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不知怎的忽然惊醒,睁眼时正值寒夜将晓,床头小轩窗微微隙开一道缝,有风灌进来。正对着的庭院里安详宁静。初冬了,虫鸣不再。一切平静。
平静地让罗慕尘说不出的不自在。她不禁暗骂自己找罪受,一边翻一个身将锦被拉到脖子下,再次闭上眼睛。
“姐姐素来喜静的,原先就爱在书房里看些书。”苏依顺手将桌案上倾倒的石砚盖扶起,搭在砚台的一边。有些感伤,抚着笔架上长短依次的狼毫紫毫,她的眼眶也不禁红起来。
一大早失眠的慕尘公子打着哈欠随二位大人物在苏府到处转转,路过书房的时候又见到了那幅画,她踱步过去,细细端详。画作是一副黑墨勾就的灰兔,半侧着圆滚滚的身子,头上是一双长耳,尾巴是意料的短,线条简单,却极具神韵。
“又是兔子?”她蓦地来了这么一句。
苏依道:“这些画全是姐姐画的。”
桌案上的那一堆厚厚的宣纸,罗慕尘又将目光放向剩下的画作,苏大小姐果然是一位才女,寥寥几笔的事情,便将一样事物描摹的神似。
睹物思人,苏依的情绪有些低,罗慕尘信手翻阅,忽的从里面飘出一张老旧泛黄的纸来。与这一堆宣纸不同,这张“纸”厚度大的多,说是纸,不如算是一张似帛非帛,似纸非纸的东西。
折印分明,边缘是多个小孔。轻轻展开,是一张被撕裂的画作,从正中间被撕开,裂面不齐,对起来的时候边缘已经有些微微的磨损,上面是一团白色的毛球,露出两只小黑点一般的眼睛,龇着尖尖的小牙。
“是噬魂兽。”东方国师只瞥了一眼,淡淡道。
慕尘抬头对着国师右耳垂上价值不菲的耳钉端详半天,最后看向溯兰焕轩,问道:“苏大小姐也能看到?”
焕轩果断摇头:“看不到……吧。但是我记得她似乎对这种东西很有兴趣。”
罗慕尘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温婉的女子如何会对这些鬼怪的东西感兴趣,慕尘的认知是,看不见才是一种幸福,有谁能够忍受自个儿在半夜睡觉起夜睁眼的时候看到一张极其恐怖的大脸出现在你面前,诡异的喊着:少主。
所以她果断地泪奔了。
据苏依说,这幅画原本是挂在书房暗门的,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年代久了,竹削的尖钉有些松动,苏大小姐原本就痴迷鬼怪故事,趁大人不注意时跑去偷看,想摘下来不小心将它扯破了,于是二话不说就将它揭下来了,。
罗慕尘依言拿画去找那道暗门,上面果然还留着六个深浅不一的竹钉头。
“等等。”溯兰焕轩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图,循着孔洞的印子往上摆正,众人这才惊讶地发现,这副噬魂兽的图居然是被倒过来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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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直是被倒过来贴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如此。”苏依回忆道。
“倒过来的画?”
溯兰世子略微呢喃,东方国师敛眉沉吟:“那道暗门那边有着极其强大的妖气。”
“哎?”罗慕尘一副置身事外。
“倒过来贴的东西,必有一些门道在里面。”国师大人潇洒的扬了扬满头的银丝,左手扣住右边拇指上的扳指。
“比如?”
“比如——封印。”溯兰焕轩替他说
苏家掌权百里城算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么多年,相比牛鬼蛇神,招惹的东西一定不少,没一样能对付的东西如何能安然存货至今。
“所以?”罗慕尘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幅画想必是一种无人知道的封印,苏大小姐将它揭下来了,也就破了封印。”
被他这么一说,她倒是依稀记起来了,早些时候每到年末,桃花男便会将府中那株一年四季绽绯红的桃花折下一枝,倒着挂在门上,说是这样可以驱邪。彼时她还嘲笑,但是避不了你……无垠子异常有师道,丝毫不为所动,并以此为例,循循善诱:倒阵与逆阵不同,它只是位变形不变,因而倒阵的稳定性非常好云云……想来,自己曾经被逼着学的这么多,到头来还是全数还回去了,那她这么多年的苦,累死累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溯兰焕轩将两张碎裂的画纸平摊在桌上,琥珀色的凤目含笑,凉凉地有些挑衅道:“如何啊?少主?”
“……”罗慕尘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有辱师门。
慕尘原本单纯的以为,这件事只是蓄意的谋杀案,却又在悄然间与超自然力联系在了一起,故事最后总会演变成她最不爱看的灵异故事。
国师大人拢了拢银发,半晌道:“这个阵法不够高明,想来是半吊子的照着做的却误打误撞成功了,被封印着的东西,灵力还不弱。”
“会是什么?”罗慕尘有些紧张兮兮。
“很多啊……你指的什么?”溯兰焕轩远嫌不够刺激,再来添一把猛药,“百里城的城主曾经被诛过九族,好像就是死在城主府的……”
所以说,这里就是一间鬼屋吧?罗慕尘暗暗里打了个寒战,腹诽:刚好配你这只不知死活的臭狐狸!
国师大人不动声色地饮茶,摩挲着光洁的杯身,幽幽道:“御林军还屠过城,半城的尸体。”
所以说,这里其实类似乱葬岗?!
今天正好是个阴涔涔的日子,门未全开,被风一吹,“吱呀”一阵尖锐的响声。罗慕尘炸毛,立马看向门口。
“我忽然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慕尘想了想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