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必然的一件事情是找大北出来喝酒。
可是大北却吞吞吐吐的说:我,你有事么?
我能想象出他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哪来这么多废话,小二楼。
大北最终还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我:坐月子啊?
大北:你干嘛去了?
我:去北京。
大北:和谁?
我:琳琳。
大北:**真不是一男人。
我:你丫神经病吧?
大北点了一根烟:我错了,你真是一孙子。
这时候依依买水果正好看见我们。
走到我们面前,连看都不惜的看我,对着大北说:走。
大北坐着没动。
依依: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离开他,第二,我离开你。
我:我走。只是,能不能给个理由?
大北:可欣,堕胎了。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站起来的我颓然坐下。大北和依依离开,我不知道我在那地方待了多久。直到我的那包烟抽完。
我回到我何可欣的出租屋,敲门。
开门的是依依。
我:我找可欣。
依依:你谁啊你?可欣认识你么?你和她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见你?
我只能在门外大喊:可欣,我有话对你说,你让我进去。
我和可欣坐着,依依站在旁边。
我:依依,你回去吧,我照看她。
可欣也点头让依依回去。
可欣:你出去买点酒吧。
我:你,你不能喝酒。
可欣:你是让我下去?
我下去买了两瓶提上来。
可欣:没钱了吧?
然后扔给我一百,我又提了两提酒上来,还有两个小菜。
我:你为社么不告诉我?
可欣:什么?
我:你知道的。
可欣:我去青海找你,长途旅行加上高原反应没来得及说,回来以后,发生了那件事情,我们分手。当我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带着另一个女孩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一走四天。你给我机会说了么?
我:对不起。
可欣:你觉得对不起对我或者是死去的孩子有用么?还是你仅仅是想找一点良心上的自我宽慰?
我没有说话,有时候,可欣比我还要执拗于某一件事情。
可欣:你知道么,你是杀死我孩子的凶手,永远都是。
就我自己而言,我也认为,堕胎,就是谋杀。
由于愤怒,可欣的面部表情已经扭曲,还用啤酒瓶子指着我的脸。
我:我会对所有的一切负责。
可欣:负责?好崇高的词汇啊!你能负责的了么,你能让死去的孩子活过来么?
我:你至少应该告诉我,或许结果就不会像现在一样。
可欣:我是怕坏了你的那段孽缘。
愤怒是最好的下酒菜,可欣喝的很多,已经是不省人事。
她告诉我说:是你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着,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赵子虚,你别想一个人逍遥,不可能。
我:只要你愿意,我愿意。
如果这时候离开,我是什么?是禽兽,禽兽不如。
二十年来,我自信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人,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爱的人。
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特别像个中国人——人性已经扭曲到比计生办更统计局的地步。
我终于找到了我对这个国家的强烈归属感。
2012年六月份下旬,某地计生办强制性流产了一个已经七个月的胎儿,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将人性扭曲到极致的精神。
而发改委的数字更是漫无天际的不靠谱。
用这个比喻句,说明我和我们人性扭曲到漫无边际的不靠谱的事实。
我把她抱到床上,自己打地铺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以后,已经是十一点多,可欣还在睡。
我去买了些吃的东西。
回来之后可欣洗刷好,坐在餐桌前。
可欣:我昨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我:你说,你就是死也要拉着我一起。
可欣:恩。你可以选择离开。
我:你知道我不会。
可欣:随意。
我:你真的应该告诉我。
可欣:然后你会陪着我去医院杀死那孩子。
我:我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如果你愿意。
可欣只是呵呵一笑,我知道她不相信。
我:所有人都可以拿我不当人看,但是你不行。无论面对任何别人的嘲笑或者什么其他的所有,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欣:吃饭吧。
可欣喜欢吃牛肉,一方面不是很油腻,另一方面对身体体质也有好处。
可是,当她夹着一块牛肉放到嘴里的时候却直接吐在了桌子前。
我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
可欣:我想起了他。
我知道“他”是指已经死去的孩子。
可欣:我感觉我嘴里像是咀嚼着他的肉。
这只是一方面,我完全没有想象到这件事情在可欣心中的阴影是多么的强烈。
鱼缸里的死鱼已经发臭了也不让我扔出去。
晚上睡觉也必须要打开房间里的全部的灯,然后整夜整夜的失眠。
更可怕的是,我偶然间发现她在自残,用水果刀在手臂上划出很深很深的伤痕,流出很鲜红的血。
然后她抱着我说:疼,和尚,我疼。
我看着触目惊心的场景,感到心脏抽筋般的窒息和疼痛,我抱着她哭着说:你怎么了?你到底想干嘛?
可欣说:我想用肉体上的疼痛来减轻我对内心疼痛的感觉。我忍受不了那种绝望,悔恨和愧疚,我要崩溃了。
我抱着她的肩:师太,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像是从前,我知道以后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