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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今夜无眠

华灯初上的京城夜景,透露着一种甜蜜温馨的别样浪漫。阵阵凉风吹拂,人行道上偎依甜蜜的情侣,拖家带口的市民,享受着黄昏难得的悠闲时光,看起来一派安逸祥和。看着这些,随手捡起一片飘零的梧桐叶,孟尘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回忆仿佛潮水一般的涌来。

那个秋天,那个黄昏,那条街道,那个人。

“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交相通。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君梧我为桐,白首不相负。”

一袭洁白长裙的刘晓芸在萧瑟秋风中翩跹起舞,仿若从九天之上下凡而来的仙子,却又表现出邻家小妹般的俏皮可爱。弯下腰,伸出纤纤素指,信手拈起一片阔大的梧桐叶,脸上巧笑嫣然,反复吟着这几句诗。

“孟尘,你知道梧桐叶的花语是什么吗?古书上说,梧桐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梧为雄,桐为雌。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你说我们能像梧桐一样吗?”刘晓芸的眼睛之中,全是幸福的光芒,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恰如一朵刚刚开放的百合,在世人面前展示着它的高洁清丽。

“孟尘,你看,你看这片叶子,居然是一个爱心的形状哎,太漂亮了,我要把它带回去,夹在你的日记本里。”眼波流转之间,露出一个包含风情的笑容,少女怀春的笑靥,仿佛一卷绝美的画轴。

“孟尘,我现在想家了,我想爸妈了,等一毕业,咱们就回去好不好,等回去了,我们就结婚。然后你呀就努力努力的工作,我呢,就带着儿子在家里给你加油。等到儿子长大了,我们三个人,就出去旅游,游遍华夏的锦绣河山。”刘晓芸憧憬的眼神,痴痴的凝视着手里的梧桐叶,脸上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整齐洁白的贝齿,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芒。

“孟尘,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白头,我的手,依然握在你的手心,看着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孙子嬉笑打闹。在夕阳下,那一定是最美的风景了吧。”

一幅幅画面,一句句誓言,定格在脑海中,孟尘心底深处的那个身影,再次出现,依然刻骨铭心。时光流转,日月飞逝,那份最美好的记忆,却永驻心田。

一阵秋风刮来,孟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拉紧了单薄的衣衫。刘晓芸的声音渐渐随风而去,渐行渐远终不可闻,消逝在了无边的天际。

孟尘脸上还挂着甜蜜的微笑,眼角却一凉,两滴晶莹的泪珠已经不知不觉的滑落,在空中拉出一道晶莹的痕迹,掉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粉身碎骨。

孟尘呆呆的站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仿佛一棵亘古不变的梧桐。此情此景,勾起了他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一抹情思。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却又悄然浮现一个身影。

是肖凤。

下午刘淑妍的一席话,催化剂一样,让孟尘意识到了肖凤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本来为刘晓芸牢牢封锁的心防,似乎已经被悄悄打开了一丝缝隙。

他犹豫了。

倏忽一声惊雷,狂风大作,天空中乌云压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了下来,疾风骤雨,带来彻骨的冰凉。孟尘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朝着家的方向匆匆而去。

看到家里亮着的灯光,孟尘心里一暖。开了门,肖凤双手托腮,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着,凝视着墙上的时钟。

“孟尘,你终于回来了,葛半仙说他今天在外面应酬,你快换衣服吃饭吧,一会都凉了。”肖凤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肖凤没事人似的,压根没提今天下午的事,孟尘心里有点嘀咕,这怎么回事,难道她只是以为睡了一觉?按捺着心底翻滚的思绪,孟尘端起了饭碗,平日里香甜的米饭,现在却味同嚼蜡。

看到孟尘吃完饭,肖凤忽然认真严肃地说道“孟尘,最近学校功课比较重,我准备搬到学生宿舍去住。”

“为什么,这住的不是好好的吗?”孟尘有点疑惑。

“不为什么?我觉得住这有点不方便。”肖凤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孟尘沉默了。看着满脸坚定的肖凤,沉吟了半天,缓缓的说道,“小凤,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好吗?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不会勉强,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

肖凤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缓缓关上了卧室的门。无力的靠在门后,肖凤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内心更是疼痛如绞!

当她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整齐的躺在床上,看到家里被收拾的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再看一看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聪明的她,怎么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人迷晕了自己,是想威胁孟辰。家里被清理的很干净,说明那人没有害人的意图,只是希望从孟尘身上达成什么目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受不了!

从小在别人的白眼下长大,从小被人当成扫把星,被父母抛弃,最亲的哥哥更是因为救自己而死,肖凤的那颗心,已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外壳。后来,她渐渐发现,遇到了孟尘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内心深处,却多了一个影子,一个少年的影子。

想到孟尘,肖凤止住了泪水,安静的靠在墙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内心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现在她脑海中,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孟尘。

他只有十岁,可是他怀抱那么宽厚温暖,给人厚重如山的安全感。

他只有十岁,可是他傲志凌云才华横溢,他认真时明亮的眼神,让人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他只有十岁,可是他成熟稳重举止有度,除了年龄,根本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雄性魅力的男人。

可是,他毕竟只有十岁!而自己呢,已经十八岁了,她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孟尘能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吗?

他的未来应该是一片光明,而自己呢,还能把巨大的仇恨压在他的肩膀上吗?

肖凤呆呆的想着这一切,心中满是苦涩。

而此时的孟尘,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心底泛出一丝难言的感觉。对于男女之情,他一向是被动的,也向来是很理智的。肖凤对他的感情,他能看出来,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心里,已经被牢牢地打上了刘晓芸的烙印。

“有的时候,不是每份期待,都能得到善终。无可奈何,不是花要落去,而是花开未折。”孟尘辗转反侧之时,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妻子写的一句小诗。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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