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竹苑。
卫见此时,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季乐,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你说的话是真的?你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些什么事了?”
他放下手中的白薄纱布与药膏,瞪着季乐。
“昨晚?昨晚怎么了?”
季乐仰着脸,有些莫名其妙地问。
此时,她的面具已取下。左脸上的伤口已然结枷,也不大渗血出来了,只是狰狞却是依旧的。
不过,现在这张脸,对卫见来说,已没有什么可怕之处。天天帮季乐换药,卫见也看过不知多少次这张脸。脸上狰狞伤疤上的每一处凹凸,他几乎都知之甚详。
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可怕。有的,只有心疼与怜惜罢了。
说到怜惜这两字,卫见心底是有些郁闷的。
每次心底冒起这种感觉时,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常困在季府之内,生理上有些欲求不满,从而才会对男人也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的呢?
对于自己的这种异常心理,卫见是一直掩饰得很好的。要知道,如果让季乐知道,对他居然有这种心理,怕是会被他认为自己有断袖之癖,从而从此疏远他,或是甚至远离自己吧?
当想到季乐会疏远自己,或是离开自己,卫见的心里是千百万个不愿意的。
虽然最初留下,只是想着能见神秘人,能获传个一招半式,并得些江湖历练。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之所以留下的原因,已然改变了。
这种改变,他自己也是说不清的。尽管,这种心理的改变,让他感觉有些不安。然而,他最终采取的态度,却是任由其去。
有些事,当你一时无法处理的时候,就只能顺其自然。卫见现在就是这样!
他,不想追究什么,或再去研究自己的心理。只要能就这样地,呆在季乐身边就好。呆着就好。
至于将来如何,他想不到那么长远的事情去,也不愿意去想。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季乐见他看着自己,半天都不言语,神色之中明显在跑神,不由地奇怪地问。伸出手,探了探卫见的头,手一触碰,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回过了神。
“你干吗?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动吗?”
卫见一回神,愣了下。贴在他额上的那只手掌,感觉如火般的烫。他本来想避开,但却最终没有,任由它停在那里,嘴上又是想也不想地冒出了一句。
听到他这话,季乐翻了翻白眼,抽回了头,随即又瞪了他一眼,道:
“看来,你的身体应该没有毛病。有毛病的,是你这里!”
季乐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头。意思是指,卫见脑袋有毛病。
“你才脑袋有毛病!”卫见被她这么一说,也瞪眼而视,回了一句。
“你如果不是脑袋有毛病,干嘛说什么‘非礼勿动’啊?”
季乐白了他一眼道:“你我同是男人,我碰一下你的头。你就个女儿家一样,说什么非礼勿动。你不是有毛病是什么?”
季乐说到这,右眼一转,一脸诡异地笑地看着他问:
“莫非,你除了好女色外,对那方面也有倾向?”
“那方面?”卫见闻言愣了一下,不知道季乐所指为何。
“就是断袖之癖啊!”
季乐取笑地一语戳向他:“你不会是也好男色吧?”
只见卫见听到这话,脸色一红,又一白,复又变青,脸上刹间变了几种颜色。
季乐诧异地瞪着他,语调有些微微上扬的问:“你怎么这副表情?莫非还被我言中了不成?”
“你才好男色!”
卫见恼羞成怒地吼了声,拾起手上的白纱就往季乐脸上扔去。后者轻巧地躲了过去后,看看卫见的脸,竟是哈哈哈地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你笑死我了!”
季乐受不了地捧着腹,拍着膝盖,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卫见见她这副模样,脸上又连变了几种颜色。虽然知道,季乐这么说,所抱的是开玩笑的心理。然而,她却不知,她说的话,却刚好刺中了卫见心中见不得光的软处。
“你再笑,接下来换药我就虐你这张脸!”
卫见沉着脸,语出威胁道。
“哈,我知道了,我不笑,哈……嘶!!!!!!!!!!!!”
季乐嘴上说着不笑,但却控制不了自己地还是想笑。但是最后,随着脸上忽来的一阵刺骨的痛,顿时笑声被扼于喉中。
“你,你公报私仇!你这个庸医!”
季乐瞪着那正往她脸上涂药膏的卫见,疼得地咧牙咧嘴的。她大概可以想象到,脸上的伤口,肯定又出血了。
“我本来就是个庸医!你现在才知道啊?”
卫见看她疼得直咧嘴,心里虽是不忍,但还是嘴上逞强地威胁道:
“你再取笑我,我就让你的脸毁多一次!”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
“你……”
季乐被他这么一威胁,话语一窒,便是闷闷地闭上了嘴。不管怎么说,现在脸上人家手上,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不过,她心里却在想着,事后如何算帐。或许,可以再叫花语风修理他一顿。
想到这,季乐脸上又露出了一个奸诈的笑来。但下一刻,她又疼得咧牙咧嘴,正要开口骂人。却见卫见也同样地脸奸笑的看着她,说:
“你最好别想什么报复的事。要知道,在你的脸未回复之前,我要报复的机会多得很。又如,以后万一再受伤之类时……”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季乐终是郁闷地认命地瞪了他一眼,不再看他,生起闷气来。
在季乐头一转时,卫见脸上的笑隐去,眼中闪过一丝的痛楚。而这种痛楚,跟谁也没法言语。
一时间,两人之间再无交流。屋内很安静,但是,谁都似乎不觉得不自在。
一个在换药,享受着这种只有换药时,才能碰触到对方的时刻。一个望向了窗外,看向了蓝天白云,陷于沉思之中。
龙浩宣步入屋内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早上起来后,一直欢快不已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咦?”
季乐发现了龙浩宣,完好的那边右脸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说出一句:
“龙兄。你终于来了!十几日不见,你一切还好吗?”
季乐这么一句,如一桶冷水,顿时把本来正被妒忌冲得有些发热的头脑,浇得呆若木鸡。
“小,小乐,你难道真的是忘了昨晚的事了?”
一旁的卫见听见这话,也是一脸的呆愣地问。
“昨晚?昨晚有什么事吗?”季乐不解地回头看了看卫见,道:“我昨晚一直在屋内装东西啊。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
“你说什么?”
一声怒吼从门口如雷炸响。季乐吃惊地回过头,却见龙浩宣瞪着欲要杀人的目光看着她,怒气冲天地看着她。
“龙,龙兄,你,你怎么了?”季乐被吓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龙浩宣,太可怕了!
“小乐,难道昨晚你有受什么伤吗?”
卫见这时也是有些惊慌了起来,站起身,还没等季乐回神,两只大手己摸上了她的头,显然是在查视看她的头有没有受伤之类的。不然,怎么会突然就失忆了呢?
“你干嘛啊!”
季乐回过神,气乎乎地推开了那两只把她的头发,又一下间弄得像半个鸡窝头的大手,怒瞪着卫见道:
“你不要又趁机公报私仇!”
“你……”
卫见两手停在半空,一脸惊诧地看着季乐,她的头,显然是没有伤口。
“她,她的头没有受伤!”
卫见转头对龙浩宣道,脸色满是惊讶与不解。
龙浩宣看着这一幕,龙眉深皱,脸色一时阴沉之极。
“你这是在扮失忆,逃避昨晚已成的事实吗?”龙浩宣冷冷地对季乐问。
“扮失忆?逃避?”
季乐莫名奇妙地看着龙浩宣:“龙兄,你为何会出此言?我无端端地,扮什么失忆?又逃避些什么事实?”
“昨晚?你们为何都提到昨晚?昨晚难道真的是发生过什么事,而我却不知道的吗?”
季乐实在不解,为何这两人会突然这么一副表情。
“昨晚我们……”
龙浩宣怒不可晚遏地,就想说出昨晚吻了她的事,但是,话到一边,注意到旁边卫见怪异看着自己的目光,话语便是一顿。
昨晚的事,不能让卫见听见!
龙浩宣猛地想到这一点,不然卫见若不是以为他有断袖之癖,就肯定会猜测到季乐是女人的事实。那以后,这两人近水楼台的,不知又会惹出些什么事来。
“昨晚我们怎么了?”季乐对龙浩宣话到一半不语有些讶然,不禁追问。
“没事了。”
龙浩宣颇为烦躁地道。心中想:如果你是假装失忆,那我暂时就配合你吧!只要不让卫见知道,你是女人就行!
“你们两人,今天还真是奇怪!”
季乐看了看龙浩宣,以及正一脸狐疑地看着龙浩宣的卫见,有些头痛地揉揉头。
不知为何,一见到龙浩宣,今早起来时就有的头痛感,这时又再出现。
见季乐揉头,龙浩宣本来阴沉的脸上,有了些动容,心想,看来,昨晚刺激她太甚了吗?想到这点,不禁担忧地问:
“你,没什么事吧?”
语气竟然有着他自己本人都无法察觉的温柔,听着季乐与卫见都是一愣。
“没事。只是头有些疼。”
季乐摆摆手,感觉那种刺痛仍在,不禁又揉了揉。
“我看看。”
卫见说着,本想又摸她的头,但却被季乐瞪了一眼,忙呐呐然地改为把脉。奇怪的是,脉象是正常的。但是,她显然是忘了昨晚的事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在昨晚,龙浩宣与季乐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怎么感觉一切事情,一下间变得有些怪异了?而且,刚刚龙浩宣那忽然的温柔话语,也让卫见听着竟是十分不舒服。
“我疯了。我现在这是什么心情啊!”
卫见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
见卫见探完脉,沉思了好半天,又摇摇头,龙浩宣心中咯噔一响:莫非,季乐的身体真的有什么不妥吗?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龙浩宣问了句。
“哦,没有,没有,一切正常。”
被龙浩宣这么一问,卫见回过了神了,意识到了自己居然走神了,不由连忙摇头道。
“这个庸医!”
见卫见这样子,季乐与龙浩宣心里都郁闷地嘟哝了声。
“是了,龙兄。我托语风带去的书信,你看过了吗?”
季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看向龙浩宣。
“信?”
龙浩宣一愣,微微皱了皱眉地看着季乐,闷气地想:你还真打算装到底吗?
“怎么?语风没把信交给你吗?”
季乐见龙浩宣这表情,不解地问。心中想:不可能啊!花语风那种人,做事一板一眼的,不可能会误事才是啊!再说了,那信里,还夹着十万两银票哪!万一遗失,那可就损失太大了!
“不。信我收到了。”
龙浩宣连忙答了句,然后狐疑地看着季乐。她的表情看起来又不像是在假装啊。如果不是假装的话,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一夜之间说忘记就忘记呢?
一夜之间,莫非?
这时,那边的卫见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季乐。
“莫非,又是那神秘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两人心里几乎同时闪起了这个念头,“不然,季乐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失忆了呢?”
两人各自低头沉思着,一个在猜想着,为什么神秘人这么做;一个在猜测着,昨夜究竟发生过些什么,神秘人居然会对季乐下手。
不过,结论都是:如果神秘人真能够有本事将季乐的记忆抹去的话,那这个神秘人的能力就太可怕了!
他,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