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白源生再次踏入梅宅,像个宅中主人似的长驱直入,梅家下人很恭敬的唤一声白少爷后,也就该干嘛干嘛去了,毫不惊奇。
迈进梅洛轻的房间,正看见梅淮景被训斥的样子,白源生冲梅洛轻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端着杯冷茶坐在一边欣赏。
不打断的原因是,他着实认为梅淮景欠骂。
“好了,出去吧。记得晚饭之前我要检查的,完不成你也别吃了。”梅洛轻高挑的细眉很有威慑力的那么一扭,梅淮景连忙应了一声:“知道了,哥哥。”
这段训话眼见着要结束了,白源生才假惺惺的清了清嗓子:“洛轻啊,小三爷还是个孩子,别说他了,啊?”
梅淮景本来乖巧的不行,一听这话,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白源生原本只想顺水推舟做个好人,不曾想竟开罪了梅淮景,顿时哭笑不得:“你弟弟这是要死啊,怎么偏偏就这么看不上我?”
梅洛轻显是有些累了,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谁知道,这几年他好像格外讨厌你。”
白源生走到他身后,右手熟练的开始按压着梅洛轻的颈椎:“你脖子怎么又这么硬了?又熬夜?”
梅洛轻没有搭腔,只是垂着头享受着白大少的按摩,按到极舒服时还会哼唧两声,懒懒的没什么生气。
揉着揉着白源生就有些不耐烦了,梅洛轻也估摸的出来,把手往后探着捉住了白源生的手,温柔似水:“今天要出去吃么?”
“出去啊,我带你去吃一家洋人的餐厅,贵是贵了点,可像你这样活一天少一天的人,我花钱也花的不心疼。”
“……”
就因为这句话,白源生决心也白表了,按摩也白做了,看了一晚上的臭脸,喝了一晚上的不加糖的小米粥。
直到上了床,梅洛轻还是不打算正面对着他,一屁股差点没把他撅到床底下去。
“喂,你别这么小心眼成么?”尽管经过了穆里的指点,白源生总算知道了是那个“活一天少一天”惹的祸,可他还是不理解这有什么好气的,梅洛轻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差,这话怎么就不能说了?
梅洛轻转过身瞧了他一眼,满脸的“你蠢的无可救药我懒得多做纠缠”。
“嘿宝贝,我这样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啊。”白源生不顾梅洛轻的挣扎把他拥进怀里,轻松制伏:“你身体的确是不好,这整个天津卫的人都知道啊。可这问题在我们之间他不算个问题,懂么?因为这跟我们没关系,就算你是个病美人儿,我还是喜欢你,因为你还是个美人儿啊,是不?”
梅洛轻抿紧了唇,右手伸出一个指尖严肃的指着白源生的鼻子:“白源生,管好你的嘴,你管谁叫美人儿?”
白源生很不耐烦的咂咂嘴:“你怎么总是抓不到我话里的重点?这是重点么?”
梅洛轻顿时感到话不投机半句多,接着就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的疲惫席卷而来:“白源生,跟你说话真累人。”
白源生看着梅洛轻已经平躺下来闭上了眼睛,很不甘心地看出来今晚的目标是达不成了——他本来计划好今天可以进去梅洛轻里面一个手指头的:“为什么累?”
“……因为你太蠢。”
白源生默然,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悻悻的躺了下来,习惯性的一手伸到梅洛轻的颈下,一手搭上梅洛轻的腰,很快就入睡了。
夜深了,袁禄正打算上床睡觉,一阵棍子触地的梆梆声让他盯着门口,直到看到预料之中的人出现,脸上不禁绽放出个笑容:“司令。”
白司令,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学小孩子的样子撅起了嘴,幸好长得不难看也不会太恶心人:“袁禄,你对我不好。”
袁禄好整以暇地舒展着身体,腿大敞,手张开:“司令,你又想说啥。”
“你都不来陪我睡觉,每次一回来家里你就这样对我,我都睡不着了。”
“呦,看我们司令这委屈的小样。”袁禄笑眯眯地张开手臂:“司令,过来呗,让我抱抱你。”
白司令高兴地一瘸一拐的奔过去,一屁股坐在了袁禄的怀里,顿时,一股熟悉的清香环绕着自己,白司令真是觉得舒服极了,舒服得马上就能睡着似的。
袁禄摸着白司令有点发白的鬓角,很温柔的同他讲道理:“司令,这里不比康镇,这里人多嘴杂,一旦被人看到你我的关系,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会耽误事儿的。”
“哎我知道,袁禄你可是越来越唠叨了。”白司令被袁禄摸得心猿意马,很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胯下:“我不管那么多,它起来了,你就要陪我痛快。”
袁禄有点为难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不讲道理的小男孩:“司令啊……”
白司令一扫刚刚撒娇的小姿态,很蛮横地指着里屋的床:“你把我抱过去,不许多说。”
袁禄心里有点不愿意,但还是稳稳地抱起白司令,稳稳地走向里屋的床——他看着白瘦,可毕竟是一身功夫,抱着微微发福的白司令,一声都不带喘的。
“司令啊,家里人多嘴杂啊……”袁禄很是心烦意乱地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生怕隔墙有耳。
“不怕不怕,我刚刚过来时把周围的人都赶跑啦。”
袁禄心里好笑,你走路拄着个拐杖,方圆百里都能听得到,还能看见什么人?
想归想,他还是很不愿意扫白司令的兴的。先是帮他脱了衣服,脱得既煽情又缓慢,指尖挑挑逗逗,衣服脱得差不多了,白司令的胯下也怒火喷张了:“袁禄,宝贝,你快亲亲我。”
袁禄问白司令:“司令,你今天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白司令想了想“下面吧,我今天比较累。”
袁禄笑容里带了点嘲笑:“司令,我看你就是懒。”
“大胆,本司令是渴慕袁参谋长的床上技术,特来领教,怎么成了耍懒?”
白司令一脸的老不正经让袁禄心里也痒痒的,于是手上动作格外放肆了点,不轻不重地拍了白司令屁股一巴掌:“要领教就趴好,乱扭什么?”
刚拍完袁禄就后悔了,这个动作本是调情,可对于白司令来说,他对袁禄再怎么无下限地包容,这也有点折辱的意思在里头了。
他有点惴惴的,瞧了白司令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大大地松了口气,心中感激,加倍卖力讨好,直到做得一身的汗,做得白司令像一滩烂泥一样哼唧着喊停,才作罢。
两人简单清洗一番,袁禄又利利索索地换了床单被褥,两人这才安睡下来。
袁禄都快要睡着了,冷不丁地白司令说了一声:“袁禄啊,明天要下雨,别出门了。”
袁禄含糊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反射性的抚上了白司令的左腿:“疼了?”
“一点点。”白司令觉得自己有点撒娇的嫌疑,连忙撇清:“我就是给你预报下天气,你别想多了。”
袁禄起身开了灯,摸索着抬起白司令的左腿,又搓又揉,神色不豫。
白司令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那根筋又不对了,有点不耐烦的响亮的拍了他手臂一巴掌,袁禄白皙的皮肤上马上出现了一块嫣红嫣红的印子:“你可别又犯病啊,老子天天尽顾着顺你的毛了——真是闲出屁来了。”
袁禄低着头,不吭声。
白司令的这条腿是怎么瘸的,只有他和自己清楚。
虽然所有人都被告知,白司令受伤时袁禄正好被派出有事,而当时护主不力的几个卫士都被枪毙了,但是事实是:袁禄迷上吗啡好几年了,看上去还是很精神,实际上外强中干。白司令强劝他戒掉,可又一直不忍心,一边痛骂他一边偷偷的帮他买吗啡,掩人耳目。后来遇上一次很凶险的暗杀,眼见着就要逃过去了,袁禄毒瘾突发,一下子瘫了,哆哆嗦嗦地不成样子。当时身边的卫士都死得差不多了,白司令逃命之余还要咬牙拖着半死不活的袁禄,腿上不免挨了一枪,左腿就此瘸了。事后,白司令把看到袁禄毒瘾发作的人全都灭了口,袁禄经过这事儿后自己跑到柴房,把自己锁了十天半个月,熬过了鬼门关,终于把吗啡给戒了。
白司令也知道袁禄这样一个一辈子就是为他而活的人是不容易过了这个心理上的坎儿的,可男人嘛,就是要学会自我疗伤的,不然怎么活出个样儿?
“袁禄,你太软弱,凡事要向前看,总被往事拖累着你要怎么活?”
袁禄看着透出几分威严的男人,又偏过头悄无声息地吻了吻白司令有些畸形的左腿,闭上眼喃喃自语:“司令,我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啊,竟然能这样伺候你……”
白司令完全不觉得袁禄的态度有何不妥,事实上,从小到大,袁禄都是这样,在外面翩翩君子,不卑不亢,只有在白司令面前,卑微又虔诚,毫无底线。
于是这番有些自甘下贱的话,在白司令眼中,是天经地义的。
摸了摸袁禄的头,白司令说了句睡吧,就抱住袁禄睡下了,也不管袁禄的姿势舒不舒服,只管自己舒坦了就开始打呼噜。
袁禄呢,别手蹩脚地也毫不在意,很习惯的入了睡,连呼吸声都轻浅得很,似乎是害怕吵到了枕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