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说……只是再不要心生他念,否则……”僵持了一会儿,萧子靳终于正面回应青青的求助了。
口头契约却被他说得一字千金重,青青有些许惶然,可眼下也不敢不答应。
“是保他还是保他?你自己要想清楚,前面已经给了你太多的机会……”萧子靳一手剑指慕延年脖颈,眼睛却在青青和冬儿之间梭巡。
冬儿越发吵闹,孩童的爆发力亦是惊人,那兵丁几次差点脱手,不得不加上几个兵丁按得冬儿不能动弹,只剩下嘶哑的声音。
青青只见他说话间脸色温柔,说的话却是毫不留情面,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死死咬着嘴唇……嫣红唇色顿失,也不自知。
箍在腰间的手越发紧了起来,几乎要折断她的腰肢。他在逼迫自己,她却反而生出一股不管不顾的勇气来,咬紧了嘴唇不再吐出一个字。
萧子靳顿了一顿,本来准备发令让灵堂血溅三尺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子靳,罢了……”不知何时,早已离开的余谨之已经站到了花园的一角,不知他是刚到,还是观望了很久才说出一句简单的劝解。
白练翻飞中,公子面无表情,纵使颜如温玉,在这初夏之日,青青已然冷颤无比。
平时都是言笑晏晏,关键时刻却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余谨之好似匆匆赶回来的,也许他本来并不打算回来管自己这档子事的。
他不帮,亦不管,本来抽身而去……却回来了,不管他的话会不会起作用,青青心里都一阵欣慰。
“谨之都这样说了,那就不开杀戒罢了……”萧子靳的口气中,人命如同蝼蚁,要杀要剐好像全凭他一时心意。
青青想到这里越发胆寒,不知道为何,竟然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那是萧子靳大力都抑制不住的害怕的惊恐的颤抖,只用眼神示意兵丁把慕延年押了下去。
那些士兵夜终于松了冬儿,冬儿一个劲儿奔过来一头扎到青青怀里,小脸泪水汗水交流,萧子靳也终于放松了对青青的禁锢。
这样,她才慢慢蹲了下来,用袖子替冬儿擦拭,眼睛里蓄着泪水却始终不肯让它流下来。
冬儿,还好好的……抬头再看花园的角落,余谨之早已不见身影。
“冬儿,你还活着,真好……!”这是青青到这时代最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再没有半丝隐藏,半丝忌讳。
人不能总是孤单单的活在世上,心灵需要依靠的港湾,或者互相扶持。而冬儿,这真挚的孩童的热情足以消融青青心里的一切冰冷与冷漠。
小身体十分温暖,让在初夏瑟瑟发抖的青青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冬儿也止住了哭闹,静静靠躺在青青怀中。
两相依偎的情景十分动人,小孩子哭得涕泪交加却在投入阿姊怀抱的那一刻破涕为笑,那些铁血的士兵都不忍再看。
青青一家四口总算在此团圆,她慢慢直起身来,拉起冬儿的小手,往灵堂走去。
是啊,不论为什么,都不该轻易放弃。她早已答应过邬里正要好好照顾冬儿。现在这幼小的孩子满心依赖的都是自己……
想到这里,青青心里突然充满了一股力量,竟丝毫不再在意背后如同芒刺一般的、他的目光,越发挺起背脊来。纵使无法与他对抗,那就采用圆滑些的法子吧!
如今,另一个对自己有恩义的人也因为自己而要身陷囚笼,谨之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不可能再去劳烦他了,也不好意思。要有自己的力量才能与他周旋,才能救出那有着明媚脸容却倔强傲气的少年来。
青青拉着冬儿一起跪倒在蒲团之上,磕了三个响头。冬儿离开爹娘已久,早慧如他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一反往常的哭闹,竟然正正经经地跪拜起来。
青青心里很是欣慰,冬儿这样乖巧贴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抚养他长大,虽然她现在身体的年龄也只比冬儿大四五岁而已。
一个女孩儿,尤其是幼小的女孩儿想要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里生存,暂时只能依靠男人。青青一无所有,萧子靳或许是个不错的靠山,只是不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才是……
等不及自己再想什么对策,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拉了自己起来,他的耐性已然耗尽。
青青任他拉扯着,不再作挣扎。有一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她现在必须先退一步,等站稳了脚跟以后一切好说。
不是她不想到外面去闯荡,只是单身女子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为人女则在家从父,为人妻则在家从夫,没有爹娘的很可能卖身为奴,或以身做妾……
可是带着冬儿的她,留在萧子靳的身边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对自己好像有另一层意思,朦朦胧胧看不分明,她不敢相信自己与他的关系就像一段公子与少女的风流情事那样简单。
冬儿却又闹起来了,他好像对萧子靳有无限的敌意,嘴里嚷着:“阿姊,阿姊,不要和他走,他是坏人!!他是坏人!!”
冬儿的小身体扭到青青面前,不停地拉扯着萧子靳的衣摆,只差没拳打脚踢了。小眼神儿,不停地瞟向萧子靳,看来冬儿对他果然是有些畏惧的。
这么一个温婉如玉的风流佳公子竟然不讨小孩儿的喜欢,虽然萧子靳的温柔只是表面,但青青还是疑惑。
萧子靳好像有些不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想要拉着青青拂手而去却又意外止住脚步。
“把他带下去!”他终于下令。
青青听到他冷淡的语气,不禁伸手拉扯住了他的衣角……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他应该不会伤害冬儿,他若想伤害他,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那兵丁得令,不敢犹豫,可冬儿却是暴力不合作态度,死活都拉不走……那兵丁急了,生怕主上怪罪,用的力气越发大了起来,青青看到冬儿的小手臂被勒得一圈通红,心中十分心疼。
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拉起冬儿的另一只小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用手在那小小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拍打着,想让他安定下来,凑到冬儿的耳边,轻轻说道:“冬儿,得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阿姊……”
那句话的效果比青青想象的还要好,冬儿果然安静了下来。
“别伤害到他,把他带下去吧!”萧子靳这次语气柔和了不少,恢复了以往的语气。显然他的心情波动已然平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