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的缩短,两人终於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小九第一次见到长得这麽漂亮的人,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她有着在阳光下闪耀的金发,宝石般透彻的眼瞳,肌肤如春天绽放的柔嫩花瓣般无瑕,五官与身形比例是如此完美,更重要的是她散发出一种小九说不上来那是什麽的神秘气质。她整个人就像是从书上的传说故事中走出来的一样。
「早安。」她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对他们说。
「早安。」小九赶紧收起自己痴痴看着对方发呆的表情回答。小九觉得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令人愉悦。
一向待人温和的阎烨反常地没有回话,微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来人。
她显然丝毫不引以为意。
「我要到阎家庄去。」她说。
「所为何事?」阎烨问。
「为了我的羊群,」她直视着阎烨,彷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也为了我的猎物而来。」
「猎物和羊群指的是什麽?」阎烨追问。
「你见过,你也知道,你只是不对任何人说起的,那就是我的猎物。」她答。
「你是谁?」阎烨的眼睛眯得更小了,眉头也蹙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融雪。」她说。
「我问的不是名字。」阎烨说。
融雪嫣然一笑,小九再度看呆了。
「如果你问的是『身分』那种东西的话,对我的羊群来说我是牧者,对我的猎物来说则我是猎人,或者也可能是其他类似意义的东西──但这也不是你要的答案,是不是?」融雪微笑着反问他。
「那麽对阎家而言呢?」阎烨没有理会她的反问。
「这就要看情况而定了。」融雪说。
「依照你这种可疑的说词,他们不会让你踏进阎家庄一步的。」阎烨告诉她。
融雪笑了出来,笑声像铃铛轻响那样悦耳。
「他们会或不会都无所谓,」融雪笑道。「我如果必须到一个地方去,就一定能抵达那里。」
「必须?」阎烨质疑。
「是的,必须,那正是我为何在此的原因。」融雪说。
「你依然没回答任何一个问题。」阎烨说。
「我回答了你的每一个问题,」融雪平静地说。「是你自己不接受每一个答案。但你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关於『那些事』。」
阎烨的脸色有点发白。
「你不该再往前走了。」如果你知道那些事的话。後一句阎烨没有说出口,他不想让小九问起这件事来。
「『神性』会为我开启每一道门,指引我每一条道路。只要道路出现了,我就必须前行。」融雪对阎烨说完,看着小九微笑了一下,然後迳自往阎家庄走去。
阎烨抿着嘴唇不发一语,牵起了小九的手,带着她沉默地走在融雪身後,保持着一段看得见她但并不很靠近的距离。
小九感觉自己的脸变得热烫起来。这是阎烨第一次牵她的手,和大七哥哥的不同,阎烨的手比大七哥哥的手要小上许多,但掌心传来的体温一样让她感到好安心,彷佛牵着这只手要走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似的,而且和这只手的主人在一起的时刻总是快乐的……小九胡思乱想了一番,然後发现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
小九抬头看到融雪回答了和她刚才向阎烨说的一模一样的答案,而门房果然也如阎烨预料中的那样不同意让她进去,但接着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融雪伸手轻轻一触,厚重的门扉竟然就这样被推开,竟如几乎没什麽重量的纸张一样。
小九看得目瞪口呆,周遭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也都瞠目结舌。
融雪就这麽走了进去,步伐稳定且笔直地走进去。
「嘿!你不能……」门房回过神来试图拦住她,但脚却像被千斤重的铅块拴住般举不离地面。
阎烨知道这个自称融雪的女人身上有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但他看不透她的目的是什麽,也猜不出来她和「那些事」有何关系。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接下来要做什麽,以及……她的下场将会如何。
融雪连一个弯都没有转错,也没有多绕任何一段路,直接抵达阎尧的所在位置,简直像她早已熟透此地,且又预先知道他在哪里一样。
这让阎烨备感威胁,这女人太过诡异,又不知她是怀着敌意还是善意而来。
融雪一路无阻地来到阎尧面前,他正在审核预算,看到一个西方女人没有事先获得许可就擅自闯进来很是惊讶。
「你是谁?」阎尧问。
「我的名字叫融雪,是一个牧师。」她答。
「我们这里不欢迎传教士。」阎尧说,准备下逐客令。
「我不是传教士。」融雪说。
「宗教相关的都不欢迎!」阎尧不耐烦。
「这与宗教无关。」融雪说。
「我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明来意。」阎尧给出底线。
「我到此处是为了不属於你的羊群而来。」
「笑话!」阎尧怒斥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属於我的。」
融雪笑了。
「那只是你如此以为罢了。」她笑着。「不属於你的羊群,在你不想要牠们时你也将驱赶不走牠们。」
阎尧僵了一下,但随即恢复镇定。
「你的羊群指的是什麽?」他问,微微眯起眼睛。
小九躲在阎烨背後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突然发现阎烨眯起眼睛来的那神情其实是很像父亲的。
「你不对任何人说起的,也不愿被任何人知晓的,就是我的羊群。好好深思……我还会再来。」融雪说。
这个自称融雪的白人女性就这麽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然後就这麽丢了几句话之後离去,阎尧陷入沉默,思考着她刚才所说的话。她似乎知道「那些事」……不,她不可能会知道,除了自己和「那些人」之外不会有人知道的,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对,一定是这样。任何人都会有不愿被别人知道的事,这不过是骗子擅长的话术而已,阎尧的理智这麽说服自己,但内心依旧有摆脱不去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