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备有何妨,意决无阻挠。吟罢,安塔拉扬鞭策马而去,爱兽迷、阿尔沃紧跟其后,不多时即赶上劫走骆驼的戴里德。安塔拉冲着那个人一声大喝,然后说:
“游牧人,我是安塔拉·本·舍达德。你怎敢欺负我的邻人,将我的骆驼赶走?”
戴里德转过脸去,回答道:
“骑士之王,你有所不知,这些骆驼是从一个凯纳奈部族人那里弄来的,怎么会是你的呢?莫非你想挑起你与法札拉部族人之间的争端,让头领之间相敌视?”
安塔拉说:
“你们抢劫了人家的牲畜,人家向我求救,我怎么不会出面援助!”
“骑士之王,我们一起到阿拉伯审判官那里去,把两个部族的骑士全都叫来,如果他们把这些骆驼判给你,你就拿去;如若判给我,自然就该我收下。”
“我看你还是赶快把这些骆驼还给它们的主人,然后我才和你一起去你想去的地方。如果到那时你确有权利占有那些骆驼,我就把它们还给你;不然,那就属于我,我决不能把它们给你。”
戴里德听后,还是把骆驼归还给了主人。骆驼主人对安塔拉说:
“恩人哪,我担心他们再把骆驼劫持走。”
安塔拉说:
“有我保护你,你只管放心!我会永远保护你,即使波斯科斯鲁拦截你,我也会把他的王宫捣毁;拜占庭皇帝欺负你,我会把他的牧师们杀死,把他的十字架打碎。”
骆驼主人心想着安塔拉的许诺,赶着骆驼,身影渐渐消失在荒野之上。安塔拉望着那个人的背影,顺口吟诵道:世人谁不知,近邻胜远亲。
邻居群骆驼,似我骆驼群。
邻舍遭人欺,救助责当论。
财不分彼此,不会生怨恨。安塔拉吟罢诗,爱兽迷说:
“妙哉,妙哉!安拉为你祝福!”
戴里德回到法札拉部族,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向族王哈斯奴·本·侯泽法一讲,哈斯奴心烦意乱,立即写信给阿卜斯部族族王盖斯。信中写道:惊悉安塔拉将戴里德劫获的骆驼退回原主,请你对安塔拉的这种行为严加责斥,不然我们就将捣毁你们的家园。你若想熄灭这场火,就得让安塔拉把骆驼退还给戴里德;如若不退,我们与他之间的一场厮杀将不可避免。信写毕封好,交给信使送至盖斯手中。
族王盖斯接信一看,怒气大作,即派人把安塔拉叫到面前。安塔拉向族王行过礼,族王对他说:
“安塔拉呀,你干的这叫什么事?莫非你想让我们与法札拉部族之间动刀剑?哈斯奴·本·侯泽法派这个人送来了一封信,他说他的朋友戴里德告你的状了。戴里德说他抢了一个凯纳奈部族人的骆驼,而你佯装说是他的邻居,你为什么说谎?”
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我没说谎,说的是实话。他是我的邻居;谁说他不是我的邻居,我只有跟他动刀剑。我是你的手下人,你难道不希望我尽自己的责任?”
盖斯说:
“我怎会不希望你尽自己的责任呀!不过,你跟我说说你与那个人之间有什么责任可尽呢?”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舍布卜,你赶快把那个骆驼的主人追回来!”
舍布卜像一阵风似的跑去,片刻后就把那个凯纳奈人带到了安塔拉的面前,只见那个人的面色如土。安塔拉说:
“小伙子,你不要紧张,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向族王把你的骆驼被劫的情况讲一讲吧!”
那个贝杜因人随即把发生的事情讲给族王盖斯听,说到他如何把自己的井绳接起来打水饮骆驼,并说井绳接井绳、帐篷绳搭帐篷绳就产生了责任和义务了。
安塔拉说:
“族王,情况就是这样,你看着办吧!”
族王盖斯立即跃上马背,带着众弟兄和拉比阿及其兄弟们向法札拉部族家园行动,安塔拉也跟着他们去了。
他们来到哈斯奴·本·侯泽法的大帐前,一一下马,哈斯奴·本·侯泽法及法札拉人迎接他们,相互问安致意之后,进了帐篷。族王盖斯在哈斯奴·本·侯泽法身旁坐下,拉比阿及其兄弟则坐在哈斯奴·本·侯泽法的另一侧。法札拉部族的长老、头领都来了。辛南·本·哈里赛、曼苏尔·本·阿格拜、戴里德·本·哈尔麦来及骆驼的主人也都在场。
他们对安塔拉说:
“安塔拉,请你下马来裁决吧!”
安塔拉说:
“我不下马,只在马背上进行裁决。”
骆驼的主人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之后,人们说:
“安塔拉,你侵犯了法札拉人的权利。井绳接井绳并不构成责任,也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行事。”
辛南·本·哈里赛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安塔拉对辛南说:
“就请你来为我们裁决吧!凭安拉起誓,无论如何,你是一位当事人。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也许你没有听过阿米尔·本·来瓦与邻居基斯·本·胡代之间发生的事情。阿米尔·本·来瓦到井上饮骆驼,基斯·本·胡代准许他井绳接井绳打水饮自己的骆驼。基斯走后,一帮阿拉伯人把阿米尔·本·来瓦的骆驼抢走,阿米尔·本·来瓦立即去找基斯,将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对基斯说:‘我在你的保护之下,我只能求你弄回骆驼。’基斯立即行动,为阿米尔·本·来瓦要回了骆驼。我做的事情与基斯所为相同,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假如阿拉伯人说井绳接井绳还不能使双方相互承担保护责任,那就从我开始,因为我是见好就学、逢好便张扬的部族中的一员。谁要阻拦我做这样的善事,我只能削下他的首级,让其命丧黄泉。”
说罢,安塔拉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谁也不敢出去拦他的马,更无人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哈斯奴·本·侯泽法见此情景,说道:
“弟兄们,请听我评说这一行动。安塔拉之所以这样行事,为的是让阿拉伯人之间和好。我赞成他所尽的责任和义务,我接受他的说法。这些骆驼并没有被他并入自己的驼群之中,只是为了做件好事。”
哈斯奴·本·侯泽法对戴里德说:
“戴里德,如果你为此感到不愉快,就从我的骆驼群里牵几峰去当作补偿吧!你千万不要挑起我们与兄弟部族之间的战争。”
戴里德当场表示不要补偿。
哈斯奴·本·侯泽法担心与安塔拉之间发生战争。
安塔拉的裁决赢得了美名。和安塔拉一道回返的有盖斯的弟弟哈里斯·本·祖海尔。安塔拉对哈里斯说:
“你哥哥盖斯想屈从法札拉人的恫吓啊!”
哈里斯说:
“安塔拉,你真能干,不愧为英雄!”
筹措聘礼的凯纳奈青年马利克·本·卡德木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回到了家园。他去见母亲,母亲立即站起来,抱住儿子哭了起来,心中有难以表述的痛苦。母亲把儿子外出期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儿子听,说到姑娘的父亲如何看不起他,也不曾问到他外出情况怎么样,原因在于看上了高门大户,地位的提高把人品都改变了,变得自高自大,二目朝天。儿子问堂妹情况如何,他走之后有什么事发生,最后对母亲说:
“妈,我今天看到叔父家大帐林立,发现叔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精神焕发,神气活现。”
母亲泪水簌簌下落,说:
“孩子,你外出的时间太久了,你叔叔把他的女儿许配给别人了。”
随后母亲把哈斯奴·本·侯泽法与努娃尔姑娘的父亲之间来往情况向儿子讲了一遍,说到叔父如何从哈斯奴·本·侯泽法那里带回礼袍、钱财、骆驼和马匹等等。儿子听母亲这么一说,心怦怦直跳,潸然泪下,直哭得昏迷过去,不省人事。过了好大一会儿,马利克·本·卡德木方才苏醒过来,手捂着前胸,说:
“好惨啊!我白白劳累了一场!我真希望我命丧在敌人的矛头之下,如今平平安安回来又有何用呢!凭开天辟地的主神起誓,我决不让我的堂妹走出这个村庄,除非他们用宝剑送我一死,让我躺在荒野上。”
母亲哭得更伤心,恐怕儿子真的拼命。她说:
“孩子啊,凭安拉起誓,既然那姑娘嫁给了一位部族头领,你也就再也无法与她结亲了。如果你为了她而采取什么行动,会白白丧命的。因为你是一个异乡人,又是个穷汉子,没有这么幸运,定会失望,而哈斯奴·本·侯泽法呢,人家是一位大头领。依妈之见,你还是忘记她,另选一个姑娘结亲吧!凭安拉起誓,我定能给你找一个比她好的媳妇。”
马利克·本·卡德木说:
“凭安拉起誓,我决不娶她以外的姑娘,免得让敌人幸灾乐祸。明天早晨我就去找我的好朋友安塔拉,让安塔拉担保她父亲的安全,把决定权交给她的父亲。我要让安塔拉住在这个地方,把我的事情讲给他听,向他诉一诉我所经历的灾难。”
那一夜,马利克·本·卡德木躺下之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一再问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告诉他说,努娃尔姑娘的心里也很难过,常独自落泪,不时地念及他。马利克·本·卡德木每听到母亲说到这些,成亲希望有增无减,泪水弥漫面颊,抱怨起母亲来。他开口吟诵道:娘提努娃尔,泯灭吾恋心。
欲哭二目干,借母泪漓淋。
夜长难合眼,自信无明晨。
丧命敌剑下,也免此苦吟。
牙刷树上鸠,助我寻路津。
期灭肠中火,但盼泪滚滚。
叔待我不公,无缘毁约婚。
当防家园破,暴虐施近邻。长夜终于过去,东方透出了曙光。马利克跃上马背,向安塔拉求助去了。
马利克·本·卡德木来到安塔拉的帐篷,问过安好,尚未开口诉说心中的苦闷之情,已是泪水潸然浸湿了面颊。安塔拉一眼认出了他,急忙对他表示欢迎,见他泪水如注,便问其原因,马利克将心中的秘密一一道给安塔拉听。马利克最后说:
“骑士之王,我之所以对你诉说心中的苦楚,只因为我感到自己命将休矣!这爱情给我带来的痛苦,令我难以忍受。”
安塔拉听马利克·本·卡德木说完,心中十分难过,难以忍耐,骂起哈斯奴·本·侯泽法、白德尔部族人和那姑娘的父亲来,怒责努娃尔的父亲见钱眼开。安塔拉对马利克·本·卡德木说:
“你只管放心,我把姑娘给你追回来,让你与她入洞房。如果哈斯奴有什么动作,我定让他一命归阴!”
随后,安塔拉给马利克·本·卡德木弄来吃的,然后又是一番好言劝慰。之后,安塔拉派人去叫爱兽迷和一伙可靠的同伴,想问他们有何主意。爱兽迷等伙伴到来之后,见到马利克平安归来,忙向前问安致意,然后询问他的情况,安塔拉把马利克与其叔父之间发生的事情向伙伴们讲了一遍。最后,问他们该怎么办。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说:
“孩子,凭安拉起誓,这真是个难题,恐怕后果难以设想。如果我们把姑娘要来,然后再责斥她的父亲,也许我们为他做的那些好事都白费了。他把姑娘许配给了一位族王,说不定他还会谴责我们,说什么‘我的侄子久久不归,我对他已经感到失望,而姑娘总要嫁人呀……’等等。假若我们硬把姑娘抢回来,恐怕我们要面临争斗,使阿卜斯人与法札拉人之间发生战争,人们都会责备我们,哈斯奴·本·侯泽****说‘安塔拉抢走了我的妻子’,他会发兵从我们手中把姑娘抢回去,族王盖斯也会帮助哈斯奴·本·侯泽法来攻打我们,我们必将面临一场难以对付的厮杀,而且我们无力排除这种灾难。这种造成伤害的事,谁也不会支持我们。姑娘的父亲得知我们派人去法札拉部族为他的侄子抢来了他的女儿,他就会躲到哈斯奴·本·侯泽法那里去。到那时,我们无力帮助这个小伙子战胜哈斯奴,也不能给小伙子带来欢乐。我们应该从这方面考虑这个问题,我都给你们说到了。”
安塔拉听父亲这么一说,心中更加愤怒。他说:
“父亲,凭全知全能的安拉起誓,我不能让这个小伙子痛不欲生,一定要把他的堂妹给他夺回来,即使她的父亲把她带到九霄云天。我现在只有忍耐,无论如何不采取任何行动,不向任何人透露我要采取的行动,只待那姑娘出嫁坐上驼轿,前进在哈斯奴·本·侯泽法的迎亲队伍之中时,我便立即出击拦路抢之。谁敢阻拦我,我就用这口青锋利剑削下他的首级。如果在我们的家园帐篷里发生争执,世上的人都会来向我要那位姑娘,到那时究竟谁胜谁败,请世人拭目以待吧!”
安塔拉又对大家说:
“我们都知道姑娘的父亲对我们说过的话,马利克·本·卡德木外出筹措聘礼之前,那位老人对我们说他把姑娘许配给了侄子,为什么现在又背弃了自己的诺言,许配给了哈斯奴·本·侯泽法呢?”
在座者异口同声说道:
“骑士之王,我们都记得姑娘的父亲说过的话,如今他背信弃义,贪图钱财和地位,想把女儿嫁给哈斯奴·本·侯泽法,日后好坐享荣华富贵。”
安塔拉说:
“如果他向往的是钱财,我可以满足他的要求;若要体面,我用青锋保卫他的安全。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这样做,族王盖斯最多会说:‘你离开我这块土地,你愿意怎样处置你的对手们就请便吧!’”
他们一起畅饮度过了那一天。
[0467]路劫新娘
第二天清晨,安塔拉对马利克·本·卡德木说:
“你回家去吧,不要为此事而烦恼,也不要埋怨你叔叔的作为,更不要向任何人显露你对叔父的不满情绪。婚礼举行那天,你看到你的族人们忙于他们的事情时,不要干涉他们,只管让他们沉醉在自己的欢乐之中,你和你的母亲就等着瞧好吧,保你们如愿以偿!”
马利克·本·卡德木亲吻过安塔拉的手,然后告别离去。
几天过后,姑娘出嫁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哈斯奴·本·侯泽法也已备好驼轿,并派人通知族王盖斯兄弟及拉比阿,请他们出席婚礼庆典盛宴。阿卜斯人听后感到奇怪,拉比阿说:
“这是什么事呀?我们部族里的女人和法札拉部族里的女人中并没有谁得罪哈斯奴·本·侯泽法呀,他为什么非娶一个凯纳奈部族的姑娘,从而使凯纳奈人与我们联系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