃铛发出声响,“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更显诡异。
祁小莲落在李冠玉身旁,背上背着那把帝归,李冠玉见祁小莲来到,不免有些激动,声音中也带了几丝颤抖:“祁姑娘,你可算来了,这子时马上就到了,怎么这么晚?”
“唉!我的脚都要跑断了,就为找这‘三昧香’。”祁小莲手一摊,掌心中立马出现了一只烧了半截的香,那香与一般寺庙里供奉菩萨的无任何异样,见李冠玉满脸疑惑,祁小莲出声解释道:“这香看似普通,可这来源却不简单。它之所以称作‘三昧’,这一昧指的是必须是那宅心仁厚、善德积身的人所烧,二昧指的是须得是正午时分点燃这香的,且刚好放在菩萨眼睛所看向的地方,三昧便指的是这香只能燃烧至一半后便无故自灭。这香才会有那勾魂摄魄的效果。”
李冠玉满脸惊讶,暗道光是听这香的来源,便知道难找,这每一昧便都是些苛刻人的条件。
“今日我跑遍城内外大小寺庙,总算寻得这香,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谁知这么难找的什物竟让我给找着了,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心要帮你?”祁小莲径自自言自语间,庭院中已出现了一张琴案,她将帝归从布锦中取出,轻轻放在上面,李冠玉见琴身虽破旧,周身却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华,便也明白这物不简单,却也没多问。
本以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却又见祁小莲低下身在自己右脚踝上的臂镯上敲了敲,说道:“敬之,别睡了,有事要做了。”说完,就见从臂镯中飘出一缕青烟,在空中幻化成形,却是一名清俊男子模样。
那男子看也没看李冠玉一眼,周身散发出凌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他身上的白玉珠子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虽是孤魂一只,却又有着天人般的气度与孤傲。
慕容熵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对面躺着的李安年,也没说话,只手一伸,怀中便赫然躺着一把七玄琴,他在空中盘腿而坐,将琴放置在自己的双膝上,一系列动作浑然天成,过后便无任何反应,犹如石雕一般。
祁小莲起身唤来有些讶然的李冠玉,将三昧香交予李冠玉的手中,对她嘱咐道:“子时一到,你便将这香点燃,站在李安年所躺位置的上方站定,闭上双目,只需心里默念李安年便成,一切都听我和敬之的琴声,琴声若是中途停止了你便立马掐灭这香,听见任何声响也万万不可睁开眼睛,须得再次听到琴声时才能睁开眼,千万不可睁开眼睛,切忌!”
李冠玉连忙点头,这事关李安年生死的问题,她不敢大意。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那子时一到,便开始做法救人。
大家静待月色,没过多久,天上的明亮的月光却一下被乌云遮蔽,原本被照得通亮的院落瞬间陷入黑暗中,院内顿时狂风大作,衣袍也被吹得簌簌作响,却怎么也吹不灭李冠玉手中的三昧香火。等三昧香渗在风中的味道扑入鼻中后,祁小莲这才抬手拨动了一根琴弦,古老的帝归在祁小莲手里发出几个沧桑的音节后,盘坐在空中的慕容熵才缓缓抬手弹起了手中的七玄琴。一时间,琴瑟和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两把音色一高一低的琴碰在一起,竟是如此好听,直教人觉得心魂都被勾走了七八分一般。
祁小莲与慕容熵合奏的曲子名叫“夺魂”,曲如其名,正是有着夺人魂魄的功效。这曲子却不是祁小莲一人弹得的,毕竟,勾来的魂魄不愿就此安定听其指挥,须得配上慕容熵弹奏七玄琴,以示安神的作用。这曲子是祁小莲弹奏以作操纵妖灵之用途,今日却得用它来召回李安年的魂魄。
弹此曲尤其耗费操纵者的心神,却又能佣有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即使这样,祁小莲却极少弹起,毕竟,她可不想用一次后就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这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若不是看李冠玉可怜,又苦苦哀求自己,自己怕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要说祁小莲没心没肺也好,她的确是那种没有多少爱心,要是在路边看见什么可怜的人或者小猫小狗之类的,绝对不多看一眼,没有丝毫少女同情心泛滥的情怀,且绝对做不出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事来。可她偏又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跪下哀求自己,这李冠玉正是中了她的下怀而已,所以她才答应。
一心只念着李安年的李冠玉,手持着三昧香,“夺魂”不停传进耳里,纵使这声音犹如天籁,却也不作一丝一毫的分心。
李冠玉红色的裙带飘扬起来,衬着苍白的脸色,拍打出的声音合着琴声一同在耳边回响。突然,院中的狂风突然神奇的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琴声,李冠玉心下了然,连忙灭了手中的三昧香,却在这时,耳边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个声音,那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低吟,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情人间的对话。
“冠玉,我回来了。”她听到了这么一句,既浅又轻,正是李安年的嗓音才能发出的,虽有些听不真切,脑海里却又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说的是什么。
这句话着实让李冠玉浑身一震,屏息凝神时,却又不再听到任何声响,待她以为只是幻听时,却又听得李安年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吐露道:“冠玉,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