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了初七。
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明日返回平城。
来富丫头和来福丫头打理着萧小蝶的东西。东西不算多,但两人打理得仔细,看起来十分忙活。
萧小蝶和方有年笑着看他们忙进忙出,自己二人倒像个闲人似的。但萧小蝶还是很喜欢这样的小时光,想到一回到城里,方有年又要忙了,再难抽得自己陪自己。
方有年也和萧小蝶想的一样,二人一时无话。
忽然守门的小婢来报,说有个自称方大牛的带着个女子来,口口声声要见方有年。
萧小蝶不知方大牛是何人,便用目光询问方有年。
方有年与萧小蝶心有灵犀,一下子就知道了妻子的意思。道:“方大牛是村里有名的地痞,同时还是方五娘的大哥。”
萧小蝶听到方五娘三字,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想起方有年曾说老太爷曾经想与方五娘家说亲,这方五娘的大哥又是个地痞,这会来了,准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总不好把人关在外面不见吧?于是道:“请进来吧。”
方有年应许道:“也是,我们可不怕他玩花样。”
萧小蝶笑笑,拉了方有年就坐下。
方大牛长得黑实粗壮。带着方五娘就走进来,先左右瞧了瞧,然后呸了一口,色咪咪地盯着萧小蝶看。
萧小蝶见他无礼,别开了脸不看他。
方大牛是个地痞,又是在乡间长大,习惯口不择言,道:“方有年,你这个媳妇儿长得还真水灵,给你二两银子,你与我用用可好?”
萧小蝶一听,拍案而起,转身回了房。
方大牛意犹未尽,道:“哎呀,还是个火辣的。”
方有年克制着火气,道:“你来到底什么事,若不是看在同村同姓的份上我定叫小厮把你打出去。”
方大牛见方有年发火,衡量了一下,觉得方有年真有这样的能耐,又想了想今儿的目的,于是转口道:“兄弟莫气,我是有好事来与你说。”
方有年小声道:“谁是你兄弟。”
方大牛听得清楚,却厚颜道:“同姓本是兄弟,你说是与不是。”
方有年猜不到他的来意,又见他胡乱扯天扯地,心道没功夫与他胡扯,便道:“既然无事,就请你回去。我家事多,不送。”
两旁的小厮听见,早就拿好家伙准备赶人。
方大牛见方有年动了真格,连忙赔着笑脸,道:“别别别,我是有好事要说与你。”
方有年不愿和他耗,道:“爱说不说。”说完就要起身回房。
方大牛上前扯住他的手,道:“听我说,听我说。”
方有年甩开衣袖,重新落座,道:“快说,我娘子被你气着了,我赶着进去瞧瞧。”
这时,方五娘的脸上居然有点忧伤的神色。方有年以为看错,也不理会。
方大牛见方有年重新落座,道:“是我的不对,我等会亲自向嫂子陪个不是。”然后一把扯了扯方五娘,道:“兄弟,我说的好事就是,我把我家五娘给你送来了。”
方有年以往跟爷爷和爹爹回乡,小时候曾与方五娘玩过,有些感情。但随时日变迁,感情已淡。于是立马就说:“不要。”
方大牛本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词,便道:“哼,当年你家可是一心要娶我家五娘当正妻的,现今有你家爷爷手印的草帖还在。当时我们家也没有回绝,你就另娶了他人。你们方鼎丰家家业大了,就欺负人去了。”
方有年见到这般无理取骂的说词,很是无奈。又不屑与地痞争拗,便不开声。
方大牛以为方有年被说动,又道:“这会儿你不过遵从你家老爷的遗愿,娶了五娘,别以为要多委屈。”
方五娘一直在方大牛家受到挤压,现在有机会离开,又见方有年长得英俊,又有旧情份在,便开口求道:“有年哥,五娘知道这要求很过份,但你不能不孝啊。你与我共结连理的确是你家老太爷所愿啊。”
方有年见方五娘开口便是这般说话,心里仅存的一丝情分都消失懈怠。道:“当年你们家没有答应,事隔五六年,你才来告诉我,你们家当年是答应的。说得过去吗?”
方大牛无赖惯了,便道:“当然说得过去,当时五娘还小,现在正是婚龄。”
方有年心里冷笑,这方五娘都是嫁过一次的人家了,还正是婚龄。
方有年无心再说,便道:“来人,送客。”
方大牛这会急了,没想到方有年直接就使人把自己赶出去。连声大叫:“不孝啊!方家村出了个不孝子孙啊。”
这时,萧小蝶再也忍不住,从房里出来。开口道:“好,叫得好,最好大声地叫唤,使得村里人都来看,我倒想让大家来评评理。”
方有年见萧小蝶出来,嘴角含笑上前扶了扶她。
看到两人眼中的情谊,方五娘很是羡慕,又想到这本来就是应该属于自己的,都怪爹爹和哥哥拦着。于是连忙道:“有年大哥,哪怕当个妾,侍候侍候姐姐也好。”
方大牛也真怕方有年赶人,连连点头,道:“当妾,就当妾。”
方有年怒道:“还不把人请出去。”
方大牛见方有年还是赶人,居然把身一躺,直接就睡到地上,使出地痞的本领来。
小厮丫头们见了,都很是好笑。一个个偷偷捂着嘴笑起来。方大牛却全然不觉难看。
方有年却道:“丢出去,把人给丢出去。”
见小厮真要动手,方大牛又抱着了椅脚,道:“你不答应我不走。”
方五娘又道:“当奴婢,当奴婢也行。”
方有年还是摆手,小厮抬起挣扎的方大牛,就要往外丢。
萧小蝶忽然开声道:“慢。”
方有年见萧小蝶开口,不解地看了一眼。
萧小蝶笑着与方有年道:“这大过年的,把人丢出去好不失礼。”
方有年想到方大牛的无赖,便背过身去不作声。
萧小蝶又转向方五娘,问道:“你当真愿意当奴婢?”
方五娘一听,便以为有戏,连连点头。
萧小蝶又道:“虽说这亲戚上头,还是立点凭据好。”然后又让来福丫头去寻了张卖身的契约来。
萧小蝶道:“这是死契,我们家只愿付五两银子,你愿卖便卖吧。”
方大牛早就烦要养活方五娘,方五娘也想离开方大牛的家,立刻双双同意,打了指模。
萧小蝶示了示意来福丫头,来福丫头便上前给了方大牛五两银子。
方大牛得了银子,把方五娘一推,影都没了。
方有年转身道:“你买她作甚?”
方五娘一听这话,便要哭起来。
萧小蝶想起她刚刚的话就有气,便道:“大过年的,不好坏了气氛。”然后又道:“少爷不喜这个五娘,来福丫头,你带她去族长家里,就说我再送一个人给婶娘。别忘记带些银子,族长家也不容易。”
方五娘本以为萧小蝶要带她回去,那想到萧小蝶竟然要把她送与族长。想到要侍候个老头子,方五娘泪水连连,跪下来就苦求。
萧小蝶心里也是不忍,但想到他们兄妹的行为便硬起心来。
方五娘竟像她大哥一样,躺到地上抱着椅腿不愿去。
方有年烦心,便道:“唤两个婆子过来,把她送过去。”
来福丫头见小姐没有异议,便出门寻了两个婆子过来。
两个婆子力气大,方五娘一下就被抡了起来。来福丫头又在前面引路,两个婆子硬是把扭扭拧拧的方五娘往族长家送了去。
屋里一下子清静了,萧小蝶命来富丫头煮了一壶茶水,亲自给方有年递过去。
方有年本就不是生萧小蝶的气,现在见萧小蝶递来茶水示好,便接了过来,慢慢地喝起来。
萧小蝶柔声道:“夫君可是怪我心狠,容不得别人?”
方有年见萧小蝶误会,连忙放下茶水,拉起萧小蝶的柔荑道:“娘子说的什么话,我早已说过不愿纳妾。”
萧小蝶想起那日见到方五娘时方有年的表情,又垂下头道:“你与方五娘不是有些感情么?”
方有年连连摇头,道:“娘子信我,我对她只是有点怜惜,但经她兄妹这么一闹,现在可是再无怜惜可言。”
萧小蝶深知方有年为人,本就是信他的,于是道:“她也可怜,送到族长家兴许还能过活。”
这说的可是实话,村里面没有多小有钱人家养闲人,族长家也是勉强度日。平白无故地送个人与别家,兴许人家还嫌弃。方有年想到这里,更是觉得萧小蝶心地善良。
于是笑着安慰道:“你也别不心安,咱们对她已是仁至义尽了。”
萧小蝶见夫君安慰,笑了笑把头埋到方有年的胸口上。来富丫头见了连忙悄悄退了出去。