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祥?这是什么意思?”
卫见也看到了袋布上的字,又看看季乐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会意她已知道了些什么。
“一间赌坊的名字。常祥赌坊。就开在隔了两条街的群马街上。”
“这么说来,只要去赌坊查问一下,不就能查到线索了?”卫见眼前一亮道。
“如果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季乐叹了口气:“常祥赌坊背后的势力,可不是我能招惹的。明目张胆地去查,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他们这次刺杀不成功,想必也会想避下风头,也不可能查得到线索。”
“再说,有常祥赌坊的标志,不一定代表幕后者与赌坊有关。说不定,这其中一个刺客,只是一个赌徒,常去常祥赌坊赌钱,恰好拥有一个那里的钱袋罢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卫见一听也觉有理,但还是心中有些不忿:“这幕后的操纵者也实在可恨。对你这么一个连跑三里路都会喘,提东西都可能无力的人,居然还派两个高手前来刺杀,实在是可恶之极。大材小用!”
卫见的话,季乐听得只想翻白眼。她无语地瞪着眼前这个俊俏得可比藩安的男子,心想:看来这家伙除了会武功,除了会医术,脑筋并不怎样,说话真不经大脑啊!
“干嘛这么看我?”卫见被季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怪异地问。然后,他摸着自己的脸,居然说:“难道我的脸花了吗?不会吧?我这张脸若花了,我那些师妹们,可会很伤心的。”
这次,季乐是直接地就翻了白眼,不再理会他,又看看手中的黄袋中,准备把它装进怀中。
“等等。”卫见叫住她。
“怎么?”季乐一愣,疑惑地看着他。
“嘿嘿。”卫见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个,那个银两可不可以给我?”
卫见的话,犹如一记闷棍,震得季乐呆若木鸡。
卫见一见季乐的反应,脸上绯色更深。他摸摸头道:“刚才在你们饰品行外挤人群排队时,我的钱袋被人掏了。”
“以你的武功,还会被人扒钱包?”季乐仿佛听到了该世纪最大的笑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呵呵呵。听人聊天,一时没注意。”卫见又摸了摸头,跟他那俊美的形象搭配在一起,实在滑稽之极。
“女人?”季乐问。卫见笑笑未答。
“真是服了你了!卫大侠!”季乐摇摇头,无语地将袋中的几两银子掏出奉上。
卫见正想道谢,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正心生警戒,一看,原来是季贵追了上来。
“少爷,你怎么了?”季贵一见坐上地上,伤痕累累,一身血迹的季乐,三魂顿吓跑了其二,疾冲过来。
“我没事。”
季乐扶墙站了起来,膝上擦破处传来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咧了咧嘴。但是,却没有多哼一声,强行站直了身。
“我们快回去吧。这么耽搁了一下,也不知我爹情况如何了。”
“少爷,那,那这个……”
季贵这时才发现了地上的尸体,已然明白怎么回事。人早已吓得有些面如土色,牙齿都打起战来,话也说不齐整。
“季贵,你到衙门去报下官。让人来收葬了去吧。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弃尸街头巷尾。”季乐吩咐了声。季贵领命,哆嗦着脚又奔衙门去了。
“他们要杀你,你还叫人来帮他们收尸。真不知要说你心肠好,还是该说你愚笨。”卫见见状,心中敬佩,口头上却不饶人。
“人死就算了。总不能还去鞭人家的尸体解恨吧?走吧。”
季乐说完,迈步一瘸一拐一前行。走没两步,却见卫见跑到跟前,蹲下了身。
“上来吧。依你这走法,也不知还得走多久才能回府。”
“谢谢!”季乐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拘泥。
“哈,没想到我这辈子第一次背人,背的竟是个男的哪。”卫见背起她,竟还不忘调笑道。
一闻这话,季乐脸上露出调皮的一笑。不过,这一笑,卫见看不到。
“抓稳了。我要开跑了。”
卫见叮嘱了声,迈步果然开跑。速度那叫一个快,果然不愧是武林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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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府大厅。
季武见到卫见背着季乐进来,先是一愣,随即顿时脸上变色,因为他看见了季乐额上的包扎及身上的血迹。
“小乐,发生什么事了?”季武的声音,惊得都变了一个调。
“有人半路设伏,想刺杀她。”卫见边说,边将季乐放落地。
一看季武的脸,卫见已大概猜测出他的身份。这季武的脸,跟季乐甚是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妹。一样的平平无奇!
“刺杀?”
季武对这个名词感到又陌生,又惊愕。卫见知道,眼前这位与自己一样高大,又一脸老实的男子,显然是受惊不小。想必他也和季乐一样,怎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他们家吧。
“二哥,不必担心。我没事。爹爹呢?”季乐最挂心的,还是季老三的安危。
“爹没事。只是手臂上被刺伤了一下。丈夫帮他包扎过了,现在休息,不碍事。”季武扶季乐在桌旁坐下,说。
“哦,那我就放心了。”季乐闻言,松了一口气。顿时,只觉浑身撕裂般地痛,难受得直咧牙吸气。看来担忧的心一放下,痛感便变得敏锐了。
季武一看,想吩咐下人马上去请丈夫,但卫见制止了他。见季武一脸疑惑,忙解释:“我会一些医术,不必请大夫了。”
“这……”季武有迟疑,但又见一旁的季乐向他点了点头,便是听之。
“还是扶三少爷进他屋里吧,伤口要清理,这里不大方便。”卫见看看大厅后说。
“房,房间?”季乐闻言,有些口吃。也不知是痛的,还是被惊到的:“不,不用。就在这里就好了。就这些伤口,随便洗洗就好。”
“就这些伤口?膝上的伤口,我刚看过了,还进了些碎石在里面。不马上料理,一旦发炎,这条腿,以后的后患也无穷。撇开这个不说,额上的伤口也必须马上好好清洗,不然一旦留下伤疤,对你这张脸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卫见说话,基本上是不经大脑的,属于口不遮拦型,季乐听得几乎要内伤。什么叫雪上加霜?她现在这张脸,至于像他说的这般严重吗?
“小乐,这位到底是什么人?”
季武听着卫见的话,心里也是不爽。季乐在他心目中,比任何天仙天凡的女子都来得美丽、珍贵,怎容得别人对她指指点点。所以话语出口,甚是不善。
“我是她的救命恩人。”
卫见还没待季乐回答,已先抢着说出口。季武询问的目光转向季乐,她也只能无奈地点头。
既是救命恩人,季武也有气不好发,只能呆在一旁看着两人。但是看卫见的目光,依旧不是太和善。
“我是医者。你得听我的。快点告诉我,你的房间在哪?”卫见看到季乐膝上包扎的伤口又在渗血,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命令道。
“在……啊……”
季乐话未说完,人已被卫见整个抱了起来。季武一看,想要上前抢抱回季乐,却被卫见锐利一句话,镇住。
“季二少爷,难道你想见令弟错过治疗时间,以后双腿留下后患吗?”
“我带你去。”季武终于服从地前面开路。但季乐却想挣所着下来:“不,不要去我的房间。”
可惜,在卫见的手掌心中,她的挣扎根本无效。
“完了。要爆光了。这个笨二哥!”
季乐心里暗叹:以这卫见口不遮拦的性格,以后,外人都会知道,这个当了十二年男人的三少爷,居然是女儿身了。
“就在这里。”季武领着卫见来到一间房前。季乐一看,嘴角浮出了一抹笑。
这二哥,还不算太笨!原来,季武竟是把卫见带到他的房间。
季武向季乐露出了一个笑容来。他当然知道季乐担心什么。季乐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她的闺房,可是女儿味十足的。
自从季家买屋置田起,对外,季乐便要求季老三宣称她是儿子。为的,便是让季乐可以安全地在外抛头露面,兴家创业。
这一点,除了列邪村少数的一些人,及何大一家知晓外,外人,多数不知。
而一直以来,季乐的闺房,都是单独一个院落的。平日里,也不必丫环仆人伺候。所以,季家的仆人,也都并不知道季乐的女儿身身份。
“请叫人拿些热水,还有毛巾、纱布、创伤药……”卫见把季乐放下床,随即对季武吩咐了一大堆东西。季武迟疑了下,出外准备去了。
季武前脚一走,“嘶”的一声,随即响起。
“你,你想干什么?”
季乐惊呼了声,想掩住膝盖上被撕开的裤布。那里,已然可见大半戴雪白的大腿,春光尽露。然而,哪里遮挡得了?
白若玉脂的肌肤,看得卫见双眼一直,顿觉气血上头。心里暗骂:一个男儿家的皮肤,居然还好过女人!
“坐好,不要乱动。”
卫见强忍着内心的浮躁,查看着膝盖处的伤口。他,没有看到季乐脸上,满布的一脸绯红。
伤口,比想象中严重。卫见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你在干什么?”
这时,进门来的季武一看屋内情景,放下手中端着的东西,怒火中烧地就要扑过来揪卫见。
“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卫见头也不抬地说。
季武一愣,看了一眼卫见手上所指处。只见见两膝盖骨上,近乎一片血肉模糊,甚是可怖。当下,神色也变严肃,硬生生地收回手。
下一秒,季武那本有些黝黑的肤色上,竟浮起一片微红。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女人家这么大片的春光,即使是自己的妹妹,也令他颇难为情。
“小乐,我,我先出去。让他给你包扎吧。”
季武说完,也不待季乐回答,便是迅速出了门去,季乐想叫也来不及。低头又见专注地看着自己腿上伤势的卫见,脸上的绯红又甚了几分。
“我要将碎石挑出,可能会有些痛,你忍着一点。”
卫见查视了一会,端过季武拿来的东西,又取来房中的烛火。从自己包袱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来。打开,里面竟是些薄如纸的小刀,取出其中一片,在烛火是灼了一灼,开始动手。
“唔……”
一阵刺骨般的疼痛,椎心而来,痛得季乐直冒着冷汗,牙关咬得快点崩裂。
卫见一看,将毛巾递与她,吩咐:“咬着吧,免得伤到牙。”
“谢谢。”
季乐痛得双手都在颤抖,还不忘道谢。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令卫见心中无来由的一丝异样,看着季乐的目光,停滞了几秒。马上又垂下头,继续仔细挑出膝盖上的砂粒。
大概过半时辰,双膝上终于包扎完毕,卫见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却见季乐已是满头的汗,双目竖闭,本就白皙的脸,苍白得近乎如纸,看得令人生心怜惜。
“怜惜?”
卫见为这两个字眼感到无来由的一惊,自己怎么会用怜惜二字呢?对一个男人?
“疯了我!”卫见甩甩头,不敢多想,伸手要去解季乐的腰带。
“你,又要做什么?”
季乐猛然抓住他的手,吃惊不小,语调骤然提高变尖,目露惊慌,形象仿若受惊了的小白兔,遇见大灰狼。
季乐过于激烈的举动,吓了卫见一跳。他翻翻白眼道:“你用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吧?像个女儿家般。我想帮你包扎手肘的伤,还有顺便看看你的后肩,那里还有一处血迹。”
“不,不要。背上的伤暂不管,回头我会处理。手肘上的伤,这样包扎就行。”季乐不让步地卷起衣袖,露出两只雪白纤细的手臂,也露出又两片血肉模糊。
不能自主地,卫见的目光又为之一暗。此时的季乐,雪白纤细的大腿及双臂皆都半露,爆于卫见的目光之下。那模样,竟有几分致命般的诱惑,看得卫见只觉喉咙干躁发堵,心跳加速。
“完了。莫非我竟然好上男色不成?”卫见心中暗惊,暗暗地吞了下口水。
“你怎么还不动手?”季乐没发现他的异常,催促道。其实她因为觉得困窘,一直也不敢正眼看他。她现在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
卫见闻言,狠狠甩了下头,忙继续清洗包扎。
又半时辰,头上与肘上伤口皆包扎完毕。虽前后仅一时辰时间,对卫见和季乐而言,都仿若熬了近个世纪。
“好了。”卫见收拾了一下,抹了下额上的汗水道。
“多夸卫兄!”
季乐虚弱无比地道了声谢,眼睛已困顿得快要合上。
这一天,又是饰品行买卖,又是刺杀惊吓,加上伤口失血不少。她已经无力再强打起精神,竟不顾卫见在场,迷迷糊糊靠在床边,睡了过去。
卫见一看,也不忍唤她,伸手轻轻扶她躺平。正要为她盖上背子,转念一想,又再将被掀开,将手伸向季乐紧束的腰带,想查看她背上的伤。
忽然紧闭的房门,“咂啷!”一声打开。卫见被吓了一跳,以为又是季武进来,但抬眼一看,并无动静。心中正生诧异,又想动手。这时,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这回来的真是季武。
“怎么样了?”季武进门便担忧地问。
“伤口基本上已经处理,就剩后背还有一处血迹,不知是否受伤。我本想查看,但三少爷不让。现在他恰好睡着了,我准备查看一下。”卫见说着,就要动手。
“停手。”
季武连忙阻止,心中大喊:好在急时赶来,不然妹妹一身清白,岂不是就这么不知不觉毁了?
“你们两兄弟怎么回事?”卫见一见,郁闷地骂道:“一个两个都婆婆妈妈,像个女人。我是大夫,又是男人,看个背,用得着都这么一惊一乍吗?”
“抱歉。”季武道了声歉,借口道:“家弟今日受惊不小,先让他休息吧,免得一动又惊醒他。等他醒来,我再劝他,好好包扎伤口,可好?”
“唉。算了。”
卫见闻言,也不相逼了。反正身体又不是他的,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他不管了!
帮季乐盖好被子,关好门。季武对卫见道:“卫公子今天出手救了舍弟,季武感激不尽。这几天,请留在舍下作客吧。一来让我们季家报答搭救之恩,二来,家弟伤势,还望卫公子多加照看。”
季武长这么大,还不曾一次说这么多话。所以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大自然。
卫见对季武这看来木纳之人,居然能说出这番话,心叹难得。反正他银子被扒了,从刺客身上掏出的钱,还不够住一晚客栈。
当然,他要求的客栈,是要最好的。
而这季府,怎么说也是有名的大户人家,吃的住的,想必也不会比好的客栈差多少。自是不会推托,答应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