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么？无怪烟敛这么着急地将你除掉了。”紫陌轻轻松松一个后越，身形定在空中，看着那把不断沉吟在空中浮动的暗金色长剑。没有看错的话，这柄长剑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神兵了吧，若不是方才有意识地拿灵力为自己加了个防护罩，现在恐怕已经是叫剑气伤到了吧。要知道，暗夜被称为上古神兵的原因，除了它本生跟过的主子留名情史之外，还在于其自身拥有这强大的伤害魔族的威力。
“呵呵，小丫头倒是还真的有点儿本事。”他伸出手抚了抚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不经意地一笑，摊开手，一团鸡蛋大小的紫光渐渐凝聚而成，那些被暗夜长剑一举割裂的长鞭的碎片在不经意间一片片飞回到紫陌的眼前，缓缓聚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重新连接起来，变回一条危险的蛇。
“可是，女孩子调皮可是不对的哦……”紫陌煞有介事地啧啧两声，将食指抵在下巴处做思考状，神情魅惑的很，但是眼里透出来的光却是宛若修罗。
慕尘两端权衡一下，最终决定快点晕过去了事。
昏迷前，慕尘依稀又看见紫陌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紫色的眸子微闪，鲜红的长袍随着风鼓动，垂下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生气。
“终于……找到你了……”那一瞬，她分明看见紫陌的薄唇翳动两下，却听不懂吐字。但是他的目光里却是饱含着慕尘回味不过来的情愫，又像是无奈，又像是震惊。这表情太过熟悉，熟悉地刺眼。
像什么呢？
她在陷入黑暗之前终于想起来，紫陌最后深深的一眼，像极了当年桃花男在云山之巅见她召唤出暗夜剑的表情。不像是单纯的骄傲，不像是单纯的震惊，有宠溺，又无奈，还有……苦涩？
这么想着，终于沉沉睡去。她唯一的念头便是，有这样的眼神，紫陌其实也并不坏的吧。
……
紫陌看着地上低垂着头强撑着最终还是沉沉睡去的孩子，不由地叹了口气。
“终究是命运，你我都无法逃避的。”目光忽然放空，思绪不知道飞向哪里，他想起那个人，站在望风崖上的一袭白衣。那样的执念，那样的昔日。
“哎——”一声低叹，紫陌低头，注意到地上的人睡的不安稳，微微曲着腿像是受了冻的模样，他笑笑，紫色的眼眸里都露出笑意，曲动食指幻化出一张软榻。动作轻柔，将狐裘盖在慕尘身上之后，不由地伸出手去触碰那柔软的乌黑的发丝。
“放开她。”一声低喝，紫陌手僵在半空，抬头的时候起猛了，不由得有些步履虚浮，进来的少年蓝发柔软。
“殿下倒是有些进步，这次追逐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好像变得没有趣味了呢……”紫陌站定，魅惑地一笑，有些难言的俏皮。
烟敛将水凝剑收回，一眼瞥见倒在地面软榻上的罗慕尘，碧色的瞳孔不由地一缩，切切齿道：“紫陌，你对她做了什么？”
紫陌低头望了一眼，心情大好，轻轻勾了勾唇角，道：“只是睡着罢了……”他缓缓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听的到的语调说：“你该知道，我怎么可能对她下的去手？”
两个男人忽然间沉默了，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呼呼大睡的罗慕尘。
“不过，看着这样的情况，有很多事，外面的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的样子。”烟敛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尘，忽然道。
“殿下可是在意？明明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很多事，即使你知道了，也是不能说的。”
不是不敢，是不能。
烟敛伸出手去，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处看不见的屏障。多少次了，撞得头破血流，伸手可及的地方，却永远有一面无形的墙，这是阻挡他与外界的屏障啊。
烟敛将手贴上去，感受这面无形的高墙带来的违和感：“镜中之影么，永远触及不到外面的世界啊……”
“镜中影，水中月。何日一来……”紫陌不知是故意搞怪还是如何，轻轻地开始哼唱。
“一切镜花水月……真的不过是幻觉罢了。”闻言，烟敛笑得有些苍凉。
“哈哈哈，多少年了……谦贞，终于还是被牵制了。”紫陌低低地笑，镜面世界的月色银亮地美好。
“是又如何？”烟敛却笑地苦涩，“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喜欢的，是真正的他。”
紫陌在一旁默默地抠指甲，有些不解风情：“她这一趟应该就是来寻你回去的。”
“我不想。”不想，再做一个影子，没有任何的自由。
紫陌斜斜地瞄他一眼：“你不会去，那个人会死。”
“……”
“然后……她会伤心。”这个逻辑顺序联系地十分紧密的说法明显激不起对面人的同感。
烟敛不答，只是自顾自说：“他们说，命运是不可抵抗的。本君不信，硬要试一试……结果就是，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我原本以为可以与命运一搏，但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宿命也好，巧合也罢，本君到底还是载了啊。”一声嗤笑，他的语调里分辨不出是喜是悲。
“我是他的镜中影，是他的一部分。
“我会回去，因为，这是她的愿望。”
“呵呵，不管多少世，不论是怎么样的形态，殿下还是被吃的死死的啊。
万里江南吹箫恨，恨参差、白雁横天杪。烟未敛，楚山杳。
他被封印进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切都是为了等待那个人的到来将他带回去。然后，他会安安心心，带着说不出口的秘密，静静地，回归。
他记得方看到她时，他知道是是她，那个命定让他消失的人。故意地封了她的视觉，这个苍白的女子，茫然无措。让他忍不住生出想逗逗她的冲动，放下手里的水凝剑，变成孩童的模样，童音软软：“呐，你也是被抓进来的？”
于是，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宿命啊……”沉默了半晌，紫陌以这样的感慨作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