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提到爱兽迷冲入战场,置身于尘烟之中。见达米尔全副武装向着爱兽迷扑去,安塔拉对身边的骑士说:
“弟兄们,你们看,正在扑向爱兽迷的那个骑士与其余加萨尼骑士大不相同,他受到其余骑士们的精心护卫。我们的伙伴爱兽迷,我知道他已经厮杀得很疲惫,他的坐骑也已乏力,即使他能战胜那个骑士,那个骑士的手下人也不会放过爱兽迷,那会给我们带来巨大损失。现在看来,应该派出一个人去迎战那个骑士,替下爱兽迷,但期能把那个骑士杀死,并将这支大军驱散。我发现那个骑士的装备不同一般,铠甲、武器和坐骑都具有王家气派。”
这时,长矛大王埃什姆望着安塔拉,说道:
“骑士之王,就让我出列与那骑士一决雌雄吧!如果我不杀死他,我就是个私生子!”
“埃什姆,你就出列与那个魔鬼决战吧!”
安塔拉话音未落,埃什姆便纵马向着战场冲去。埃什姆催马急驰,手舞长矛,寒光闪烁,令骑士们眼花缭乱,仅过片刻,便来到了爱兽迷的身边。他对爱兽迷说:
“兄弟,你赶快离开战场,去休息一下,我来替你与敌人决战!”
爱兽迷说:
“凭开天辟地、积山凿河、创造人和魔的主神起誓,我不能离开战场,不能放掉我的这个对手。因为我与他之间积怨时久,仇恨甚深,没有想到在这个战场上会遇到他。因此,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要么他把我杀死,要么我将他置于死地,以解我的心头之恨,并且在天黑之前,将这支大军驱散赶跑。兄弟,你回去吧,不要干扰我的思路和行动。请你代我问安塔拉好。我对安塔拉的惟一嘱托是保护好我的儿子赛比阿·也门和我的妻子麦席格,保护好乡亲和朋伴。埃什姆,你若想帮我一把,就请把你的马留给我,把我的马带走,因为我的马太累了,已经无力冲前退后。”
听爱兽迷这么一说,埃什姆立即离鞍下马,和爱兽迷换过马,又立即骑上爱兽迷的那匹马后退,恐怕妨碍爱兽迷的行动。爱兽迷纵身跃上马背,策马向着对手冲,大喊着一阵风似的冲到达米尔的马前,二人立即相互刺杀起来,顿时矛来剑挡,剑矛相撞,铿锵作响。达米尔知道爱兽迷善于使用长矛,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扔下长矛,拔剑出鞘,奋力杀向爱兽迷,仅仅几个回合,剑便脱手而出,飞落在地。这时,达米尔从大腿下的鞍袋里掏出飞镖,抓住红缨,挥舞起来,看上去像断柄的矛头,顷刻抛了出去,就像魔鬼甩出的火箭,朝着爱兽迷直飞过去。爱兽迷见那物件朝自己飞来,以为那是一片红云,又好像是一条蛇,须臾之间,深深地扎在他的皮盾上。爱兽迷将之拔出一看,原来是只飞镖。爱兽迷立即调整好自己在马鞍上的坐姿,暗自思忖:“多谢主的保佑,幸免于这个骑士的暗器伤害!”
就在这时,达米尔掏出第二只飞镖,手抓红缨,舞动起来,像死神露出了门齿,亮光闪烁,顷刻甩了出去,似火炬飞行,又像电闪光亮,击中爱兽迷的皮盾,穿透了盾牌,直刺入爱兽迷的臂膀。爱兽迷顿觉疼痛难忍,像醉汉一样身子一歪,似一座大山落马重重摔在地上。
达米尔立马在爱兽迷身旁,加萨尼骑士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埃什姆、安塔拉、阿密尔想把爱兽迷救出来,阿尔沃、海塔勒和二百名骑士直扑加萨尼骑士,不料辛南指挥下的法札拉人将他们阻拦住,他们之间发生了激战。法札拉部族的骑士有十万之众,阿卜斯的二百骑士抵挡不住,爱兽迷沦为俘虏,被加萨尼骑士绳捆索绑带走。
长矛大王埃什姆想回返,但被众多加萨尼人马包围,加之胯下坐骑疲惫,在众敌围攻之下,难以自卫,翻身落马,倒在地上,宝剑被夺去,人随即沦为俘虏。阿卜斯、阿米尔和埃图凡部族骑士奋力突围,想回到安塔拉那里,但已无能为力,因为辛南在指挥法札拉骑士阻击他们回马。辛南对法札拉骑士高声喊道:
“弟兄们,你们看哪,你们的敌人就在面前,报仇雪恨的时候到啦,冲啊!”
法札拉骑士挥舞着宝剑和弓箭向安塔拉冲去,同时高喊:
“为白德尔人报仇!为侯济法人雪恨!”
安塔拉一声大喝,策马向着敌方的旌旗扑将过去。阿尔沃、阿密尔及二百名骑士紧跟着安塔拉朝敌军的帅旗和十字架发动猛烈攻击,只见他们奋力刺杀,所向披靡,敌人伤的伤,逃的逃,死的死,黄沙被血染红,眼前所能见到的只有帐篷。那些逃遁的加萨尼骑士只求保住自己的性命,丢下长矛利剑,抓住逃散的马匹,跃上马背,一溜烟地向荒原鼠窜而去。
安塔拉骑着自己的千里驹,手握一杆粗柄长矛,把青锋交给舍布卜,策马直追溃逃的加萨尼骑士,口中喊着:
“今天是长矛大显威风之日,不是挥剑冲杀之时!”
正当他们挥矛直取溃逃的加萨尼人马时,忽听伙伴们呼喊起来,担心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安塔拉及其伙伴立即调转马头回返……
[0453]后顾之忧
原来是拉基塔·本·泽拉来带着他集结在海杜德谷的三万大军来了。拉基塔骑马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前头,耳听喊声阵阵,眼见尘烟弥漫天地,知道战斗厮杀正在激烈进行之中。他对身边的骑士说:
“机会到来了,因为阿卜斯、阿米尔人躲进山里去,害怕的就是这支大军。如果有这么好的机会而不能实现我们的愿望,恐怕日后就难了。”
随后,他派自己的弟兄们分赴各个部族,把这个情况告诉他们,并命令他们立即投入战斗。霎时间,喊声四起,人马像大山一样压过来。拉基塔策马向烟尘腾起处飞奔,不期被带着法札拉骑士大军的辛南拦住。辛南告诉他们说:
“兄弟,那安塔拉就在前方,所带人马甚少,而且已经与其兄弟部族人马失去联系,你务必抓住时机,向安塔拉发动猛攻,固守住这山口,一举使之身首分家,灵魂出壳!”
拉基塔一听,不禁狂喜,喊道:
“天赐良机,苦尽甘来,妙哉,妙哉!”
随后,辛南在前面带路,拉基塔率人马在后面紧跟,向前飞驰而去。
阿密尔眼见大灾临头,自信必死无疑,忙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因为我们落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你有什么脱身良策呀?”
安塔拉说:
“没有什么良策,只有挥矛舞剑,奋力迎击来敌。假若我们回返救我们的同伴,这路人马就会置我们于死地。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拼得一死,尽全力与他们拼杀,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做勇者,必遭欺凌。”
说罢,安塔拉就像久旱的土地迎接甘霖洪流一样向着敌人大军扑杀过去。各部族骑士紧跟着安塔拉冲去。
沙姆大军统帅达米尔回到手下骑士中间,命令加萨尼人一齐发动反攻,顷刻万马奔腾,人喊马嘶,山摇地动,鲜血流淌;壮士折寿,真理张扬,虚妄灭亡;大厦倾倒,生命遭殃;地覆天翻,剑折矛断,皮盾鳞伤;青年发白,壮汉逃亡;肚腹迸裂,万念俱丧;矛刺穿胸,腥雨血光。有人推搡,必有人倒地;有人刺杀,必有人命亡;有人哭泣,有人喊叫;有人亏损,有人获利;有人到来,有人去往;有人指手画脚,有人脚乱手忙。死尸像被宰杀的牲畜,鲜血在大地上流淌。虽然如此,他们仍在相互激烈拼杀,互不相让,依旧一口一口地饮着死神酿出的苦涩液浆。
哲人有言:群狗能制服一头猛兽,群鸟可追杀一只猎隼。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部分阿卜斯骑士命丧荒原,阿尔沃·本·沃尔德被加萨尼大军俘获。其余骑士也停止了战斗,只有安塔拉和阿密尔与敌军一直拼杀到夜幕垂空,终于寡不敌众,沦为俘虏。
加萨尼大军带着俘虏回到营帐,辛南·本·哈里赛和拉基塔·本·泽拉来见到统帅达米尔,他们互相祝贺胜利平安。拉基塔对达米尔说:
“主帅大人,蒙你英明指挥,我们战胜了强大对手!那些人曾使无数女人沦为寡妇,使无数孩子变成孤儿啊!”
达米尔感谢拉基塔的美言,然后说道:
“首领啊,我的主公大人命令我剿灭阿卜斯人,所以我带大军来到了他们这里。我一定要把他们的部分人马和爱兽迷一起带到我的主公面前,并借这个黑肤骑士安塔拉在主公面前显露一下我的本领。至于其余的人,我们就不管他们了。”
拉基塔说:
“主帅大人,就请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敌人就在这个山谷里,他们自我封锁,不思逃离,因此,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的骑士全杀掉。假若主帅怜悯他们,就把他们全带到沙姆去。现在他们全待在山头上,有人看守他们,不会让任何人逃走。”
加萨尼大军将阿卜斯人包围起来,他们都为自己的敌人受到这种折磨而感到高兴。
阿卜斯人自打拉基塔带着人马到来之时就搬到了山头上,恐怕受到敌人的残害。他们一直在那里待到天黑,等待安塔拉及其伙伴回来,但既不见人影,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知道前线骑士遇到了不测,于是决定下山去看看妇女和孩子们。他们到了山谷中,见妇女们在撕扯衣服,哭泣不止,泪水潸然。因为妇女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听说男人们遇到了磨难,故不住地批打自己的面颊,坐立不安,在帐篷之间踱来踱去,披散着头发。不过妇女们并不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哭泣抹泪,喊声阵高,痛苦不堪,肝胆俱裂。
族王盖斯的儿子取祖父之名祖海尔,尚未成年,相貌英俊,灵气外露。族王非常喜欢他,对他关怀备至。祖海尔心生一念,告诉了父亲。盖斯看儿子双目透出灵光,觉得办法可使,认为那是主的默示,也是先贤书中早已写到的至嘱。于是族王将各部族的头领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
“兄弟们,你们知道我们的死期到了,没有办法从这山谷中逃出去了,因为我们的骑士已经捐躯,敌方人马众多,已经将我们团团包围,想把我们灭掉。我有一个主意,希望你们与我配合,不要问我是什么主意。”
“族王要我们如何配合,就请直说吧!”大家异口同声。
“弟兄们,今天夜里,凡是有骆驼的人,叮嘱家仆把骆驼拘禁起来,既不给它水喝,也不要喂它草,请你们看看我怎样用这个办法消灭所有的敌人。”
“我们听族王的安排!”
众人随后走去,吩咐家仆们照族王的安排去办。
族王盖斯走到妇女们那里,劝她们不要再哭泣落泪,答应她们一定设法战胜敌人,并对她们说,她们的丈夫们平安无事。他对妇女们说:
“我派出的探马回来了,告诉我说我们的骑士们还活得好好的。明天拂晓,我们就设法去救他们。”
族王盖斯用这样的话安抚妇女们的心,怕的是敌人听到她们的哭声,更加野心勃勃,更想很快来袭击他们。
大家听族王这么一说,全都默不作声了。
拉比阿·本·齐亚德自信必死无疑,因而惊惶失措,局促不安。奥马拉说:
“族王盖斯总是听安塔拉的,既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我们大家,好惨哪!我真想把阿卜莱娶来,哪怕享受一夜洞房花烛之喜也好。”
拉比阿对他说:
“哎!你这缕下垂的山羊胡子,这都什么时候啦,你还在幻想娶阿卜莱?”
“哥,我只要活在世上,就忘不了阿卜莱。我的命好苦啊!我真倒霉呀!”
舍布卜在干什么,谁也不曾想到。他知道待在山头上的骑士是很精悍的,但天亮之前,他们不能露面,也不能做什么。
天明了,晨光照亮了山谷。阿卜斯、埃尼、阿米尔部族骑士跃上马背,冲出谷口与敌人交战,山头上备有弓箭手和大量碎石与出战骑士队伍配合,拼杀顿时激烈起来,只见剑闪寒光,长矛林立,又听人喊马嘶,剑矛相撞,铿锵作响。双方人马一直搏杀到夕阳西沉,黄昏来临,两军方才收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