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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九重黄落 05

无尘之地,混沌开地九重泉。

朝闻道,日中而亡,此身无悔。

无边的黑雾不知从何而来,嘹亮深远的叫声幽幽远远在黑雾中回响,其声先是悲怆后转而为清越激昂,在黑山白水间不断的回响。大地开始震动,好似有绝世凶物正踏步向这里走来,一股苍莽古朴的气息也渐渐传来。

张二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脑中好似炸裂开来,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钻来钻去,啃食他的脑髓。血神子的幼虫,当初闻洪便提点过他和王三,说他们的体内被血神子产下了幼虫,不知道多少年后便会在他的体内孵化而出,至于化为幼虫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就没人知道了,因为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载,所以至今无人得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青瑶虽然心中很是焦急,但是现在的她没有丝毫的办法,她不知道张二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头痛。她无法,只好将跪坐在地上,将张二的头抱在怀中,好让他舒服一些。

姜五公子也过来施以援手,他翻了翻张二的眼睛,只见坐在张二双目通红一片,宛如来自地狱魔鬼夜叉甚是可怖。又抓住张二的手腕为其诊脉,只觉张二脉象忽强忽弱,好似正在生死边缘徘徊,这种症状他也说不上究竟是为何?

青瑶望着姜五公子,眼中充满了希冀的神色道:公子,你可有办法?

姜五公子摇头道:我也无能为力,先给他服下这粒镇痛散热的药丸,至于能不能缓解下来,我也不好说的。

青瑶接过姜五公子的药丸给张二喂下,张二虽然疼痛得到了缓解,但是脑袋发麻,眉心处如同有虫在啃食他的头骨钻出。身体一阵虚弱感传来,他的好似漂浮在云端,眼前浮现一片金光,耳中隐约听见了有人呓语:它来了,它来了,快阻止它,不能让它回归。将它引到王蛇那边,坤,坤位。

随后那声音便听不清了,渐渐的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

见张二昏厥过去,不知道是凶多吉少还是平安无事了,不过姜五公子并未丢下张二,而是让独眼四和刀疤六他们将张二带上。独眼四自然是不想做这些体力活的,他叫来小豆子让小豆子把张二背着,而他则是接过行李赛到了刀疤六的手上。

小豆子笑呵呵的将张二背在背上,他还对着青瑶笑了笑,青瑶也微微一笑表示感激,她跟在小豆子的身边扶着张二。

黑雾与大地的震动丝毫影响不了姜五公子坚定的道心,他带着众人出了乾卦位,绕过几座黑山,来到了五色神土铺成的先天八卦内圈之中。

内圈是以五色神土铺成的,眼前是一马平川的大地,一条蜿蜒的白水河从中穿过,将五色神土分成了两块,一边的土色较深一些,一边的土色较浅一些,宛若阴阳太极,或者可以说这就是阴阳太极,两仪之状天地浑成。

姜五公子一时竟是不敢踏入其中了,因为他觉得一切都太过容易了,这一路走来除了先前在上面遇到过的血海妖蚊,竟是再没有遇到其他的危险了,或者说这鱼凫地宫竟是这般的容易就来到了这里,让他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先天八卦的阵势莫非真的在长久的岁月中渐渐失去了功效,现在的先天阵势早已岌岌可危,要不然他们怎能轻易的便来到了这里,只差一步便可以到达鱼凫肉身的葬地。又或者是在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助他们,为他们扫清了一切障碍,他们方才能到达这里。

不过若是有人在暗中帮他们,那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姜五公子目光偷偷扫过他身后的五人,独眼四和刀疤六他是知道底细的,这两人不过是半吊子的盗墓贼,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只能算是有点见识罢了。后面的张二还在昏迷当中,被名叫小豆子的人背着,张二他还知道些,曾听闻洪谈过此人与王三,说这两人是得天命眷顾的人,每每遇事便可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倒是青瑶和小豆子两人有些让他看不透,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小豆子像极了这类人,一路上他并未多说什么话,任劳任怨,背着所有的行李,只是他越是这样越让他感觉此人不简单,能沉得住气。他曾向独眼四问过此人,此人乃是他弟弟的儿子,他们在一次盗墓中折了手,最终只有他和刀疤六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至于这个墓葬在哪里,姜五公子也问了,但独眼四只含糊的说了在西牛贺洲地界,至于具体是哪里他却死也没有开口。

姜五公子也没有继续追问,天下墓葬他大部分都了然于胸,唯有那些上古神葬之地,才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青瑶此人虽然看上去天真无邪的样子,但姜五公子总觉得此人的身上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悠久沉长的岁月的气息,好像是活了无穷的岁月的人才有的。而她所会的岐黄之术全是出自黄帝内经的不传世的篇章里,若是旁人是万万看不出的,但他曾有幸见过这不传世的篇章中的几章,所以才能知道青瑶所用岐黄之术。

刀疤六见姜五公子驻足不前,便上去问道:公子是不是看出有什么不妥,我看前方一马平川,安全的很啊。

独眼四呸了一声道:你什么见识,能跟公子比,这阵黑雾古怪之极不知道是从何而来,方才大地震动恐怕是有凶物即将出世了。

刀疤六欲再说什么,姜五公子伸手制止了他们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你们没发觉我们这一路走来是否太过顺利了些,这阵黑雾来的也莫名其妙,不知是何缘故?你们有没有觉得小豆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总觉得他跟先前有些不同?

独眼四本来没有觉得什么,现在听姜五公子如此说心中也是一惊,他们一路下来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了,就连小豆子也有些奇怪起来,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小豆子却不给他检查他额头的伤势,每次他要给小豆子检查的时候,小豆子总找各种理由拒绝他。

一开始他也没有觉得什么,或许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在方才他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小豆子在旁边呓语,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又听见小豆子在哭和别人争论什么。可是这里只有他们这几人,再无别人了,他会是在和谁说话,莫不是这里的阴魂么?

咦,小豆子他们呢?独眼四惊道。

姜五公子转身看去,只见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小豆子等人都不见了踪影,姜五公子面色阴沉的环视了四周的情况。周围都被淡淡的黑雾所笼罩,根本看不见他们的踪迹,这里都是黑山,他们若是有心躲着怕是很难找到了。

只是不知道小豆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被某种东西所干扰了,又或者是真的被这里的阴魂所附身,这才有了种种奇怪的举动。如若不然又怎会变得怪异起来,甚至他觉得走到这里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也和小豆子这般种种怪异的行为有有关。

姜五公子终究是没有迈出这一步,他带着独眼四和刀疤六退回了女树所在的地方,他发现所有女树结出的生灵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身体不着寸缕盘坐在女树前。而在他们的前方有一块空地,地面上躺着张二,只见他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如同已经过世的人。在他的眉心处有一个红点,身上散落着几个女树的树叶,双手放在腹上握着一根树枝。

姜五公子走近之后不知是谁出声,本来他已经死了。

接着又有一个人出声,母树也降下天听。

又是另一人出声,究竟之劫已经来到。

天命之实已被母树蕴育而出。

青鸟的后裔取走了天实。

现在天实已被他服下。

地王坐下马上就要到来。

它是为了回归九重泉,复活地王。

我们的轮回也将走到终结。

外来者,望你阻止它的回归。

不同的声音一句接着一句的响起,这些盘坐在地上的生灵,身上泛起白色的光,纯粹的如同开天辟地后的第一道天光。一共一百零八到纯净洁白的光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一棵巨大的光树,白光所过之处黑雾退散,黑山白水恢复清明之色。

所有被驱散的黑雾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一道黑色的门户,高昂嘹亮的声音正是从中传出,一股苍茫古朴的气息传来,天地微微颤动,好似有什么无上凶物正要穿越这门户来到这里。

半空中那棵巨大的光树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张二的眉心处,在他的眉心间形成一道竖痕,张二这时身躯一震,混沌的脑海恢复了清明。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一株枯萎的树,枯黄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到了他的脸上,他拿起这片叶子上面脉络清晰,如同人的手掌。

随后他起身看到了在他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门户,里面黑色雾气翻涌,一只巨兽正缓缓从里面走出,无头无面,头戴佛冠,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在它的背上背着一根禅杖,正是当初在太仓地王宫所遇到的上古异种——混沌。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混沌异兽,张二心中竟有种故人相见的感觉,他起身站在混沌的面前,无穷的黑雾如同锁链自混沌的身后交织而出,将这片天地覆盖。张二静静的看着混沌说,好久不见了。

混沌足踏莲花缓步走到张二的面前,背上的禅杖飞起轻轻点在了张二的眉心处,不知道是有什么意味。漫天枯黄的树叶飘落,散在地上,张二跪在混沌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五公子远远的观望,面对这种受无上佛法点化过的异兽,已经是不死不灭的存在,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它杀死。因为它本就是不灭的存在,而今再看混沌与张二之间他们似乎是旧识了。

不过这些都和姜五公子无关,他心中盘算着怎么跟在混沌的身后去往九重泉下,取得大围山中的藏龙八卷,这才是他所关心之事,至于方才那些生灵所说之事,又与他何干,混沌要行何事只要与他所行之事无关,他又何必多事。

与此同时,小豆子正扛着青瑶走在五色土上,向着中心那棵巨大无比的树墩前进,他额头上缠着的布条已经被拿下,露出了一道竖眼,眼中充满了邪异冷笑,不停的转动。

小豆子冷笑自语,混沌也来了,当初屠尽我族人,这次前来必要你血债血偿。鱼凫啊鱼凫,当初你为了登上金顶天宫,带着即将成道的地王来到我的族地,违背当初蚕丛与我族定下的誓言,现在你的后人在我手中,哈哈哈,你完了,你完了,我要毁了你的肉身,再去金顶天宫让你堕入九幽恶地。

五色神土宛如阴阳之地,在阴阳之地的中央是一巨大无比的树墩,但是裸露在外面的树根便有数人高。小豆子绕着树根慢慢的寻找上去的路,这里正对着上方的神陨精粹,所以这里的光芒不像是其他地方都是纯粹的白光,这里可以看到有些许彩色的神光在流动,如同给这树墩围上了一圈神环。

小豆子找到了上去的路,一共九百九十九阶的台阶,每一层台阶上都刻有三道竖眼。看着这些竖眼,小豆子看着这些竖眼,面色愈加的阴沉,这些都是他族中神通之力最强的三个,当初与巴国的王族签下契约,每三百年才出一个的天选之子,都被巴国王族换去了,最终也是引起他们灭族的因果。

登上了树墩,回首俯瞰黑山白水尽在脚下,小豆子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再看在这树墩之上,别无其他唯有一座棺木,广阔无边的的树台上只有一座棺木。漆黑的棺木静静的躺在中央,有一道五色的光柱落在棺木上,如同连接神陨与棺木的桥梁。

上达天听。

下抵九泉。

天上地下,唯我是唯一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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