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仕途坎坷
回到家，李小凡问母亲是否还记得十叔这个人，他说十叔感激她。许丽秀说：“感激我的人多了，到处都有，你妈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突然又说，“这个十叔，听说省长到南海来也到他园子里去，他可是个人物啊，但你最好少跟这种人来往，人要吃得正站得直，歪歪鬼鬼的事千万不要做，你妈几十年下来谁不尊敬，就因为你妈吃得正站得直。”李小凡说：“妈你毕竟老了，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
这天晚上李小凡在别墅里睡得非常舒服，像刚买了平安保险。但一觉醒来，就接到工会主席韩志仁的电话，说厂门外围了一大帮人，要冲进去。李小凡说：“你根本不用给我打电话，直接报警就是了。”李小凡下午马上换手机，新号码连韩志仁也不让知道了。
制衣厂的3000万元贷款是商成栋出面跟工商银行联系的，属有财产担保的债权，商成栋曾想让工商行向法院起诉，但前车之鉴，非破产债权尽管法院判了，但十桩也没有两桩执行得了，还倒贴起诉费，政府地方保护主义严重。如果法院宣布制衣厂破产，工商行可以顺理成章优先受偿，商成栋就两边脱了干系。因此，商成栋极力鼓动李小凡申请破产。他对李小凡说：“这是一条金蝉脱壳之计，只要申请书到法院，你就不用东躲西藏了。你现在最头疼的是应付债主和职工，到时候就有人帮你应付，你就可以大大方方开着你的凌志和安娅娅一起去钓鱼。”
李小凡原来以为破产都要跟跳楼连在一起，想都没想过，现在听说会有那么多好处，就让商成栋帮他找《企业破产法》。再三考虑，他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办法，目前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将安娅娅送上飞机，李小凡即到银行提了40万现金，准备春节期间给领导拜年。回到别墅后他感到有点累，让阎振自己有什么事先去办，他准备好好睡一觉。但躺到床上却又睡不着，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悬在空中，很是难受，便想找人玩。他试着给缪丁秀打电话，缪丁秀对他的热情让他很感意外。缪丁秀说：“你好啊，大忙人。”
李小凡说：“我们玩几盘怎么样”
缪丁秀说：“没问题，到哪里”
李小凡看着自己的别墅空空落落的，便说：“到巴楚滨海别墅区来吧，我的一个朋友回家过年了，让我帮她看房子，这里安静。”
不到一个小时，商成栋、樊家坚和缪丁秀都到齐了。
这天李小凡输得很惨，从10点到1l点半，他已输了近十万。“要赢些回来。”李小凡想。但事情总是与意愿相违背，昨天李小凡一心要输结果总是赢，今天想赢，却输得一塌糊涂。
缪丁秀赢了钱心情异常好，他不慌不忙地出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是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吗李厂长今天一定碰上新相好了。”
李小凡不断地掏钱，眼看10万块钱快没有了，他有些心疼，也觉得是该说事的时候了：“我昨晚老是想着工厂的事，一夜没睡好，所以今天……”
缪丁秀说：“找借口，还不承认水平差。”
商成栋插话说：“李厂长现在总想着两件事，一是制衣厂得以破产，二是本人易地做官。”
缪丁秀说：“真是两全其美啊。”
樊家坚不失时机地说：“工厂是缪书记管的，要破产首先得缪书记同意，组织也是缪书记管的，李厂长的命运就攥在缪书记的手心里。”
这时，缪丁秀摸了一副差牌，担心赢的钱输了，忙将牌放了说：“肚子闹革命了，吃饭吃饭。”说着带头站起来。李小凡就将他们带到港澳开发区一间临海的五星级宾馆。
港澳开发区初始时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滩，后来，越南归侨大量涌进巴楚，地委便专门划出这片处女地兴建了一个小镇，安置归侨，取名侨民镇。到了本世纪初，为了招商引资，地委行署又将这片地方定为港澳开发区。港澳商人也看好这片土地，纷纷前来投资开发，仅仅几年时间，方圆20多平方公里的荒坡、沙滩上，风格各异的高楼、别墅林立，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因为在此经商居住的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境外、省外人员，巴楚市在有关方面的管理放得比较松，客观上营造了一种比较自由、宽松的气氛。
因此，许多高层次或较为隐秘的活动都喜欢安排在这里。商成栋一坐下来就问：“小安回来没有让她一起吃饭啊”
李小凡说安娅娅已回老家过年了。
商成栋说：“李厂长你让小安给缪书记介绍女朋友没有”
李小凡说：“不是说缪书记是鹅命吗”
缪丁秀说：“这个问题不在这里讨论：”
李小凡说：“目前制衣厂情况不太好，我原来想挪一挪，不知还有没有机会”
缪丁秀说：“这事议过，但没有定下来，可能要等新书记来再说了。”
商成栋说：“南海的书记难产，不知是没有人敢做还是人多争着做定不下来。”
缪丁秀一笑说：“快了吧，等去等来可能还是戴市长做吧。”
李小凡捧起酒杯跟缪丁秀碰一下，说：“工商行准备向法院申请宣布制衣厂破产，这事全靠缪书记支持了。”
缪丁秀轻轻舔一下杯子：“我可以说一下，但主要还是戴市长的意见。”
说着手机响起来。给缪丁秀打电话的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位朋友，朋友说，省委常委刚刚开过会，南海的市委书记定了。缪丁秀忙问是谁。朋友说：“嵇望德。”
缪丁秀感到突然，他一直等着戴鼎做市委书记，然后让他做市长，现在希望落空了。他拿着电话的手有些打颤，半晌问：“他原来是干什么的”
朋友说：“大巫县的县委书记。”
缪丁秀对着电话一笑说：“古代钉秤佬说的，谁做官我都做秤(臣)，谁来就谁来吧。”
樊家坚、商成栋、李小凡都屏住呼吸。缪丁秀放下电话说：“新书记要来了。”
凡是穷地方的人到南海来做市领导都要带一帮亲友来，大巫县是全省最穷的县，商成栋听说是大巫县的县委书记来南海做市委书记，马上说：“又有一批穷鬼跟着来了。”
刚才欢快热烈的气氛一下子消失了，大家都像有什么心事，喝酒吃饭的速度加快了。缪丁秀匆匆吃完站起来要走，大家跟着也走了。
李小凡从酒店回到别墅就躺在床上不停地打电话，一方面是向别人传达嵇望德要来南海做书记这个信息，以显示他的能耐，另一方面也顺便打听一下看有谁可以为他跟嵇望德搭上关系。
可是，一下午没有听到有谁跟嵇望德熟悉。李小凡感到很失望。后来他突然想起龙仲祥，他想戴鼎不买这位省领导秘书的账，嵇望德不一定不买。电话半天没打通。好不容易打通了，龙仲祥说正在开会，让他迟一些时候再打，但李小凡再打，半天都听着“该用户已关机”。
他有些泄气同时也有些生气，想当初龙仲祥不得志时，一个月没有几天不到南海让他招呼，现在一得志就关机故意回避他，人真不是东西。傍晚，李小凡硬着头皮再打，心想如果这次还关机，他再也不找他了。
这次居然通了。龙仲祥说：“你们有书记了。”李小凡说：“我正想问你跟他熟不熟。”
龙仲祥说：“上次我说你的事结果让领导知道后批了一顿，我想一定是戴鼎告的状。”
李小凡听如此说，知道希望不大了，不好再说什么。但龙仲祥自己说，他可以跟嵇望德说一下，但有没有效果难说，因为他毕竟是个秘书。
接下来李小凡正不知如何打发时间，突然接到史如馨的电话，李小凡生硬地问：“有什么事”
史如馨说：“好消息。”
李小凡还是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消息”
史如馨说：“你回来就知道了。”
李小凡不耐烦了，他说：“你有什么屁就放，我没空。”
史如馨说：“新书记要来了你知道吗”李小凡不屑地说：“中午我就知道了。”突然想，她怎么知道新书记要来，是不是樊家坚告诉她的
史如馨说：“他是我爸的老部下，我小时候叫他阿德哥。”
原来嵇望德就是史如雯当年的干哥。李小凡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态度马上好起来，高兴地说：“是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