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中的智者回答说:
“我们都是阿拉伯穷苦人,出来想弄些生活物资,因此到了一个我们一无所知的地方,四顾茫茫,不知所措,马也都死了,人因饥饿干渴而周身乏力。我们来到了你们的土地上,落到了你们的手里,只有听任你们的处置。”
埃穆莱听后说:
“阿拉伯头人,我们既不要你们的银,也不要你们的金,只是照实际情况留下你们的一些骆驼。你们的头领杜来德对这种行动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我们原谅他的愚昧,因为他年纪大了。如今,他来伤害我们,你们不免受些屈辱;如若不忍小小屈辱,说不定会面临丧命的危险。”
阿巴斯听后,自信脱离被俘处境有望,于是走到埃穆莱面前,说道:
“主公,我们乐意付赎金给你,把赎金送到你的手里;不过,有一条,请允许我们量力而为。”
穆吉兹说:
“阿拉伯头人们,所有骑士被俘时都这样说,常说他们没有能力付赎金,我们不会强求你们,也不会向你们索要金银,只要你们每个人拿出三百峰骆驼赎身。把骆驼悉数送来,被俘的人就可以很快返回自己的亲人中,免于受折磨丧命。我们与你们之间既没有仇,也没有债。”
阿巴斯听后感到满意,随即派一族人作为差使去见杜来德,把发生的事告诉他,催促杜来德快去解救他们。那个人从埃穆莱那里牵来一匹奔跑如飞的阿拉伯纯种马,备足路上用的水和干粮,因为他知道路途漫长而且难行。在此过程中,蒙面人苏伯阿一声未吭,不知道该怎么办。
埃穆莱为差使规定了往返的时间,对差使说:
“你若逾期不归,我就杀掉你的伙伴们。”
事情谈妥,他们把俘虏关押在一个地方。埃穆莱对她的哥哥说:
“我们不用再劳累受苦了,很容易得到了想得到的钱财和骆驼,该返回家人那里去了。他们把骆驼送来之后,我们就把这些人放掉。”
她的哥哥听从了妹妹的主意,于是带着阿巴斯、蒙面人苏伯阿及其伙伴,踏上了回返家园之路。一路上,他们兴高采烈,不到两天,便临近了沙里夫大地。村上人看到他们的马匹扬起的烟尘,立即禀报部族首领,首领马上率领众骑士出迎。法义兹得知儿子和女儿及他们的同伴们回来的消息,走去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们将情况如实相告,并把俘虏们带到他的面前,说他们将用骆驼赎回他们自身。法义兹听后一惊,说:
“这件事你们做得太过分了!”
“怎么会呢?”穆吉兹急问。
[0477]夜下惊喊
父亲说:
“他们答应给你们骆驼,是在设计阴谋欺骗你们呀!他们回去会告诉族人说他们的人被你们俘虏,杜来德会立即率领大军来解救这些人的。你们有所不知,杜来德是阿拉伯人的大头领和卫士,阿拉伯人都听从他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众骑士会立即跟他行动,其势如暴风洪流,足令地动山摇,尤其是他的女婿蒙面人苏伯阿,更是名震四方。你们的这一行动,必定会为我们带来祸殃。你们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返回山谷口,把守在那里;不然,我们就会在家园中受到侵扰,平安就会被恐惧所代替。”
埃穆莱说:
“父亲,年迈改变了你的决心,削弱了你的意志。我们素知你既不怕什么国王,更不畏惧各地头领。如今,我们的骑士英雄多如沙粒,我希望你的话无误,如期与蒙面人相遇,让你亲眼看一看我如何在烟尘之下将他制服。”
他们谈着谈着进了帐篷,而把俘虏囚禁在另一帐篷里。夜色降临,人们进入了梦乡,埃穆莱和她的哥哥走去休息。埃穆莱一直在思考着父亲说的那番话,期望父亲的话到时化为现实,杜来德真的率领大军而至,好让父亲看看她如何制服那些英雄男儿。
在阿拉伯人的眼里,埃穆莱的身世有失光彩,因为她的母亲是一个哈卜涉女奴,是她为法义兹生下了埃穆莱。当初,法义兹因见女儿肤色偏褐而疏远她;埃穆莱长大成人,骑射武艺甚为出色,能够战胜众骑士,故而法义兹又亲近起女儿来,并让其认祖归宗;后又见女儿英雄气概过人,能亲手抓来俘虏,因而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就更加高了。
埃穆莱听父亲讲到杜来德和蒙面人的情况,心中有些不安。她正想睡时,忽见关押俘虏的帐篷里传来喊叫声,而且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能够震碎顽石。听到这种喊声,埃穆莱心惊胆战,立即起来,走出帐篷。她正想往喊声的地方走去时,忽见一群人朝她跑过来,大声喊着:
“公主,快救救我们吧!俘虏们挣脱了捆绑,挥舞着宝剑要杀我们,许多人骑着马趁夜色逃跑了!赶快去抓这些恶人,不要错过时机!”
埃穆莱听后,立即呼唤起手下骑士,飞身上马,投入了战斗。她的哥哥听到她的喊声,也立即跃上马背,冲了出去。一时间地覆天翻,战马奔腾,人声鼎沸,族人齐动,烟尘飞舞,弥漫东西。盖达阿族人纷纷上马,左右驰骋,其中有的人根本不知实情。
俘虏们之所以能够脱逃,功劳应该归于蒙面人苏伯阿。他们被关押在帐篷里,四肢被绳捆索绑,尽吃苦头,备受折磨侮辱。夜幕降临,蒙面人焦躁不安,恐怕因与盖达阿部族素有冤仇而丧命,但他面对被囚现实,勇气与机智未减。他强忍到负责看管他们的人们睡着之后,用力挣断了绳索,随后解开了绑在手脚上的绳子。阿巴斯就在他的身旁,他侧过身去为阿巴斯松开了绳索。继之,他们相互解开绑绳,夺过看守者的宝剑,将多数看守人杀死,然后大喊着冲出帐篷。盖达阿部族骑士从梦中惊醒,立即抄起武器向着俘虏们包围过去。蒙面人一展英雄大无畏气概,挥剑猛砍狂杀,盖达阿人眼见抵挡不住,纷纷逃窜。蒙面人眼见对手散开,回到伙伴们当中,对他们说:
“每个人要杀死他们的一名骑士,夺取他的坐骑,然后飞身上马,奔向荒野,自寻生路,挣脱这种灾难。到了开阔地带,我将让你们亲眼看一看我如何制服这些胆小鬼。”
说罢,蒙面人跃上马背,从帐篷之间抄起一柄长矛,向着旷野飞驰而去。阿巴斯及其余伙伴效而仿之,相继骑马离去。但是,他们还未离开帐篷群,便有十个人丧命,其余人立即紧张起来,准备拼杀。当他们来到旷野之时,知道实际情况的盖达阿部族骑士也追了过来,从左右两路尾追蒙面人及其伙伴,厮杀顿时激烈起来。蒙面人挥舞利器,奋力冲杀。埃穆莱和她的哥哥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盖达阿族人全都警觉起来,勇士们纷纷向着喊声大作的地方涌去。
蒙面人高声呐喊,搅得人心一片混乱,胜败一时难分,伙伴认不出伙伴,直到东方曙光显现。
就在这时,埃穆莱的父亲赶到了,看见蒙面人纵马挥矛,左右驰骋,将盖达阿部族骑士冲散,并且大声呼喊:“侯迈尔族人,我是勇猛雄狮蒙面人苏伯阿,向着敌人冲杀啊!”眼见此情此景,埃穆莱的父亲说:
“这就是我要你们警惕、防备的那个人!我所害怕的那个骑士落在了我们手里,而我们还不知道,更谈不上有什么防备措施了。”
阿巴斯与四名骑士激烈拼杀,精神振奋,直刺杀得对方喘不过气来。因为夜色黑暗,埃穆莱较她的伙伴们出战的时间晚了一些。黑夜过去,东方透出晨光,埃穆莱这才看到了蒙面人的身影,听到了他的喊声,知道他的本领非同一般,于是纵马朝着蒙面人冲杀过去,战斗顿时激烈空前。埃穆莱的哥哥则向阿巴斯猛扑过去。盖达阿部族人期望依靠这兄妹二人征服逃走的赛里姆人俘虏。盖达阿部族骑士们挥舞着长矛宝剑将蒙面人及其伙伴包围起来。蒙面人听到了盖达阿部族骑士们的呐喊声,看到埃穆莱策马冲杀的英姿,简直就像猛狮或蝮蛇,于是调转马头与她对杀起来。
战马奔驰,黄尘飞扬,人喊马嘶,剑矛闪光。战斗厮杀一直持续到日挂中天,赛里姆人已经感到疲惫心慌,盖达阿部族骑士大军扑向赛里姆人,如同大海波浪,有二十三名赛里姆人战死,十一名骑士再次沦为俘虏。蒙面人仍然单独在与埃穆莱拼搏,但见他时进时退,时攻时守,挥矛策马,时放时收。埃穆莱时而冲着蒙面人高声喝喊,时而又喝退自己的同伴,拒绝他们的支援,一心想独自将蒙面人生擒,以便提高自己在骑士们中的地位。
埃穆莱与蒙面人时而接近,时而分离,时而剑矛对撞,时而各奔东西,直至红日西平,阿巴斯沦为盖达阿部族骑士手中的俘虏。人们眼见夕阳西沉,倍感时间紧急,埃穆莱的父亲法义兹生气地对周围的英雄们喝喊道:
“族人们,眼看天就要黑啦,而这个人仍然在那里顽强抵抗。即使将他置于死地,他的大名也会在阿拉伯人口中传扬。若不是我的女儿太疲劳,她一定继续和那个骑士拼搏厮杀。你们看哪,他还在不停地刺杀,如果你们不一齐冲锋,他会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杀死的。族人们,你们立即给我冲上去,射人先射马,你们先把他的坐骑打翻,免得黑灯瞎火之下让他得逞,说不定他会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向我们发动进攻,到时候你们后悔莫及。”
族人们听后,对法义兹说:
“主公,你说得很对!是的,天色一黑下来,我们就看不到二人之间拼杀的情景了。”
说罢,千余名盖达阿部族骑士一拥而上,从四面八方包抄蒙面人。蒙面人奋起冲杀,一直与众骑士拼杀到红日落下,夜幕垂降,有五十一名盖达阿部族骑士丧命在蒙面人的马前。其余的盖达阿部族骑士围上去,将蒙面人的坐骑杀死,蒙面人跌下马背,摔成重伤,被盖达阿人生擒。
法义兹及其子女、骑士们回返,将蒙面人送进原来的囚帐里,但他们无不惊赞蒙面人的勇敢善战、耐力十足、骑术不凡。
法义兹对女儿埃穆莱说:
“埃穆莱,你去亲手把这个魔鬼捆绑起来,交给几个可靠的骑士看管。明天一早,我要将他和他的伙伴们的首级一并削下,以解他杀死我那么多骑士的血仇之恨。”
蒙面人听后,立即对法义兹说:
“法义兹,你们的很多人马丧命在我的宝剑之下,我已经解了心头之恨,之后你们再怎样处置我,我全然不在乎。若不是因为我手无寸铁,而且又饥又渴,即使你们所有的人一齐上,也无法在我面前停站一个时辰。有道是一头猛狮难以抵挡群狼,猛禽也难免为天命所伤啊!”
埃穆莱听蒙面人这么一说,全然明白他的用意何在,一时觉得为难,不知如何答话是好。她对她的父亲说:
“只要这位骑士不承认我的勇敢和武艺高于他,我就不让你送他一死。我要让他吃个足饱,然后任凭他自选战器和坐骑,当着你的面与他拼搏一场,并让族中骑士们在一旁观战作证;如果他能够战胜我,我就立刻放他返回自己的家园。我要让阿拉伯骑士全都知道,我才是世间无人可比的骑士英雄。”
父亲对女儿说:
“埃穆莱,你好好看管他,我和你哥哥一起带五千人马去控制水源,严防有人来我们这里救他和他的同伴。我知道,那杜来德决不会丢下他不管,他们说送赎金来,那全是骗局,杜来德定会率领人马来救他脱离灾难。如果我们不严加防守,恐怕我们最终会吃大亏的。”
说罢,法义兹将蒙面人、阿巴斯及其同伴们交给埃穆莱,然后叮嘱族中骑士立即回去做出发准备。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差使回去后发生的事情。
差使策马一路急行,回到哈瓦津部族,见到杜来德,把伙伴们被俘的情况告诉了他,谈到埃穆莱如何控制水源,又怎样将蒙面人和阿巴斯等人抓为俘虏,还说到如何派他回来求援、备赎金。
杜来德当初听说蒙面人和阿巴斯一起外出,相信他们定能达到目的,但此时看到差使回来,报告说那一行人马都已沦为俘虏,顿感心情郁闷,头脑里一片空白。他说:
“说实话,我曾料到这种后果,知道阿巴斯和海法夫之间的冲突会导致有人丧命。”
说罢,杜来德立即派人叫来安塔拉及其伙伴,并把海法夫也叫到面前,把差使告诉的消息一一传达给他们。安塔拉听后惊诧不已。爱兽迷问:
“像蒙面人那样的骑士英雄在其中,有谁敢于如此对待他们呢?”
杜来德说:
“哎,天命难违啊!在天命面前,灾难从天而降,蒙面人又算什么呢?这次灾难使得海法夫的理想化为现实,我们应该和海法夫一起带着一百名骑士去救援他们。”
安塔拉说:
“主公,凭安拉起誓,这件小事就用不着麻烦你了,让我带着一百名骑士去,就能够把他们消灭掉。”
杜来德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这件事我可不能依你,即使我知道你能够说到做到。不过,我知道你不能不帮助你的朋友海法夫解决困难。因此,我们应当带一千名骑士奔赴盖达阿部族那里,不把他们彻底打垮,不把他们的家园夷为平地,我们决不收兵回营。”
“主公,我听你的安排。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天一黑,我们就上路。”
“你就安排吧!我们当中谁也不会违背你的意志。”
随即,他们各回自己的帐篷安歇,思考交战之事。海法夫欣喜不已,为阿巴斯被俘而感到高兴,因阿巴斯是他的仇敌,一直在与他争夺前面提到的那位姑娘。海法夫兴奋地对安塔拉说:
“骑士之王,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出面帮我,我的希望难以实现。我会因失去心上人而郁闷致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