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丈夫留下一条根,金雀冒险把大儿子伯俊交给“水客’’带到香港找父亲。
俊儿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年纪那么小,他会牢记爸爸说的每一句话。毓超说餐馆人杂,不可去楼下,他就整天呆在房间足不出户。那时,毓超只有一条薄被,俊儿从小怕冷,父子俩盖一条薄被,冷得俊儿夜夜睡不着觉。但他知道爸爸没有钱去买被子,再冷也不吭声。后来,昂哥家里的管家知道了,管家的床宽些,被子也厚,她愿意带俊儿睡觉。虽然毓超心里不舍,但没钱添被,为了让儿子睡好,只好割爱托管家带他睡觉。有天,管家带俊儿去看红线女演戏。回来时,俊儿看到父亲在补破衣领,他天真地说:“爸爸,(红线女)好漂亮啊!你的衣服破了没人补,把(红线女)娶来做老婆吧!”毓超逗他说:“好哇!娶了(红线女)就不要你妈妈了哦!”听说不要妈妈,他急红了小脸,马上说:“不,我要妈妈,你还是不要娶(红线女)老婆吧!”孩子的童稚之心是多么可爱。
俊儿整天像坐牢一样呆在小房间里,非常孤单。昂哥分给毓超一点儿小费的时候,有时会给俊儿买个小玩具,他总是爱如宝贝,但只玩几下,就连忙放回盒子里。问他为啥不再玩了,他说:“弟弟妹妹们饭都没得吃,哪有钱买玩具,玩几下就好了,不能玩坏,要留给弟弟妹妹们玩……”
有时父子俩上街,俊儿从来不要钱买零食吃。毓超无论给他买什么,他都摇头不要。但如果看到街边讨饭的老人,他总是求着说:“爸爸,你看,那老人好可怜哦!你有没有钱?给他五分钱好不好?”那时,乡下的父母,牢里的妻子儿女都需要钱,对毓超来说,一分钱都是宝贝。看到儿子那么小就有金子般的同情心和爱心,口袋里再没钱,也要挖出几分,让他去送给穷困的老人,鼓励他从小做善事。
那时候,俊儿是爸爸的小跟班,毓超自从逃到香港,与家人无法联络,偶尔传来的消息都是叫他心惊肉跳的。俊儿虽年幼,对乡下发生的每件事几乎都能说得清楚明白。每天能见到儿子,对毓超确实是很大的安慰。只要有时间他总是把俊儿抱在怀里,让他有安全感。在香港父子俩共度的日子虽然并不太长,却是相依为命。毓超对家人的爱心在幼小的儿子心中扎下了根,所以,俊儿虽后来一直远离父母,但仍能健康成长。
人说:“慈父爱子,非为报也。“在艰难的条件下毓超拼命为全家付出,想的只是自己的责任,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可岁月不饶人,儿女们,弟妹们和侄儿都成才了,毓超的老伴却早早黄鹤西去,他的健康也自然不如从前。尤其在妻子刚去世的那些日子,多亏弟妹们不忘兄代父职之恩,多亏儿女们有孝心,俊儿一直陪伴在老父身边。多少年来,厨房总是妻子的阵地,妻子撒手人寰,毓超仍想做出可口的饭菜,保持妻子在世时每周一聚的传统,可年迈加悲伤,力怎能从心。所以每次聚会总是俊儿提早回来帮老父掌厨,俊儿的妻子和三个女儿当下手,连锅碗瓢盆都清洗得千千净净。
我每次外出或回中国探亲,毓超单独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俊儿总来陪老父上馆店,不让他感到寂寞孤单。前年我刚好回中国,毓超的脚突然疼痛难忍,不便行走。俊儿每天送饭送菜,放下一切大小要事,送老父就医。还多日陪老父睡觉,真是父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