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过年,要请裁缝进门做新衣服,要杀年猪、打豆腐、烧压岁蔸,要互相串门拜年、通宵达旦守岁、邀春饭宴请亲友。但这些令人陶醉的美好传统,随着社会的进步,物质的丰富,很快都消失了。衣服、肉和豆腐是买来的,烧的是煤气和电炉子,大树蔸看都看不到了,也没有人串门拜年了……
自从修建了日观寺后,这个本就不该冷落的节日重新焕发了它的光芒和魅力,使广大百姓重新认识到:春节在我们的生活中仍然那么重要。日观寺落成后不久,在既没有人提倡也没有人号召的情况下,突然生出一个不朽的、能够被所有人都接受和参与的活动来,叫做“给菩萨拜年”。
这个活动很快便改变了花岩县千百年来的习惯,把各家各户互相串门拜年的方式化零为整,改作集中去日观寺给菩萨拜年,从大年三十晚上零点以后到正月初七,花岩县城最热闹的地方是日观寺,一天到晚路上不断人、香炉里不断火、寺内寺外不断爆竹声,屋顶上整天硝烟弥漫,路边的算命先生和小贩要花大于平时一两倍的力气叫喊,才能够让他们的顾客听清说的什么。花岩县城的几乎所有家庭都会安排出合适的时间,邀齐全家老少以及来家拜年的亲戚,在这个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里去寺庙里走走,烧把香、放挂炮、抽张签、给菩萨作个揖、磕个头、拜个年。许多同事、同学、朋友、街坊一般也就可以在这里碰到,就在这条人挤人的麻石台阶上互道一声新年好,就算是拜过年了。很多很久未曾见面的朋友,大多也能在这里碰到,在外面工作回乡过年的,也会在这里有意外收获,往往能见到很难见到的友人。说是给菩萨拜年,其实也给自己完成了拜年的任务。在这样的气氛中感受过年的欢喜,体会新年的重要,别有一番味道,因而要形成气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因这一新民俗的悄然降临,一个为拜神运动而生的服务体系很快形成,日观寺附近的小店子几乎全都改成了出售香烛鞭炮和敬神用品的专店,据说一个春节期间,在这小山包上变成烟雾的爆竹不下百万元。
而另一个具有爆炸性效应的动作也自天而降,使花岩县的春节过得更加风光靓丽,使得给菩萨拜年的运动更加瓷实,也使得花岩县的名声大震——这便是日观寺主烧的闻名省内外的“头炷香”。
“头炷香”是每年最早孝敬给菩萨的第一炷香,这炷香是在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进入零点、亿万人民同声跟着主持人倒数迎接新的一年降临时的第一秒钟点燃的。
新建的日观寺里供奉着佛教的观音菩萨、弥勒佛、文殊菩萨,也供奉着道教的太上老君、关公和本地菩萨钟大仙。
钟大仙非佛非道,何许仙也?他有什么资格敢与那些大仙大佛同居一堂享受膜拜?这话就要说开去了——
说这花岩县乡间巫风遍地,并不为过。在这个地方出生的人们,在刚开始懂事的感官中,听到的音乐是唢呐、胡琴、牛皮鼓和铜锣的演奏,无论是婚庆还是丧葬,乐师们演奏着大体相同相通的曲调;看到的舞蹈,是道士为亡人念经、做道场或是作法替病人驱魔捉鬼,他们穿着长袍,手舞足蹈,做着各种夸张的动作,口里喷着火,打着赤脚在烧红的青砖上跑过,北方人叫做“跳大神”;一个孩子,最基本的功课是每天早晚要洗净手脚,心怀虔诚,到柜子顶上拈上几根草香,点燃了,去敬奉祖先和神明,家家户户都是立有神龛的,孩子小了,够不上神龛的香炉时,需准备好凳子垫高了,把带着一家人的敬仰之情和对未来生活的万千祈望插入香炉之中。大人早晚的功课在地里,这与种地求生同样重要的精神劳动,一般便由孩子来完成;许多孩子生下来便要请算命先生“打流年”,“打流年”是根据一个人的生庚时辰来预测一生的福禄寿禧、命运波澜,都写在一个叫做“流年簿”的本子上,供一生翻阅;封闭而静穆的山地里是很难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的,孩子们见得最多的是剃头匠和算命的瞎子。剃头不好看,算命好看,每有瞎子拄着拐棍、敲打着手中的小铜锣来了,孩子们便跟着跑,他们听不懂瞎子讲什么,但看见听讲的大人们多是面带庄严、鸡啄米似的点头称是,便觉得这瞎子是了不起的人了,便肃然起敬,便不敢使坏,生怕被看不见的人看破内心的鬼动作来;除开和尚、道士、算命先生有本事,乡中还有不少有本事的人,要是有谁家的小孩受了惊吓,无端发烧,夜哭不止,家长必去请那懂巫术的能人上门来,巫师用红布包上一包米,做个枕头让孩子枕了,然后念个咒语,伸出中指和食指,在空中画个叫做“符”的东西,喝一声“去”,大致这缠人的邪气也就被驱赶出门了,这孩子的哭闹一般也就止住了;山地蛇多,那时候对付蛇的办法不是捕杀,也绝不会有人以蛇为食,但各地都有会治蛇伤的术士,五月初五过端午,治蛇术士这一日最忙,他要被各家各户请到家里去“画蛇水”——农家备一桶水,术士默念着咒语,伸出中指和食指在水桶上方画出些符号,这桶水就变成了防蛇的灵丹妙药,家人喝上一碗,这一年中可保得上山下地不被毒蛇袭击。大概那“蛇水”一经注入人的血液里,便会产生一种什么气味,蛇远远地闻到了就会难受,就会掉头而去,就像是一个人闻到了臭屁,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捂住鼻子走开。头岭马庄除了马观正的老婆死于蛇伤外,还没有发生过蛇咬人的事件,恐怕这与大家都能够自觉地在五月初五那天喝上一碗“蛇水”有关。在大丰山一带,每年都会发生蛇咬死羊、猪甚至牛的事情,这些被毒蛇咬死的牲口一身发绿,没人敢去动它,一般是就地挖个坑给埋了。因常能目睹如此惨烈的事件,哪怕是一个最调皮的孩子,也不会拒绝喝“蛇水”,马观正的老婆不是山里长大的,不晓得蛇的厉害,更不相信一碗水便能让蛇走开,终因她没有能够做到入乡随俗而死于蛇祸。
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必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庙宇,庙宇的设置有如政府的行政职能部门,层次分明,等级森严。土地庙最小,半人高即可,它的职能是管着附近几户或十来户人家;管一个村或一个乡的叫社主神方庙,里面供着菩萨,可容得数十人于内敬奉或遮风躲雨;管一个县的叫做县主神方庙,即精神领域的县太爷了。神方者,一方神圣也,凡本地降生的孩子,要持了香烛鞭炮供果,去神方庙里给“上户口”。凡过世的,要到神方庙里去注销户口,然后在此代办阴间的户口,如不经办这道手续,逝者便成了没有落脚处的孤魂野鬼。县主神方庙,一般会有一些规模,可容得下和尚、道士和出家人。日观寺不属此列,其级别相当于现在的中央或省里的驻县机构,它不会管地方上诸如户口之类的小事,它是搞宏观调控、抓大事、布大道的。开始修日观寺时,县长高放等领导建议把住在规模不大、年久失修的县主神方庙里的神明一并请入寺中,这个提议没有获得通过,全因职能和工作性质不同,行政级别也相差太远,就不便在同一个地方办公了。
神方庙里供奉着一位叫钟大仙的神明。钟大仙的前身是个木匠,花岩县人,一个大孝子,他的相当于“割肉饲母”之类的许多孝义故事,在花岩地方世代相传,感天动地。这样的神是普通百姓自己身边的神,他的故事可以解决身边的现实问题,现身说法告诉年轻人应该怎样孝敬长辈,其实人们去县主神方庙上香,主要也是冲着钟大仙去的。因他是一个楷模,一个偶像,这样的神不进日观寺,老百姓会普遍不同意,普通百姓拿不出大钱来支持寺庙建设,但可以提高香火率,增加人气,而香火和人气,又是衡量一家寺庙是否兴旺、菩萨是否灵验的起码标准。这可是印行和尚要抓的基础工作。又因钟大仙没有“行政职务”,不存在与其他大佛比高低的嫌疑,印行和尚让钟大仙来占一席之地,在行业中也说得过去。佛道组织也如人类社会一样,也需适当地配备本地干部,所谓强龙难敌地头蛇。所以钟大仙代表了本地神入阁日观寺。
印行和尚根据师傅心圆的旨意,不惜代价把供奉各路菩萨的大殿修得庄严夺目,舒适宽敞,诸神在此和睦相处,共同享受着香火。信徒们要拜佛的拜佛,要求神的求神,各取所需。
这烧头炷香究竟是来自佛教还是起源于道教?这个事情要弄清楚,不然这头炷香就不晓得是烧给谁的,受主若没有搞明白,就不知应由佛教徒来烧,还是由道教徒来烧。为这事信徒们派出代表专门请教了印行和尚,印行明确地回答说这个问题不重要,他说心圆大师说过:中国的宗教历来是儒、释、道一家亲,如兄弟般和平共处了几千年,至于头炷香归属哪一家,是烧给谁享用的,这样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解释吗?有了好处,好兄弟之间还用得着分个彼此吗?
这个解释好,大家都愿意接受。
日观寺落成典礼的那一天,印行穿着那只有在重大庆典上才穿戴的绣着金线的袈裟,亲自主持拜佛仪式。所有僧众都穿戴一新跟着印行高声诵经,其音绕梁三周后飞出重檐,飘过山坡、河流、直染市井,令多少人肃立膜拜,其景象甚是感人。
这个感人场面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有一个叫做老万的生意人备了一担好茶叶、两百斤茶籽油、三百斤面粉、五百丈给僧众做衣服的灰色棉布,用一个汽车拖了送到寺里,老万亲自拜访印行,报名申请要烧日观寺落成后的头一个春节的头炷香。
这是看得起日观寺,看得起寺里僧众,印行满心高兴地接受了老万的请求。那年腊月二十八日印行还把马观心找去,让他的弟子把木炭火烧旺,泡上好茶叶,请马观心赶紧帮他抄一部经,他要在这次老万晋献头炷香的仪式上,把这部开过光的经卷作为寺里的礼品回赠给他,以示寺里对主动申请报名来主烧头炷香的信徒的重视。
这一年印行精心策划,以比落成典礼更丰富、更庄严、更隆重、更严谨的仪式,为老万主持烧头炷香。
印行提前让他的弟子们向广大居士和香客作宣传,放出风去,鼓励人们来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表演。结果观众挤满了佛殿,达到甚至超过了印行的预期效果。这些观看烧头炷香的信徒,因有幸参加如此隆重的仪式无不感动得热泪盈眶,回家去无不要动情地描述给亲朋戚友左邻右舍听,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几乎全县人民以及周边县份的乡镇,都晓得日观寺果然名不虚传,能够编排出这么一个了不起的节目。
在这次盛典上,老万还请印行当众给他求一张功名签,问的是他儿子明年高考的事。老万跪伏于菩萨座前,摇动签筒,印行亲自替他问卦,求出一签来,乃上上签,签曰:
数载面壁吟诗稿
自将蓝衫换紫袍
再把经文勤读诵
连科及第姓名高
来年七月高考放下榜来,老万的儿子考取的是中国人民大学,果然高中!此事一时成为花岩县的美谈。于是那头炷香的盛况再加上菩萨赐予烧香人的无上功德,几经传播,这头炷香便成了一个神话。
印行是一个很敏锐、很有头脑、很懂世情的和尚,他从头炷香中看到日观寺的宏远前景。果然到了第二年,日观寺的头炷香就成了花岩县最难得到的荣誉。
第一年的头炷香刚刚烧过不到三个月,就有人上门来预订第二年的头炷香。来人一出手便愿付十万元功德钱,支持寺庙建设,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了。但印行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让人记下了施主的尊姓大名和联系方式,说这事一时还不能马上答应下来。此公急了,马上要付一半定金。印行一见这情形,心里更有数了,便说六个月后钟大仙过生日,要到那个日子问一问大仙的意见,看他老人家是否同意收下这一笔钱。印行眼下确实等着钱修学校,但他准备钓更大的鱼,没有急于收这笔也还算令人眼热的定金。
印行预料的良好局面很快便出现了,一个月后,又有一个老板上门来,他愿出二十万,势在必得要烧来年日观寺的头炷香。
印行沉得住气,用同样的办法把这二十万暂且关在门外。
最后的结果是还没有等到钟大仙的生日来临,有急性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未经许可,径直冲进“心念堂”,将三十万元现金拍在心念堂的红木桌子上。一炷香“烧”出了这个价位,已经够奢华的了,这样印行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请钟大仙来决定这样的事情呢?因这卜卦之类的小术,观音大士那些大佛是不屑干的,就如是过年单位上分过年物资,肯定是办公室行政科的事,局长们不会来主政这等小节。看来日观寺众神中,推举木匠出身的钟大仙来干这事比较合适。
日观寺头炷香敬烧权“烧”出了三十万元价格的爆炸性新闻一下子传遍花岩县的山山岭岭,还迅速传到了市里和省里,一时成为了热门话题,很多没有听说过日观寺的人,因这件事的传播,都知道了花岩县有个显圣的日观寺。
日观寺的真正闻名,应算在头炷香的名分上,在此之前,它不过是一个山洲草县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庙,尽管有心圆大和尚的捧场,毕竟资历太浅,还只局限于信徒们的视野中。就因一炷头炷香,就把许多资深的寺庙远远抛在了后面,连挂着省佛教协会招牌的全省名声最大的广德寺也一时被人冷落。经济指标和知名度,既决定着一个地方发展的水平,也是决定佛事兴衰的关键所在,这已经是一个不容争论的问题。
日观寺因头炷香而使得知名度迅速升温,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但头炷香只能独家主烧,一年365天,也只能满足一个人的胃口,如此紧俏,会带来怎样预想不到的局面呢?就如是20世纪60年代初的人们想吃上一餐白米饭外加一份红烧肉;就如70年代的花岩县城的人盼望得到一个凤凰牌单车指标;就如80年代人羡慕砖头一般重的大哥大;就如90年代人向往获得美国绿卡;就如21世纪初的年轻人期望能找名嘴周立波签个名——这看上去都是很难很难的事情,但事实上获得日观寺的头炷香敬烧权比这些都难。60年代吃白米饭和红烧肉的主子还是有;70年代一个县一年还是可以分到几十个单车指标的;80年代的大哥大毕竟是批量生产;90年代在美国站稳了脚的大有人在;21世纪的周立波签过的名没有一万个也有9999个,可日观寺的头炷香一年就只能烧一个,一百年就只烧得一百次。
因头炷香使得日观寺和花岩县的名声大震。也因头炷香花岩县碰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最难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印行,一个是高放。
自从印行决定过第一届头炷香的主烧者后,他这个发起人和总导演,就再也不能擅自决定以后的主烧者了。一件事情之所以有影响,是在广大人民群众中的影响,一旦有了影响,便不是小事了,不是小事,必是大事。一家寺庙,不是家户人家,是公众瞩目的存在,只要有了公众的参予,就必有人管。管寺庙的部门不算少,有当地政府,有民政主管部门,有省、市佛教协会,还有发起人心圆大和尚,这些部门和要人一旦发了话,印行不能不听。中国的国情是人管人,你这寺庙建在中国的国土上,是中国人在做着住持与和尚,既然是这样,就有人管得了你。
自从落成典礼完成之后,这些部门很少和印行发生联系,因为这样一个没有资历的小庙,还没有什么影响。因头炷香的火爆,这些部门突然都对他表示出高度关注。作为一个出家人,他是不曾印制过名片的,可是一夜之间许多部门和要人都晓得了他的电话号码,从此他不能安静地读经写字。从那些部门打来的电话,谈的几乎都是与头炷香有关的事。那些为取得头炷香敬烧权的各色人等,就轻车熟路把官场和商场上的那些办法都拿来使用。如此一来,日观寺的头炷香便不再是一个钱多钱少和排队先后的问题了,就是有人将更多的钱一把拍在心念堂昂贵的红木桌子上,印行也不能表态叫如依师傅来将其收入囊中。
县长高放想都没有想到,在他的工作职责范围内会增加一个敏感而重要的内容:相关领导要求他把日观寺头炷香的主烧名额,以政府主要领导出面的形式控制下来。这是一个不能说重要而事实上非常重要的任务,显然这是周边各县的县长们没有的殊荣,同时也是没有的麻烦。
于是,日观寺的头炷香就像一只刚烤出来的红薯,谁也没有一口把它吞下去的本事和可能性了。
以后高放去市里或省里请示汇报工作,很少有人再打听他当年被民间高人指点过的事情,人们更乐于打听日观寺烧头炷香的故事。为了使这段闲话更富趣味,高放找印行和尚作了全面的了解,掌握了不少精彩的细节,把故事编得更好听。但换来的不仅仅是搞笑,而是没完没了的麻烦,想烧头炷香的很有身份的人士就间接或直接找到他,一年中他要接几十个这样的电话,还有上门拜访的。这些人都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人也不会因这种事来找一个县长。可每年只有一个头炷香,他能答应谁呢?何况印行那边还有不少排队的。这成了他工作中一件十分棘手、无法摆平的事情。
应付不过来了,高放就在家里骂娘:照说这修庙也是件好事,可这个印行他妈的吃多了没事干,怎么弄出个头炷香来?搞得我一身麻烦。
因为头炷香,高放有愧于老婆、怕老婆的故事也很快流传。有人在高放那里拿不下这事,便找名玉,希望通过夫人来达到让高县长拍板表态的目的。那高放是在战场上死过一回的人了,天不怕地不怕,要是搞发了毛,上级领导他也敢顶。他此生最怕的事是老婆赌气不理他,名玉若是给他一个难看的脸色,他一天都无心工作。
但名玉毕竟是一个人民教师,祖上曾经出过秀才,说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耍小姐脾气的世俗女子。她从不插手丈夫的政务。也正是由于名玉如此大度出色,高放才会这么迷恋她,依赖她。
在烧头炷香的问题上,有人想方设法试图收买名玉,甚至不惜动用很诱人的物质手段,但这些都不能使名玉动心。
但最终名玉还是插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