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季府,季武的竹苑。院内,石桌旁。
季文脸色沉重地看着对面喝着茶的季乐,满腹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大哥,你这么晚找我,应该不会只是想让我陪你喝茶吧?”
季乐放下茶杯,看着明明似有一堆话想说,却始终保持沉默的季文。
“小乐,我就开门见山吧。”
季文听她这么一说,便是正色地对她道: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爹已尽数告诉我了。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一个多月来,在我们季家,在爹身上,尤其是在你身上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一路归来,我也一直不停地在思索,到底会是谁,对我们季家竟然会有这么大仇恨。先是派人刺杀爹,随后又三番两次地非要置你于死地。”
“虽说我季家家业越做越大,惹人眼红也不足为奇。但是,再怎么眼红,也不致于非要取人性命才是。再说,我季家所做的生意,与别人也没甚么利益冲突。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会是谁想对爹和你下手。”
“而且在未把总行迁来京都之前,一直也安然无事。可一到京都之后,便是发生了这种事情。小乐,你如实告诉大哥。你和小武两年前来京都时,及迁来京都后,可有得罪了些什么人?”
季乐听到这里,甚是无奈地叹了一声,道:
“大哥,虽然我的个性有时也是冲动些许,但是分寸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会去得罪人呢?”
其实季文问的话,季乐遭遇第一次暗杀之后,已是细细地回想过了。如果非要说有得罪过谁,那便只有第一次来京都,在百花楼,与龙浩宣及无悔起了些冲突而已。
至于之后迁来京都,季乐一直都在忙着迁府与建总行,哪有什么时间与机会去得罪人?
季文听季乐这么一说,心想:也是。与季乐从小一起长大,她的性格,他这个做大哥的,素来也是知之甚详的。
他这个妹妹,平日与人来去,只会是个礼节做足,从来不得罪人的人。要说会得罪人,他也不是太相信的。
“唉。我明白。”季文终是无奈地也叹了声道。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报官处理,或是花些钱私下请人查一查吧。”
季文沉思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一路上,早就想好的两个解决办法。
“不行。”
季乐立一听季文这话,立即便是神色严肃地反对:
“大哥,虽说我季家家业大,要花些钱请人或疏通官府协助并不是什么问题。然而,我想,这钱只会是白花。而且不仅会白花,还可能会连累些无辜者的性命。而且经历过这几次事情,有一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做这些事的人,官府怕是有心想管,也无能为力。”
“为何?”季文有些吃惊地看着季乐。
“因为前来的人,明显都是些武功不凡的江湖中人。他们来去自如,官府能耐他们何?而且,他们这些人,要想取人性命,若非对方武功高强,那简直便是易如反掌。官府中人,不见得会愿意去得罪那些江湖人,拼命来为你查办这些事。”
“那就用第二种方法,请江湖中人出手。我听说,江湖中有一个名为逍遥世家的。他们专门帮人买卖情报,只要有足够的钱,没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事。我们不如请他们帮忙查查,如何?”季文想了想,又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说了出来。
“查到之后呢?”
季乐反问了一句:“难不成,我们还要再雇人,去将这幕后指使之人杀了不成?”
季文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愣了一下。他倒是一心只想着查出真相,之后的事情,倒是一时没有考虑。
“至少,查到之后,知道是谁指使,我们也可以跟对方谈判啊。至少,也要问清楚,到底为何非要做出这些事来啊。若是求财,我们便是给他,息事宁人。”
季乐听到季文这句话,摇了摇头,道:
“大哥,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你想想,那幕后之人三番两次暗杀,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怎么可能为了求财?一个只想索命的人,他会与我们谈判吗?”
季文见季乐这么说,一时又是担心,又是烦躁地道: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总一直这样呆着,等他再派人前来暗杀吧?总也该做些什么,掌握住主动权才是啊。”
“大哥。我何尝不想做些什么啊!但是,我有太多的顾虑了。”
季乐说到这,神色沉重地又是一叹。
“顾虑?什么顾虑?”季乐微微一怔,看着有些愁眉不展的季乐。
“就是家人!”
季乐沉吟了一会儿,说:
“大哥,你别忘了。我们季家,世代只是平民百姓。一无权,二无势,三更无什么武功底子。虽然,现在家底不薄,但是,若要跟人硬碰碰,只会最多两俱伤而已。”
“而且,看得出,对方只是冲着我来的,对你们并无下手之意。大哥,还记得先前我问你,回来一路上可太平的事吗?如果对方针对的,是我们季家。那么,相信,他们对你们也会下手。”
“但是,他们并没有行动。而且,自刺杀事件以来,爹娘,二哥他们出外,也未见有什么变故。所以,你们暂时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不希望,这样冒冒然去地调查,而导致打草惊蛇,连你们也要受连累。”
是的。季乐之第一次遭遇暗杀后,什么事也没做。哪怕手握着第一次的刺客身上留下的常祥赌坊的钱袋这一条线索,也一直没有任何行动。怕的,就是这一查,会惹得对方狗急跳墙,谁都咬上一口。
这是季乐最不想见到的。
这些年,一直把青春与精力抛在生意上,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自己过得好,家人过得好?如今,如果万一自己保不了,但至少地,得保全家人。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那幕后指使者的目的是在于你呢?别忘了,爹也遇过一次刺杀!”季文提醒她。
“大哥。爹的事,我问过了。刺杀他的人,显然只是些普通的地痞流氓,而且并不为索命。他们之所以对爹出手,目的自然还是在于我。只是想让我在忧心忡忡赶回府时,路上设伏。”
季文听到这,终于沉默了下来。良久,他才问:“那,你说现在要怎么做?”
“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什么也不做。尤其是大哥你!”
季乐看着季文担忧的脸,道:“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这些事,你们也不要再挂心。该行动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
季文见季乐这么说,也不再讲什么。
“大哥,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吧。”
季文终是离开了竹苑。
季乐望着季文离去的背影,未戴面具的右脸上,一脸的沉重。
在石桌旁,静坐了许久之后,季乐忽地对着空落落的宅院开口说:
“语风,你在吗?”
季乐知道,花语风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她,绝对不会离开视线之外。
果然,季乐的话一落,花语风便像游魂一般地闪现。
“小,小乐,你找我?”
花语风有些不惯地叫着季乐的名字,问。因为这是季乐要求的,理由是不希望花语风将她当主人一样守着,而是以着平等朋友的身份。就如她直接叫他语风一样,让他也直接唤她名字。
“语风,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季乐一阵沉思之后,开口说。
“小乐,只要你是吩咐的,语风绝对会办到的。”花语风这话自然是真心的。哪怕季乐叫他去死,他也不会活着。
“我想你帮我带个信给龙兄。”季乐神色凝重地道。
“给信给爷?”
花语风一愣。
“是的。你等一下。”
季乐说罢,便是进了里屋。半柱香的时间后,季乐才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书信。
“请你帮我交给你们爷。就说季乐拜托他了!今日相助之恩,来日季乐再行报答!”
季乐这话说得甚为郑重,而且神色严肃。让花语风原本有些不是滋味的心情,顿时一凛。最终是点点头,接过了书信。下一刻,人便是消失了。
见花语风消失,季乐重新坐回石凳上,默默地拿起茶一倒入喉,仿若这便是一杯解忧酒,能解百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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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华殿。
龙浩宣甚是诧异地接过无悔递来的书信,问:“这是?”
“是花语风让暗部的人送来的。而且还带来了一句话。”无悔脸上带着少有的严肃说。
“什么话?”龙浩宣闻言更是觉得奇怪。
“是季公子捎带的话,说他拜托爷了,今日相助之恩,来日再行报答。”
“你是说,这是季乐的信?”
龙浩宣一听,脸上一怔,心想:季乐为何会给他捎信的同时,并捎上这么一句话呢?莫非……
当下即刻把书中的信拆了开来,只见里面除了一封书信外,竟还附有十张万两黄金的银票。当下,神色一变,即刻读信,只见他越读脸色越沉。
“爷,季公子信里说了些什么?”无悔看着龙浩宣的脸色,不安地问。
“她托我帮她在京都之外,寻一处宅院,并让我帮她找信得过的武功好手当护卫。她想将家人,全部秘密适出京都。”
“这,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无悔一听,有些吃惊,不解地问。
龙浩宣并没有回答无悔的话,而是将信收回了信封,放在火上烧掉。
“爷……”无悔想再追问,却见龙浩宣已伸手示意他不要多问。
龙浩宣手捧着那十张万两黄金的银票,脑里思绪万千。
十万两黄金的银票,虽说在他看来,并不是大数目。但是,若是对于别人来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季乐居然如此信任他,不仅重金交给他,还让他帮忙寻宅院,请护卫护送家人出京。这份信任,让龙浩宣心里觉得很是开心。
但是,季乐信里提到,她将会独自留在京都,面对一切。这点,又令龙浩宣既担忧,又分不清她接下来到底又会做些什么。
显然,季乐也不再只想坐以待毙,而是也想有下一步行动了。
“无悔。你过来。”
龙浩宣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对无悔道:“有几件事,要交给你马上去办。记住!谁也不要透露消息,否则唯你是问。”
“无悔知道了。”见龙浩宣这么说,无悔也脸色一正,便是上前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