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起的大火炕得人的皮肤火辣辣的生疼,可是在大火的深处仿佛又有人在凄惨的喊着“颖儿~颖儿~~”
“娘亲~娘亲~~”
初春季节的午后,阳光虽暖,却不炎热,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睡梦中的林寒香紧紧的抱着压在胸口的一本书,此刻的噩梦仿佛紧紧揪着她的心。蜷缩着身子的她,额头渐渐渗出汗来,口中急促的念着“娘亲~娘亲~~”,一阵揪心似的挣扎过后,寒香忽的从睡梦中惊醒。移开压在胸口的书,捻起帕子轻轻的擦了擦早已汗渍渍的额头,寒香起身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了下去,她没有惊动自己贴身的丫鬟小竹,她想独自再呆一会儿。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梦魇了,自从13岁那年亲眼目睹娘亲丧生于突如其来的大火之后,几乎每次噩梦便是像刚刚那样。母亲的死,凄惨而又突然。13岁的寒香,纵然自幼聪慧过人,却无法找寻那场夺取母亲性命的大火究竟是缘起何处。
寒香自幼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她极其想知道父亲是谁,或者哪怕是远远望一眼便可。可是母亲从不告诉她父亲是谁,寒香知道,每每提及父亲,母亲的眼中便满满的都是痛。体贴的寒香又怎么舍得让母亲心伤,所以懂事以后的寒香,从不多问父亲的情况,寒香知道,如果母亲想让她知道便会自己主动告诉她的,如果母亲不想,寒香多问,也不过只会徒增母亲伤心。
林寒香,原本不是这个名字的。原本自己随母亲姓,母亲有个极其好听的名字,叶以寒。寒香原来的姓名叫做叶颖儿,母亲去世后,收养自己的义父便为颖儿改了姓名,义父觉得,女子太过聪颖不会快乐,为了纪念颖儿的母亲,便取了母亲的寒字,香字是随义父女儿们的名都带个香字,故而有了林寒香这样的名字。寒香喜欢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总让她觉得母亲在身边。因为义父为自己取的这个名字,寒香甚至对义父十分的感激,义父仿佛理解自己对母亲的刻骨亲情。义父是寒香从未见过的父亲结拜的兄弟,这是义父后来告诉她的。义父林中天是开国大将军林世炎的儿子,有着极其尊贵的地位,母亲过世后,他便第一时间收养了寒香。义父与父亲的感情肯定是极其要好的,寒香之所以这么认为,因为,当年义父寻到她的时候寒香从义父悲愤的泪眼中看出了那非比寻常的感情。
母亲的去世对寒香的打击非常大,刚入林府的时候大病一场,昏睡了好些日子。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怎样也无法记起母亲的容颜。母亲的种种她都能记得,母亲对她种种的栽培她也都未忘,琴棋书画,寒香都没有忘记,却唯独忘记了母亲的模样。任凭寒香如何努力的去回忆,就是记不起母亲生前的容颜。大夫说,这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的缘故,只有等待时间流逝,何时寒香能放下自己对母亲的执念,说不定,那时便能忆起母亲的容颜来。
“放下执念。”想到这里,寒香自言自语道,“思念自己的母亲怎能叫做执念呢。”寒香又倒了些水喝下,刚才的梦魇带给自己的惊吓总算淡了些。
“寒香妹妹还在午睡么?”听得门外故意压低的女子声音,寒香一听便知是静香姐姐来了。在林府,跟寒香最要好的姐妹便是静香了。静香是义父的三夫人曾兰若所生,模样生得乖巧,性情爽快,单纯,喜恶从都摆在脸上,没有什么心计。不像义父正室华曼蓉生的大小姐怡香,虽模样生得好看,但是自小母亲娇惯,性情蛮横,虽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但是刁蛮任性的性格寒香实在是不敢恭维。
“是静香吗?进来吧,我早就醒了。”寒香边说,边走到门边打开卧房的门来。刚打开门,便看见一脸神秘的静香两手背在身后。
“小姐醒啦,怎么不喊小竹一声。”丫鬟小竹原本还以为寒香还在午睡,看见早已醒来的寒香连忙说道,“小竹好去给小姐准备些点心。”
“不用了,我还不饿。”寒香准备拉静香姐姐进房再说,静香却轻巧的躲了开来,两手始终背在身后。
“寒香妹妹,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静香迫不及待的故作神秘。
寒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站在眼前的静香:额头和鼻尖冒着些许细微的汗珠,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翠绿的丝绸褂子有些不是
特别整齐,挽起的袖口和草绿的绣花鞋上都沾着些许泥土的痕迹。寒香微微的勾起嘴角,仿佛知道了答案。
“寒香妹妹你不会这么快就猜出来是什么了吧?”静香看着浅笑的寒香有些不相信,却又觉得寒香确实是猜出答案,因为寒香已经不止一次让她惊讶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侥幸心理的。
“静香姐姐是不是给我送花儿来了呀?”寒香一语说出了静香藏在背后的东西。静香又惊讶又有点觉得扫兴,不过她随即又想加大难度,“那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花儿来?”
寒香自顾坐到桌边儿,示意静香也过来坐。静香看着寒香胸有成竹的样子,死死的背着手,紧抓着手中的花儿,移到桌边坐了下来,生怕寒香看到她的身后。
“好啦,别藏啦,如果我没猜错,静香姐姐给妹妹送来的应该是蔷薇花吧。”寒香说完掩嘴轻笑。
“真没意思。”静香装作很扫兴的样子憋了憋嘴,“每次都这样,一猜就能猜出来。”边说边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一朵粉色的蔷薇花儿。
寒香倒了一杯水递给假装在生气的静香,“好啦,喝口水,忙了半天,累坏了吧。”
静香不服气的问道,“你倒是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给你送花儿来了,还知道我送的是蔷薇花,花园里那么多花儿,你怎么知道我带来的就是蔷薇花儿。”
寒香看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静香,不想让她太扫兴,便徐徐道来:“现在是初春季节,虽暖却不热,姐姐的额头和鼻尖儿都在冒汗,脸也被太阳晒得有些红了,刚才肯定是在太阳底下做了什么使力气的事情;姐姐的衣服有些乱,袖口和鞋子上都有泥土的痕迹,一看便知,肯定是在花园照料你心爱的那些花儿了。”看着被一一说中后仔细查看自己的静香,寒香继续说道,“从花园里来,肯定不忘送妹妹一束心爱的花儿咯。至于是什么花儿嘛,也很简单。花园里的花儿种类是多,但是姐姐最心爱的花儿是刚刚盛开的百合花儿,拿一株百合花儿是姐姐托父亲从外面寻来的。姐姐视它为珍宝,纵然姐姐跟妹妹感情要好,想必姐姐还是舍不得摘的。但是姐姐跟妹妹感情却是是很要好的,所以姐姐给妹妹带来的肯定是姐姐第二喜欢的蔷薇花儿咯。”
被寒香一一说中的静香和站在一旁的小竹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静香不得不服了寒香的细心,由衷的说道:“虽然我比妹妹年长三岁,不过妹妹的智慧,我就算再学三年估计也学不来哟。”
寒香咯咯的笑开来,打趣静香道:“姐姐一进来我便闻见蔷薇花的香味啦,哪里还要这么复杂的去想,妹妹这是无聊寻姐姐开心呢。”
静香听闻又好气又想笑,故作嗔怪的说道,“你知道姐姐愚笨,还要寻我开心,下次再这样,要跟你断绝往来啦。”
“三小姐莫生气,我们小姐向来这样,三小姐哪里愚笨,是我家小姐太过聪慧罢了。大家看三小姐可伶俐着呢。”小竹见状连忙帮自家小姐说话。
寒香却一点没有放在心上,仍浅笑望着假装生气的静香,“小竹,你不觉得二小姐生气的模样煞是好看么?”
静香一时没憋着气,噗嗤笑出了声来,三人一时都笑了开来。
“来,让我把这娇艳的花儿戴在妹妹头上。”静香边说边拿着花儿走到寒香的身边,仔细打量花儿插在哪里比较好看,稍微犹豫了一下,插在了一处没有钗的地方。粉色的蔷薇花儿开得正艳,戴在原本就端庄秀丽的寒香头上,仿佛整个人儿都有了生气。
“看,戴上我的花儿,寒香妹妹看起来都比花儿还娇艳了。”静香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小竹和寒香听了她的话,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三人正笑着,静香的贴身丫鬟秋玉急急的跑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快去后花园看看吧。”秋玉气喘吁吁,“大小姐正叫人采摘你种的百合花呢。”
“什么?”静香听闻此言火冒三丈,“噌”的站了起来,“府上谁不知道,那是我最心爱的百合花儿,她竟然敢如此放肆。”边说边直奔后花园去。
寒香亦觉得怡香此举有些过份,来不及拦住气急的静香,带着小竹跟着静香奔后花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