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宋无名氏《九张机》
轻丝,象床玉手出新奇,千花万草光凝碧。裁缝衣著,春天歌舞,飞蝶语黄鹂。
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尘世昏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歌声飞落画梁尘,舞罢香风卷绣茵。更欲缕成机上恨,尊前忽有断肠人。
不如,敛袂而归,相将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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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城闻人府的后花园里花锦绿浓,在临水的一间花厅里,堂中主位上有一白须老翁,其他人一人一案,按照在闻人家族里的地位次序排列下来。
忽然有一蓝衣男子形色匆匆地从外间跑进花厅,在堂中跪下,手中高举一封书信。有专门的青衣剑童从那人手中接过书信,递到主位的老者手中。
老者展开一看,先是皱眉而后舒展,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使他的表情很不明显,堂下众人把摸不定,渐渐有人议论出声。
大晋北王带着万人车队,已达铸剑城外一百里处,却停驻不动!两日之后,轻车简从只带了一名随从,现已往铸剑城方向赶来。
北王代表的是朝廷,朝廷此举究竟有何意图……老者并没有将书信中的内容公布于众,而是命青衣小童妥善收好。
既然他北王要微服而来,那老朽就替他保守秘密!
此番,闻人府设招亲盛宴,广发消息与天下,群雄雷动,朝廷竟然派了北王来!看来朝廷风向是要变了,北王,北王,不知是否能保住他们铸剑城一族呢?
“一切按照原计划如期举行,大家都散了吧!”老翁声如洪钟,一句话让各位宗亲咽下了即将出口的问题。
闻人府以设招亲宴为名,却放出绝世神兵——方天戟即将出山的消息于天下,这招亲宴就不是简单的招亲宴了!
待众人散尽之后,堂上只留白须老翁闻人凤,以及坐在门口一角的非族人余家谨之,他是闻人凤老爷子的外侄,他的娘亲是闻人凤年纪最小的妹妹闻人锦。
闻人锦是当今天下第一世家豪族——余家的当家主母,而余谨之则是余家唯一的长门嫡子。地位身世可见一斑!
绛红衣袍却松松维系于身,乌黑长发仅用一支了无修饰的木钗挽就。除了凤眼深眸中天生就带着贵气,其他可算是朴实无华,甚至有些孟浪无礼,与他第一名门世家公子的身份并不相和。
闻人凤见侄儿还留在堂上,便问道:“谨之,还有何事?”
那少年淡然拂袖起身,稳步走到闻人凤跟前,方恭敬道:“舅父,侄儿的确有事请求!”
眼前少年衣冠散漫,闻人凤却不以为意,爽朗答道,“有事直说即可!”
那少年再次见了一礼,“招亲宴本是为筱筱所设,侄儿觉得舅舅应当多多留意俊朗的好男儿。”
筱筱即闻人筱,闻人家族嫡系小姐,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自负武功在身,行事泼辣,是有名的胭脂马!
“舅舅知道该如何,侄儿不必太过操心!”闻人凤脸上慈祥地笑意没有丝毫消减,语气里却带了七分婉拒。
“如此,谨之先告退了……问舅父安!”说罢,又倾身一礼,方才离去。
闻人凤看着侄儿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是他最欣赏的孩子,可是年轻人的想法早已不是他这样的耄耋老人所能转移。
“继续密切关注北王的动向,有任何异动都要报上来!”转身对身后的蓝衫男子吩咐道。
“是!”
闻人凤抬头看向花厅顶梁,如斯富贵优渥,闻人家族的子孙又如何继续维系?
大晋国力渐强,三十年约定也只剩下不到十年,他不得不考虑整个家族的未来,寻找一个有力的靠山!
铸剑城城外一百里处,沿河坝并两侧丘陵山而冲成扇状小平原上,青草绿如油,蓝天白云如锦绢。
两匹骏马一白一黑从几十座团子似的行营帐篷中奔了出来,跑在前面的白马上的少年一袭雪衣,在骄阳、蓝天、绿地映衬下越发耀眼!
高冠广袖踏行云,意气风发少年郎!
遥看铸剑城方向,青山翠林背后喧嚣繁华若隐若现。
雪衣少年一勒马缰,马蹄高高扬起……飞扬的眉目彰显着此行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